第一百三十章美救英雄

第一百三十章美救英雄

林若斐自兩個月前見過姜千嬌一面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到現在。

雖然嚴格來說,他除了無意間看見從她幕籬縫隙間露出的小半個精巧的下巴外,根本也不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樣子,兩個人也算不得見過面。

可她的影子,就是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魂牽夢縈。

他想娶她回家,從此一起觀書賞畫,踏青遊園,恩愛繾倦,白首偕老。

這大約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如此迫切想實現一個念頭的衝動。

若是能知道她是哪家的女子就好了。

那自己此次春闈但凡能得高中,就豁出去向她提親,只要她能答應,無論要讓自己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茫茫人海,又去哪裏尋她呢?

看她那日綺羅珠翠,婢女環繞的富貴排場,就知道她一定是出身高門大戶的世家千金,也不會輕易到外頭來拋頭露面,想像上次一樣的偶遇,基本上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但願這輩子,還能有機會讓自己再見她一面吧。

林若斐就懷抱着這樣渺茫而摯誠的心愿,在京城學子云集的客棧里埋頭苦讀,備考春闈。

這次學子們被幾個從通州來的外地人聲淚俱涕的一通哭訴喊冤,看了份不知真假的「絕筆書」便義憤填膺互相召集結成伴兒,要一起來靖平侯府給那位所謂的通州縣令「陳青天」討個公道。

反正法不責眾,那個煞神秦蕭雖然勢大,也不可能把他們這麼多人都抓起來問罪吧?他要真這麼幹了,估計馬上就會激起民變,被御史台彈劾,被皇帝訓斥了。

他們不過出來鬧一場子,喊兩句口號,又吃不了什麼虧,還能撈個不畏權貴,正直不阿的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林若斐百般勸說客棧同住的幾個學子不要去摻和這件事,卻只無人聽他的,反倒還被夾槍帶棒的嘲諷了一頓,說他枉讀了聖賢書,全無半分憂國憂民的高義,只知道獨善其身的自保,是個虛偽小人,他們不屑再與之為伍,所以他也不用再來白費口舌了。

面對同伴們的誤會和冷眼,林若斐雖有些難過失落,但還是盡全力在攔阻勸說打算去鬧事的人,也不管別人聽不聽,能勸一個是一個。

他這麼做,倒還真不是為了獨善其身。

通州本就是他的故鄉,他父親還曾去陳縣令家裏給縣令家的子侄們做過西席先生,對於那位聲名在外的「陳青天」,他卻是從父親那裏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看法。

陳大人素日在外頭看起來是簡樸清廉沒錯,可他書房之中伺候的筆墨的丫鬟卻是一個個穿金戴銀,塗脂抹粉的不似個下人,倒是像個花枝招展來暖床的姨娘侍妾一般。

他父親還曾聽到過書房之中丫鬟們同陳大人調笑嬉鬧的聲音,簡直是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由此可見其人品不佳。

若只是私德有虧,那倒也勉強算是無傷大雅,可這位表裏不一的陳大人打着為民除害做主的幌子,唆使那些刁民無賴去告那些富戶財主,再從富戶財主那裏大肆收受賄賂好處,中飽私囊。

若有不上道錢沒給夠的,他就擺出一副懲奸除惡的正義嘴臉,在公堂上判那些人輸了官司,再借故去罰沒家財充公,不過拿些小錢出來散給那些窮人,就能得個劫富濟貧,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的好名聲,實在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

當然,也不是沒人去告過他,可一來沒人信,二來據說他在京城有靠山,告了也是白告,說不得還會引禍上身,害了告狀人自己全家。

於是這麼一來,陳大人在通州的地位可謂是土皇帝一般,出去有受了他接濟的窮人們感恩戴德,作揖磕頭,回來有風情萬種的通房丫鬟尋歡作樂,醉生夢死,大把金大把銀,大口肉大口酒,日子過的逍遙賽神仙。

這樣的一個虛有其表的偽君子,死了也是罪有應得,又哪裏值得人為他去喊冤告狀?

再說,林若斐也壓根就不信那些通州來的百姓,真的是自發來的京城,窮苦人家日常生計都難,手停口停,縱使是有心,他們也不會扔下全家老小的飯碗,跑來京城冒這個風險的。

所以,這場鬧劇背後,定然是一場有人指使教唆的陰謀。

為的,就是讓那位秦將軍處在風口浪尖上,給他身上狠狠潑上一盆髒水。

林若斐雖不認識秦蕭,但骨子裏的正直讓他不能對此坐視不理,就算是人微言輕,他也要盡上自己一份最大的努力為他辯白,也算是無愧於良心。

誰知道這麼巧,這一出來竟然就遇上了他尋找多日的夢中佳人。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好人有好報」嗎?

