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欲蓋彌彰

第一百四十一章欲蓋彌彰

在姜百言聲淚俱下的控訴那泯滅天良的幕後黑手時,姜千嬌卻是漸漸從怒氣中冷靜了下來,隱約從這一團亂麻的紛雜事情中察覺出了某些端倪。

以孫鶴芳的反應來看,這茶里的葯雖然是她下的,可她應該也並不知道這葯的真實用途是什麼,從姜百言發作后,她是要去請大夫而不是脫衣服這點便足可以證明了。

姜千嬌好歹也同孫鶴芳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了,她的性子還是了解的,這姑娘雖然愛慕姜百言,可骨子裏仍是有她世家嫡女的驕矜和教養在的,除非是失心瘋了,否則絕不會做出這種先奸后娶的噁心無恥事。

紅線茶?

那就是同姻緣有關了。

想必她口中的那個「神婆」挑唆她下藥時,估計說的是什麼能讓姜百言喜歡上她,能讓她得償所願有個好姻緣之類的,孫鶴芳正因為姜百言被賜婚的事兒憂心煩惱,聽了這樣的話,說不定就病急亂投醫的想試一試運氣了。

問題是,她是怎麼找到這個神婆的,又是什麼人這麼清楚她的心思和困境,知道她最想要什麼,知道什麼最能打動她,從而設了這麼縝密的一個陷阱,引她上鈎呢?

姜千嬌想到這兒,眉心微微蹙了蹙。

等等,怎麼忽然有種感覺,這背後之人,一開始便是沖着孫鶴芳來的,姜百言只不過是順帶着收拾下而已呢······

「小嬌嬌可是有了什麼線索?」

蘇謹的眼睛一直在似有若無的覷著姜千嬌的神色,勾著唇笑道:「不如說出來,讓我派人幫你去查查?」

「不必了。」

姜千嬌抿著唇瓣,搖了搖頭。

「只不過是我在胡思亂想而已,沒什麼邏輯也沒什麼可能,就不必勞煩殿下白費功夫了。」

「小嬌嬌,你這就見外了。」

蘇謹挑了下眉,故作幽怨的嗔道:「咱們都這麼熟了,說話間就不要這麼客氣了嘛,一口一個殿下的叫,怪生疏的,聽的我心都涼一半了,你叫廢太子是哥哥,叫姜大哥也是哥哥,就不能也喊我一聲哥哥么?」

「不行。」

姜千嬌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

「他們一個是我表親,一個是我兄長,我自然得叫哥哥,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殿下你跟我又沒什麼親戚關係,身份有別,如何能亂叫?」

「哎呀,何必這麼死板!」

蘇謹湊了過來,笑眯眯道:「多個哥哥又不是什麼壞事,怎麼算你都不虧啊,你幹嘛要這麼避嫌?難不成是心虛,是對我有什麼別的想法?沒關係,你若是願意叫我蘇郎謹郎什麼的,我也是很樂意聽的。」

姜千嬌真是要被他軟磨硬泡的厚臉皮給氣笑了,拿了桌子上的葯碗重新又塞回到了他手裏。

「殿下若是犯病了呢,這兒正好有葯,您也湊合喝一碗得了。」

「別呀。」

蘇謹捧著碗,可憐兮兮的拿兩隻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她。

「小嬌嬌,你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我對你當真是一片痴心,情真意切,天地可鑒······」

「好了。」

姜千嬌站起來,打斷了他的話,伸手在他的肩頭拍了拍。

「殿下,雖然男兒有雄心是沒錯,可你也不用太拼了,為了你的大業,你的寶藏,連美人計都要使出來,我實話對您說吧,這招啊,真的對我沒用,您以後還是省省力氣吧。」

「是嗎?」

蘇謹「哦」了一聲,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也不見得吧?秦蕭不照樣對你用美人計,你不是也照樣吃他那一套么?」

姜千嬌的眸子動了一下,望着他道:「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蘇謹的臉上依然在笑,可那笑卻印不到眼底。

「其實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小嬌嬌你偏心,相信他卻不願信我,但是現在呢,你遇到了麻煩,只有我才會來幫你,你的好夫君,又在哪兒呢?」

姜千嬌的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些什麼,蘇謹卻又搶在她前面開了口,神色有些弔兒郎當卻又帶着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小嬌嬌,若是我也不幫你呢?像今天這樣的事再發生,你該怎麼辦?眼睜睜的看着你大哥背着個殺人嫌犯的罪名被人毒死在牢獄里么?經過了這麼多,你難道還不明白,秦蕭是靠不住的嗎?」

