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以牙還牙
「什麼事?」
秦蕭提步,緩緩的邁過門檻,立在了離王筱薇七八步遠的地方,冷冷的開口。
「你真的不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嗎?你做過什麼好事自己心裏不清楚?」
「我······我。」
王筱薇已經在他冷然的眼神里嚇的兩股戰戰,腿一軟就跪了下來,結結巴巴的慌張搖頭。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
秦蕭漫不經心的抬眸,淡淡道:「既然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我就幫你想起來吧。」
他朝後一揮手,其中一個黑衣侍衛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走到王筱薇的面前,不由分說便伸手掐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張開嘴,將瓷瓶里的粉末盡數都灌了進去。
「咳咳·······」
王筱薇被嗆的咳嗽不住,眉毛眼睛上沾的都是噴灑出來的白色粉末,一張臉又咳的通紅,看着分外的狼狽滑稽。
驚慌之下,她嗅到了那粉末熟悉的香味,頓時僵在了那裏,一顆心像掉進了冰窟窿里,沁涼一片。
這是,雪芽粉!
「想起來了?」秦蕭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眸色鋒利如刃。
「你不是喜歡幫人避子嗎?那就自己好好嘗嘗這個味道,這瓷瓶裏頭的,是特別調製過,效用足足加了一倍的雪芽粉,你吃下去后,這輩子都可以徹徹底底的避子了。」
什麼?!
王筱薇的臉色煞白一片,兩隻手都開始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她,她一輩子都會沒有孩子了?
齊王本就不喜歡她,娶她也不過是為了利用而已,她將來註定是不得丈夫歡心的,若是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那她後半生還有個什麼指望?
或許是為了能趕緊脫身去求醫,王筱薇哆嗦了半響后,不知從哪裏冒出了一股勇氣,直起了身板,兩隻眼睛含着淚,望着秦蕭哀哀切切的喊冤。
「秦將軍,我也不想害姜姐姐啊,可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哪裏反抗的了那些有權勢的人呢?我都是被逼的,不關我的事啊!求求您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
她哭的滿臉是淚,聲音都哽咽了起來,襯着她那張清秀溫麗的面容,看起來貌似當真是在誠心誠意的懺悔一般,讓人不由得便會心生憐憫。
秦蕭卻絲毫的沒有動容。
似這般外表老實無害,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人,他見的太多了。
這種人比那些壞在明面上的人更為可恨,因為她會利用你對她的善意,騙你心軟,在你沒有防備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再害了你,而你可能直到最後還被蒙在鼓裏,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被逼?」
秦蕭冷冷的垂眸看着她。
「你設計誘騙孫鶴芳和姜百言去茶樓私會,也是被逼的?」
王筱薇的哭聲凝滯了一下。
他怎麼,這麼快連這個都查出來了?
抵賴喊冤肯定是沒有用的了,說不定還會觸怒他,怎麼辦,怎麼辦······
她心驚膽戰的轉了幾個念頭,咬了牙把頭磕在地上認罪,一副坦白從寬的架勢。
「孫鶴芳確是我做圈套騙去茶樓的,可我只是想給她個小教訓,沒想到要害死她啊,至於姜公子入獄,更不是我的本意啊!還有雪芽粉的事,我真的都是被逼的,主子有命,我不得不從啊,求將軍大發慈悲,饒了小女子一條賤命吧!」
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許多了,只能把蘇謹搬出來了,畢竟秦蕭再怎麼目中無人,也不能不給齊王一個面子,隨隨便便就殺了他的側妃吧?
哪怕是把她捆了交給蘇謹發落,她也算是能求的一線生機的。
秦蕭面無表情的盯着她,輕啟薄唇,緩慢開口道:「我今天,不殺你。」
聽到這句話,王筱薇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稍稍鬆了些,剛欲再含淚拜謝一番,卻又聽到秦蕭慢慢的說道:「因為馬上對你來說,死了才是最大的解脫。」
什麼?
王筱薇怔怔的抬頭看他,似懂非懂的。
這時,從偏殿角門裏出來的一個賊眉鼠眼的和尚,端著杯熱氣騰騰的茶,先向秦蕭點頭哈腰諂媚的行了禮,然後才走到她面前,色眯眯的在她白凈的臉上打量了一圈兒,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
「姑娘,貧僧特地為你沏了杯好茶,請賞臉嘗嘗吧。」
王筱薇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秦蕭還會客氣的請她喝茶。
她哆嗦著嘴唇看着那茶里的水汽,艱難的說了句。
「我,我不想喝······」
和尚賊兮兮的一笑。
「茶都沏好了,那可就由不得姑娘喝不喝了。」
他湊得更近了些,對着她露出一口的大黃牙。
「來,乖一點兒,張嘴,喝下去就能得個天賜良緣呦。」
王筱薇聽到「天賜良緣」這意味深長的四個字,猛的反應了過來。
秦蕭這是要像剛才雪芽粉一樣,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讓她也喝下那杯會令人燥熱瘋狂的「紅線茶」,然後,就會失去理智,同這個色眯眯的和尚滾作一堆,最後肯定還會被人撞破,讓她徹底的身敗名裂。
不,不!