林若斐內心激蕩難平,手心都緊張的冒出了滿滿滾熱的汗水。

他目光灼熱的看着眼前穿着一件月桂色紗裙,帶着珍珠色輕紗幕籬,娉娉婷婷的如一支雨後初荷的嬌弱女子,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口氣就吹跑了她似的。

「在下一直都想尋到小姐,好好謝謝您的,可惜無緣未能碰上,今日有幸······」

「對不住,請等一下。」

姜千嬌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客氣而疏離。

「感謝什麼的就不用了,上次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無需掛懷,我現在有事要走,就不能同你多說了,就此別過吧。」

說完微微頜首作禮,轉身便朝另一邊離開了,裙角翩飛,腳步輕盈,並未半絲流連之意。

林若斐怔了下,慌忙便追了上去,揚手喚道:「小姐,等等,我還沒請教芳名······」

兩個提着長刀的侍衛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立刻攔在了他的身前,面色不善的盯着他,雖未開口,眼神里的冷意卻已經表現的很明顯。

你若是敢再追着她亂喊,可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林若斐心中着急,知道這佳人定是高貴出身,唐突不得,縱使是再抓心撓肝,他也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那道纖細婀娜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後頭,剛才還激動歡喜猶如攀上高峰的心情,瞬時便跌到了谷底。

這一別,也不知我與她今生還能不能再相見了······

「秦蕭來了!」

也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開始激動了起來,推搡著,擁擠著,往前頭趕了過去。

學子們也趁亂嚷的大聲。

「奸佞當道,枉害忠良!還陳大人命來!」

「還陳大人命來!」

不少人跟着附和,喊的一句比一句激憤,那臉紅脖子粗的猙獰神情,看起來倒像是自家親爹被秦蕭殺了要來報仇一樣。

但其實他們只是從眾而已,通州「陳青天」到底是誰,做了哪些利國利民的好事,他們都不大清楚,反正大家都說他是個清官,那就肯定是個清官沒錯了。

而這秦蕭素來就有殺人如麻的冷血之名,殺個清官肯定也沒什麼稀奇,大家都說是他殺的,那就也肯定是他殺的沒錯了。

有手持腰刀的親兵迅速的奔了過來,將這些義憤填膺的人群同後頭騎着馬不急不緩走上前的秦蕭隔開。

混亂中,從烏壓壓的人堆裏頭冷不防飛出了幾顆雞蛋和爛菜幫子,划著弧線就朝着剛剛翻身下馬的秦蕭身上扔去。

事出突然,秦蕭又是背對着人群,眼看着就是避無可避,要當眾出醜。

街角的一處高層閣樓上,蘇謹正倚在窗枱,一手拿着只脆甜多汁的紅蘋果在啃,另一隻手則拿着他的檀香玉骨扇,優哉游哉的在腿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彷彿他在看的不是一場混亂的鬧劇,而是一出精彩紛呈的大戲一般。

「你說,這是誰這麼好心,替我不聲不響的就解決了個大麻煩,還順帶着坑了一把秦蕭呢?我該去謝謝他才是啊。」他懶洋洋的笑道。

小峰立在他的身後,皺着眉頭細想了想,一時也是沒有頭緒。

蘇謹雖然吩咐他逼迫陳大人自盡,可是還沒等他們的人把陳大人獨子簡兒的手指送進牢房,就傳來了陳大人已經自盡而亡的消息,不僅如此,還留下來了一份絕筆信,字字泣血,聲淚俱下的喊冤控訴,直指幕後黑手正是秦蕭。

這倒是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坐享其成了。

「屬下還在追查,只是目前仍無線索。」小峰想了想道:「秦蕭在朝中樹敵無數,有人會藉機對他發難,也並不稀奇。」

蘇謹漂亮的桃花眼勾起,斜斜的覷了他一眼。

「稀奇是不稀奇,但這個人在暗我在明,他若是想一箭雙鵰,坐收漁翁之利,我豈非也要成為他爪下的老鼠,任其戲耍了?」

他的語氣輕鬆痞氣,彷彿在說這一件極為有趣好玩的事情似的,可小峰卻是聽得後背一緊,連忙低頭拱手急聲道:「殿下放心,屬下一定盡全力追査此事,給殿下一個交代。」

蘇謹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將視線重新投回那下面亂成一鍋粥的場面,嘴角揚起,愉悅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紅蘋果。