姜千嬌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好半響,才輕輕軟軟的出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一直想提醒的我就是,不要對秦蕭動情,只有無情無義,冷血涼薄,利用他把勢力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才能不受傷害,贏得所有······」

她頓了頓,深深的瞧了他一眼。

「可是殿下,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便是腦子再清醒想的再透徹,真到了那種情境下,真遇到了那個人,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就如同飛蛾撲火,明知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卻還是義無返顧的投入進去,在旁人看來,這飛蛾自然是蠢不可及的,可是誰又能明白飛蛾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也許只有到了那個最後關頭,它才會明白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心甘情願還是後悔莫及吧。」

蘇謹靜靜聽她說完,神色微妙的勾起唇,聲音低低的,似是在嘆息又似在自嘲。

「看來,你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什麼?」

姜千嬌沒有聽清他的話,便問了一句,蘇謹沉默了一會兒,驀地揚著臉,沖着她扯著唇角燦爛一笑。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小嬌嬌你想做飛蛾的話,我可以來當那盆火呀,不如,以後你就叫我火郎好了!」

姜千嬌:「······」

告辭。

蘇謹坐在床邊,就那麼直直的瞧著姜千嬌戴上兜帽出了屋子,關上了門,唇角的笑意,才緩緩的落了下來。

他垂眸看了看姜千嬌方才塞到他手裏的那隻葯碗,忽然的仰頭,將那裏頭殘存的一點葯汁一飲而盡。

「大哥,你說的沒錯。」蘇謹挑眼望着喝了葯已經睡着的姜百言,慢悠悠的嘆了句。

「這葯,真的是很苦啊。」

姜千嬌出來后,並沒有回姜家,而是讓車夫駕車去了秦府。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去那裏看一看,哪怕那裏現在也根本沒有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在蘇謹面前雖然表現的很冷靜,很淡然,可她心裏,到底是淤積了一些憋悶,無處抒發。

有些事她一直未曾想過,便一直恍然不覺,但是一旦被人揭開了一個口子,就會猶如精美的瓷瓶上出現的一條裂縫,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裂越開,越裂越長,最後,再也難以維持住那完好無缺的假象,變成一地破碎無用的瓷片。

她和秦蕭之間,就好比這個瓷瓶,為了害怕裂縫的加劇,便一個躲一個藏,互有隱瞞,互有試探,永遠都會為自己留一步退路,永遠也做不到坦誠相告。

如果,任由這個情形發展下去,誰也不肯先打破保護自己的那層屏障的話,也許在不遠的將來,她與秦蕭的夫妻關係,也會支離破碎,再難補救。

姜千嬌晃了一下神,忽然的想起父親在她出嫁時,神情沉重的說的那句話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是什麼意思?

父親他到底想告訴她些什麼呢······

心事重重的在秦府門前下了馬車后,姜千嬌卻意外的碰到了另一個人。

「姜姐姐。」

王筱薇也是剛下馬車,看見姜千嬌后,帶着笑意快步走了過來,聲音怯怯柔柔的。

「我才去了一趟姜府找你,他們卻說你出門了不在家,我便想着你是不是回來這兒了,便來碰碰運氣,倒真是被我猜中了。」

她說着朝姜千嬌身後看了眼,似是無意隨口一問。

「姜姐姐一大早這是去了哪兒?怎麼馬車上面這麼多樹葉和塵土?」

姜百言藏身的地方在一處隱秘的山中寺院,途徑茂密的樹林和山間小道,沾染上了樹葉和塵土,馬車又來去匆匆的,自然是也來不及清掃掉,沒想到,這王筱薇倒是眼尖,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心中煩悶,就去城外轉轉散了散心。」

姜千嬌雲淡風輕的說道:「你不也是起的這麼早嗎?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找我嗎?」

「沒什麼事。」

王筱薇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是來給姜姐姐送雪芽粉的,順便來問候一下而已,姜大公子的事,我也聽說了······」

她面露擔憂關切之色,上前想要拉住姜千嬌的手。

「姜姐姐你也別太擔心了,姜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姜千嬌不動聲色的避開,客氣的朝里做了個手勢。

「多謝你的關心,不過我們就別站在大門口吹冷風了,還是先進去喝杯熱茶再說話吧。」

王筱薇的手抓了個空,有些尷尬的訕訕收了回來,攥了攥袖子口,柔順的應了聲:「好。」

姜千嬌雖然這幾日不在家,但她院子裏的丫鬟們依舊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庭院整潔,屋子明亮,連送來的茶點都十分的精緻周到,宛如時刻都準備好她回來的一般。