王筱薇被這可怕的設想幾乎是嚇的魂飛魄散,推開了那和尚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就想跑。
可惜她還沒跑出去一步,就被兩個黑衣侍衛抓着肩膀按在了地上,力氣之大,讓她只覺得自己肩胛骨彷彿是被捏碎了一般的劇痛,不由的慘叫出聲。
「啊!」
眼看着和尚就要過來灌藥,她顧不得疼,拼了命一樣的沖着秦蕭大喊。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要見姜姐姐,我要見她!她絕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你還有臉提她?」秦蕭語氣冷漠,眉目亦是冷沉。
「她如何待你,你又是如何恩將仇報?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早就被千刀萬剮,片肉不存了。」
「不,不······」
王筱薇已經瀕臨崩潰,嘴裏亂的不曉得在說些什麼,只還記得把姜千嬌當做救命稻草一樣的喊著。
「姜姐姐,我錯了,不是我······姜姐姐,救命啊,救命啊!」
秦蕭蹙了蹙眉,有些不悅。
從這種人的嘴裏說出來,都是髒了姜千嬌的名字。
他冷冷的朝侍衛那裏掃了個眼風,對方會意,立刻上前,捏住了王筱薇的下巴。
王筱薇掙脫不得,驚恐又凄厲的尖叫。
「姜姐姐!」
她才剛剛叫了一聲,就被侍衛乾脆利落的卸了下巴的骨頭,隨即拿匕首進去一刀便割掉了她的舌頭,讓她疼到表情扭曲,生不如死,卻沒辦法再喊出一個字。
和尚像是沒看見剛才那血淋淋的一幕似的,依舊是眯着眼笑嘻嘻的過來,就着她那張開的嘴巴,一股腦的將手裏的茶給灌了下去。
茶水滾燙,瞬間就將王筱薇的喉嚨燙起了數個燎泡,她痛苦的嗚咽著,張著血肉模糊的一張嘴,無聲的嘶喊,依稀可從口型辨出,她還在叫着姜千嬌,不知是懺悔還是咒罵。
「將軍,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您儘管放心。」那和尚將王筱薇從侍衛手裏接過來,抱着她對秦蕭諂媚的笑道。
秦蕭漠然的看了王筱薇最後一眼,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了。
王筱薇的丫鬟琴兒在寺里後山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一個時辰之後了。
她揉着還在疼的要命的後腦勺,心裏莫名的一陣恐慌。
明明之前她好端端的站在殿外等著王筱薇上完香出來,怎麼就突然被人從後頭敲了悶棍給打暈了過去,再醒來就被丟到這鬼地方來了呢?
小姐呢?
不會出事了吧?
她顧不得去想這事的蹊蹺,提着裙子費力的就朝廣源寺里跑去。
還未進山門,便看到廟門口人頭攢動,議論紛紛,似在瞧什麼了不得的大熱鬧一般。
琴兒心中焦急,又擠不進去,只得問旁邊的人道:「裏頭出了什麼事了?」
那人青衣雙髻的,估計也是哪家的丫鬟,墊着腳朝里看,嘴裏說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哪家的女眷在後院偏殿裏跟人私通,被抓了個正著呢。」
私通?
誰這麼大膽,跑到這種地方來跟人鬼混?
琴兒驚訝的睜大了眼,不知為什麼,心裏越來越慌的厲害,忙追問道:「是哪家的女眷?年輕的還是年紀大的?」
旁邊有另外一人卻是知道些內情,擠眉弄眼的沖她神秘一笑。
「當然是年輕的了,腦子發熱被人勾引了就把持不住了唄,我聽說,還是個已經許了人家的侯門小姐呢,這下,她可算是徹底的完了,回去不是被浸豬籠也要被逼上吊,以死謝罪嘍。」
周圍的人紛紛搖頭,皆是一副鄙夷唾棄的模樣。
「世風日下啊,竟在佛門重地,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醜事來,我要是她的父母啊,非得親手勒死她不可!」
「就是,教養閨訓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她自己不要臉就算了,還連累的家裏門楣都要給抹黑了,以後她家裏的兄弟姊妹,想議門好親可就難上加難了。」
「何止她家裏,連帶着跟她定親的那個男人都要抬不起頭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定下了這種淫婦,哎,跟她定親的哪戶人家啊?」
「不知道啊,既然是侯門女,定親的人家也不會寒酸了,肯定是個高門大戶!」
方才那個知道內情的婦人,又是挑着眉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我也聽說了些,悄悄的告訴你們,你們可千萬別到處傳呀。」
眾人好奇心頓起,哪裏肯放過這個聽內幕的機會,忙不迭的點頭。
「那肯定的,我們絕不會出去亂傳的,快說,快說!是誰啊?」
那人往裏頭又看了一眼,向眾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們靠的更近些,拿手指指了指天上,低聲道:「聽說,她是許了那位的嫡子做側妃呢。」
那位的嫡子?