先不管其他,秦蕭威風了這麼久,能看到他焦頭爛額的被人唾罵圍攻,百口莫辯的憋屈樣子,可真是讓人心情舒暢啊。

「哈,快看,快看,丟雞蛋菜葉了!」

蘇謹挑着眼角,樂不可支的笑道:「這種橋段我還只在戲台上瞧過呢,今天我這秦義兄也享受了一把大奸臣秦檜的待遇了,可真是風光呢!哈哈哈······」

他肆意的笑聲在下一刻突然戛然而止。

那些臭雞蛋爛菜葉並沒有如他預期般打在了秦蕭的身上。

因為有個身段纖細的紗衣女子撲在了秦蕭的背後,替他全數擋了下來。

她那月桂色的衣料想來甚為名貴,離的這麼遠,蘇瑾都能瞧見那衣裳上面波光粼粼的華美暗紋。

想必,這是在京城世家女眷中最為時興的流光錦,價格極其高昂,且有價無市,很難買的到,一般的貴女們能有一塊流光錦的布料綉成的手帕或者是串了珠子做成的頭花,都是值得她們炫耀得意的事情。

可這女子,卻有流光錦裁製的一整套衣裙,真是富貴闊綽的令人咂舌。

蘇謹已然是猜出了她的身份,臉上慵懶愜意的笑容瞬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陰沉幽深起來。

「可惜了一件好衣裳,糟蹋了。」

他從口中慢吞吞的吐出幾個字,將手中的蘋果隨手一丟,正巧砸中了屋子裏的一隻古董梅瓶,頓時「嘩啦啦」碎了一地的雪白瓷片。

「之前的計劃,不可有失,否則,我唯你是問。」

小峰大氣也不敢出,立即躬身拱手,語氣恭敬萬分。

「是!」

秦蕭其實在那些雞蛋菜葉朝他飛過來的時候,就早已察覺了。

但是他壓根也沒當一回事。

連暗器都算不上,讓他閃身去躲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他只需揮下袖子,連頭都不用回,就能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數掃回那群人的身上去。

可是卻有個人沒等他抬起手來就撲到了他背後,還雙臂張開抱住了他的勁腰,讓他想轉個身都不行。

背後隔着一層衣物,有少女溫熱綿軟的觸感傳來,熟悉而甜膩。

「你在做什麼?」秦蕭說不清是個什麼語氣,似是清冷又似無奈還有一絲怒意,「不趕緊回去好好獃著,出來玩英雄救美的遊戲嗎?」

姜千嬌會突然撲出來,其實就是腦子一時發熱,看見那些菜葉雞蛋朝秦蕭後背飛了過去,她又剛好趕到了他的身邊,就這麼身子不受控制的撲了過去,替他挨砸。

這會子聽見秦蕭清凌凌的聲音,她才反應了過來,一時臉上都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

憑秦蕭的本事,自然是安全無虞的,哪裏用的着她出來多事,反倒還白毀了一件衣裳。

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服氣。

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嘛。

不感激我就算了,還凶我。

「不是英雄救美,是美救英雄······」她小聲的嘟囔,手臂也從秦蕭的腰上滑了下來,灰溜溜的就想從他身邊走開。

然而還沒邁出去一步,手就被他抓着,一把拉了回來按在了懷裏,微涼薄唇隔着一層錐帽薄紗,輕輕落在了她的額頭。

「傻瓜。」

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卻隱隱帶着笑意和溫暖,鑽進了姜千嬌的耳朵里。

她剛才的一絲悶氣瞬時就不翼而飛,手指輕輕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嘴唇微張。

「蕭蕭······」

秦蕭聽出了這軟糯糯的語氣后所隱含的擔憂之情,眉眼淡淡的舒展着,將她背後沾染上的菜葉等物盡數拂下,解開自己的披風,嚴嚴實實的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無事。」

他的話一向簡短,卻總能給她一種安心沉穩的感覺。

只要他說無事,那肯定就是無事了。

她相信他。

學子當中有個人,素來是個刺兒頭,見秦蕭完全視他們為無物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仗着人多,膽子也肥了不少,便不管不顧的衝動喊了出來。

「秦將軍!陳大人被你所害,枉死監牢,你不思悔過,還在這裏當眾與女人調笑!你還有沒有良心!」

這句話猶如冷水投進熱油,頓時人群沸沸揚揚鬧了起來,跟着大聲的附和。

「沒良心的奸臣!你不配為人!」

「我們陳大人死的冤枉啊!你還他的命來!」

他們一個個怒視着秦蕭,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嚼了給「陳青天」去報仇一樣。

秦蕭鳳眸微抬,朝他們掃了一眼,風揚起,他清冷的面容在陽光下凜冽如被刀刻斧鑿,俊美而冰涼。

「螻蟻。」

他的聲音,蔑然而又凌厲,如利劍出鞘,寒光閃閃的劍刃亮出一般,震得那群剛才還在嘶喊吼叫的人,立時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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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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