「好香啊。」

王筱薇上次干坐在一邊看孫鶴芳吃,憋了一肚子悶氣,這回終於也可以自己來嘗嘗這些看起來就讓人垂涎欲滴的點心,倒底是個什麼美妙滋味兒了。

姜千嬌坐與桌邊,看着她眉眼裏的笑意,淡淡的開口道:「不知你會來,這些都是倉促做上來的,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王筱薇忙點頭笑道:「姜姐姐這兒的點心自然是極好的,哪會不合我的口味呢?」

說着她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說客套假話一樣,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陳皮紅豆沙便送進了嘴裏。

「好吃!」

她眼睛亮亮的朝姜千嬌稱讚道:「又糯又軟,又香又甜,最難得的是還有陳皮的果香,我真是太喜歡了。」

姜千嬌笑了笑,在她興緻勃勃的又去夾盤子裏的櫻桃酥餅時,軟軟道:「你喜歡吃甜的?」

「喜歡哪!」

王筱薇越看手裏的小酥餅越可愛,忍不住就要去先咬一口、

「我最喜歡吃甜的了,就連喝粥都要加點白糖進去呢。」

「哦?」

姜千嬌神色不變,微笑着看她。

「可我記得你卻是對孫小姐說,你從來就不喜歡吃甜的啊,上次送來的茶點,同今天的是一模一樣,你可是連碰都沒碰過。」

王筱薇送到唇邊的酥餅,頓時就是一滯,險些都從手裏掉了下來。

「這個······」

她躲閃著視線,垂了頭似乎是有些委屈的低聲道:「那還不是因為孫姐姐一直擠兌我嗎,我賭氣才那麼說的,不是存心騙姜姐姐你的。」

「我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怪你的意思。」

姜千嬌的臉上沒有半絲不悅,唇邊的微笑亦是如春風拂柳般溫和。

「我見上次你們是一起走的,似乎是關係緩和了不少,聽說在花園的時候,你們還屏退了下人,單獨有好好聊過,難道是已經解開心結了嗎?」

提到孫鶴芳,王筱薇的心尖都是一顫,手裏甜甜的酥餅吃起來也頓時沒了味道。

「是,是啊。」

她對着姜千嬌勉強笑了下。

「我跟孫姐姐之前其實也沒什麼難解的心結,不過都是些小誤會罷了,說開了就好了,孫姐姐雖然脾氣急了點,心眼卻是不壞的,我還挺願意同她做朋友的,可誰知,這天有不測風雲,孫姐姐她,她怎麼就這麼命苦,遇上這種禍事,唉······」

王筱薇一邊說着,一邊拿了帕子擦眼淚,神色極為哀戚悲傷,同她剛才那副高高興興吃點心的模樣比起來,倒是大相徑庭。

姜千嬌似有若無的嘆了口氣,將丫鬟新送上來的一杯熱茶親手給她遞了過去。

「世事難料,誰能又能想的到呢,這都是她的命罷,你身子弱,也別太難過傷神了,喝杯茶緩一緩吧。」

這種和煦體貼的溫言暖語,往常是王筱薇最喜歡聽的,可今天她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接過茶來時,連道謝都忘了,吸了吸鼻子怔怔的低頭就喝了一口。

茶味沁香,餘味悠長,似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似的,讓王筱薇緊繃着的神經也漸漸緩和了下來,為了扯開有關孫鶴芳的話題,便柔柔的看向姜千嬌道:「這茶的味道極出色,不過,好似不是君山銀針吧?姜姐姐是從哪裏尋來的這等稀奇好茶?」

「你果真是最懂茶的,一喝便嘗出來了。」

姜千嬌淺淺笑了笑,抬眼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說道:「此茶的確是有個稀奇的名字,叫紅線茶。」

「咣當」一聲,王筱薇的手一抖,端著的茶碗頓時打翻在地,熱氣騰騰的茶水四溢,將她的裙角都沁濕了一大片。

「哎呀,我,我······」

她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提起自己的衣裳,似乎是有些慌張無措。

「對不起,姜姐姐,我一時沒拿穩,把你的茶盞都砸碎了,我······」

「無妨。」

姜千嬌的視線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神色不變,語氣淡淡的。

「一杯茶而已,不值什麼,你的衣裳都濕了,我讓丫鬟帶你下去換一件吧,仔細著了涼。」

王筱薇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姜千嬌,見她並無異色,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小聲的道了謝,跟着丫鬟們去了後頭偏房裏換衣裳。

春杏拿了掃帚來清理地上的碎茶盞,有些納悶的問姜千嬌道:「小姐,這茶不是叫翠山眉嗎?怎麼又變成什麼紅線茶了?」

姜千嬌的手指輕輕的在自己的那杯茶盞邊緣上摩挲,眸色有些沉。

怎麼,會是她呢······

這到底是自己多心,還是只是個巧合而已?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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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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