側妃?
眾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仰頭一看,對着天上那明晃晃的日頭髮了會呆,頓時明白了過來,嚇的齊齊倒吸了口涼氣。
如今京城誰人不知,皇帝的唯一嫡子,齊王殿下,在選妃宴上一眼相中了成遠侯府的庶女,賜為側妃,連聘禮都已經下過了的。
難道說,裏頭那個不知羞恥的淫婦竟然是······
眾人大驚之下,想到這事關皇家的臉面,也不敢再在這兒光明正大的議論下去,紛紛掩了口,四散而開。
當然,他們回去之後,會不會憋不住同親戚四鄰偷偷說一說這樁天大的醜聞,那可就誰也保證不了了。
琴兒慘白著一張臉,已經是連站都要站不穩了。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小姐之前乾的那些事被人查出來了,所以,才會遭到這樣的慘烈的報復。
她抖著腿,沿着牆攙扶著進去,在看到被人扔在院子裏,脫了衣裳,只用一塊破布勉強裹身,蓬頭散發,暈迷在地的自家小姐后,緊緊的捂著嘴,死命的才忍住了那差點衝破喉嚨的尖叫。
真的是她家小姐!
完了,全完了!
這回小姐是凶多吉少了,連帶着自己這個貼身丫鬟,也要大禍臨頭了!
琴兒越想越是害怕,到最後決定趁現在還無人發現她,先逃了再說。
小姐,你別怪我,奴婢服侍你一場,可謂是盡心儘力,到最後也沒得過你什麼好處,總不能讓奴婢也白白陪着你送命吧?
奴婢之前苦苦勸你,是你不聽的,如今落的這個下場,也是遭了報應,可怪不了奴婢啊。
你,你自求多福吧!
琴兒在心中把厲害關係想的清楚,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去看王筱薇一眼,扭頭跌跌撞撞的就朝門外沿着山路逃走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關於齊王側妃和人幽會通姦這件大丑事,不到半天的功夫,已經傳遍了整個的京城。
雖然礙於蘇謹皇子的身份,沒什麼人敢把這件事拿到枱面上來說,但是私底下關於這件事的傳聞,流言,和各種「內情」在大街小巷傳的是沸沸揚揚,塵囂直上,那真是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其實王家庶女水性楊花,早就和人勾搭成奸了,只不過手段太高,連齊王都被她蒙蔽過去了,才上了大當。
也有說,王家女同那姦夫是真心相許,奈何家世身份相差太大,不能在一起,是齊王棒打鴛鴦,活活拆散了一對可憐的有情人。
亂七八糟的流言傳到最後,已經是越來越離譜。
據說王筱薇之所以會做出這醜事,是因為一個關於蘇謹難以啟齒的大秘密。
什麼秘密呢?
那就是蘇謹因為這些年流連花叢,肆意尋歡作樂,已經作踐壞了身體,子嗣艱難,可他是陛下唯一的嫡子,若是他不能有后,那隻怕皇位也就與他無緣了,所以他就打起了讓未來側妃出去借腹生子的主意。
這原本是荒誕不羈的揣測,可眾人這麼細細一琢磨,卻是越來越深信不疑。
對啊!
雖說像齊王他這樣的公子王孫娶正妃之前是不能有私生子的,一般府裏頭都會有專門的嬤嬤盯着那些女人們的肚子,按時服避子湯,可總有意外的時候,難保哪個侍妾通房不會僥倖懷上身孕。
但齊王後院那麼多侍妾女人,可從來沒聽過誰喝過落胎葯的,敢情不是因為嬤嬤管教的好,是因為壓根就沒人懷過孕呀!
那這麼說來,齊王殿下是那方面不行嘍?
立刻有許多人暗地裏附和。
肯定是這樣的,要不然皇帝怎麼會不封這唯一的嫡子當太子呢?原來,真正的緣故在這裏啊!
眾口鑠金之下,關於蘇謹不行的這道離奇消息,已經是板上釘釘,成為許多人都默認的事實了。
蘇謹向來是弔兒郎當,行事隨心所欲,不在乎別人議論的。
可任何一個男人聽到這種說自己「不行」,「戴綠帽」「王八」之類的惡毒謠言時,都是冷靜不下來的。
他頭一次,被氣到渾身發抖,怒不可遏的砸了滿屋子的陳設擺件。
秦蕭!
你竟然使這種陰險卑鄙的手段,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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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蕭:意外嗎~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