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只能想着我

第一百五十六章只能想着我

夜已深沉,秦蕭批完公文回屋時,隔着一道薄薄的碧紗櫥,看見姜千嬌窈窕的身影印在上面,低頭在看着什麼,睫毛輕輕的顫抖,似是在淡淡的出神。

他未動聲色,放輕了腳步,從碧紗櫥的一端慢慢的邁過步子,抬眸看了過去。

姜千嬌的手裏拿着一張牛皮小弓,上面綴滿了寶石,在燈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華麗的耀眼。

這張弓秦簫並不陌生,並且還印象深刻,它是廢太子送給姜千嬌及笄禮物。

他當然不喜歡姜千嬌的手裏還留着別人的男人送的東西,早在上次圍場教她練箭過後,他就將它收了起來,令人制了一件更為精美實用的弓箭送給她。

而自那以後姜千嬌確實也再也沒有碰過廢太子所送的那張弓,連提都沒有提起過,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突然把它找出來,還這樣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難道她是在懷念故人?

「怎麼不彈琴了?」

秦霄淡淡的出聲,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對姜千嬌手中的那把弓箭視若無睹一般,骨節修長的手指放在了琴弦上,暗暗的挑起。

琴音諍然一聲,餘韻悠長,彷彿有清心寧神之功效,瞬間將姜千嬌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秦蕭撫琴,她原以為似他這般殺伐果斷,孤高冷傲之人是不喜歡這些風雅樂事,靡靡之音的。

卻沒想到他的琴藝這般的高超,意境更是勝她百倍。

一曲終了,秦蕭在暗黃的燈火映照下,清冷俊美的面容上,籠罩着一層暗暗的暖色。

他鳳眸微抬,看向姜千嬌,聲音低低的。

「好聽嗎?」

「好聽。」

姜千嬌軟軟的說道:「是鳳求凰。」

「嗯」

秦蕭點了點頭。

「許久不彈了,有些生疏。幸好曲譜還依稀記得。」

姜千嬌的心中微微一動。

「你以前為什麼要學這首曲子?還有誰聽過?」

她的聲音嬌嬌軟軟的,一如往常,可秦蕭卻偏偏聽出了一絲微微的酸意。

畢竟這首曲子的含義非比尋常,也難怪她會多心。

「這是我母親以前常彈的。」

秦蕭淡淡的說道:「我聽的多了,自然也就會了,她說這首曲子當初是和我父親的定情之作。」

原來是這樣。

姜千嬌想到自己剛剛的小心眼兒,臉有些紅。

這是無意間吃了自己婆婆的醋了。

「琴瑟和鳴,那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聽到姜千嬌的這句話,秦霄卻是沉默了下來,半響,指尖拂過琴弦,發出幽幽的一聲空鳴。

「他們之間很奇怪。」

「奇怪?」姜千嬌軟軟的眨了一下眼睛。

哪有人會用這種詞語形容父母之間的感情?

「為什麼會這麼說?」

秦霄將手指從琴弦上拿了下來,淡淡道:「他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一個在自己的院中固步自封,彈他曾奏給自己的曲子,做他最喜歡吃的菜肴,卻不願意出去見他一面,另一個則是每天都會在她的院外站上一會兒,聽着裏面的動靜。看着院子裏的花開花落,卻從來不曾推開門主動走進去,兩個人就這樣隔着一道牆,彼此思念又在彼此折磨,這樣的感情不是奇怪又是什麼?」

的確是很奇怪。

姜千嬌抿著粉唇,想了想道:「或許他們之間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是苦衷,想要逃避,不想面對,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相處。」

秦蕭低垂着眼眸,神色有些暗淡。

「他們之間的誤會與苦衷皆是來源於我。」

「你?」

姜千嬌訝然的看着他。

「你是他們的孩子呀,這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曾經我也是這樣以為的。」

秦蕭道:「但是後來的種種都告訴我。他們之間的悲劇和我脫不開關係。」

他抬起眸子,看向姜千嬌的眼睛。

「我很可能不是我父親的孩子。」

「不是你父親的…」

姜千嬌說到一半兒反應了過來,下意識的用手遮住雙唇,掩住了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驚呼。

不是他父親的孩子,那這意思不就是說他母親紅杏出牆,同別人生下的他?

可若真是如此,他父親又怎麼會受得了這種奇恥大辱?

就算礙於名聲不好將醜事外揚,暗地裏也會讓他母親和所謂的孽種都「因病亡故」的,又怎麼會好端端的留了他們十幾年的性命呢?

等等。

姜千嬌忽然想到了些什麼。

柳家是因為秦瀟的父親柳尚德御前失儀才被貶的,而柳夫人也是在那個時候上吊自盡的。

聽聞柳尚德性情端方,最是明儀知禮,好端端的怎麼會闖到宮裏去御前失儀?而柳夫人又為什麼會選在那個時候自盡?

難道說……

姜千嬌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

廢帝昏庸好色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調戲臣子之妻的荒唐事也不是沒幹過,他還曾在一場宮宴上直接強留了一位外命婦伴駕,胡天海地廝混了一天一夜才放出宮去,為這事皇后姑母去勸諫還被他訓斥禁足過呢。

聽聞柳夫人生的極美,莫非也沒能逃過他的魔掌?

那這樣一來秦霄豈不就成了,就成了……

姜千嬌的心中猶如驚濤駭浪拍在了礁石上,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秦霄瞧着她的側臉,將她臉上的細微神情一絲一毫都收入眼底。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也只是猜測而已,就算那個人是我的生身父親,我柳家滿門的血仇也不會不報,江山被奪,淪為囚徒,飽受折磨,生不如死,這還遠遠不夠,他所珍視的一切我都要毀掉,包括如今已淪為喪家之犬的那位廢太子。」

姜千嬌察覺到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冷寒,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手中的弓箭。

「可若不是他呢?你也說這只是猜測,萬一兇手另有其人,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

秦霄抬眼看向她,目光有些幽深。

「你擔心我會遷怒無辜?」

他稍稍停頓一下,淡淡道:「我記得你曾經不止一次說過,你沒有那個普度眾生的本事,除了姜家人,別人的生死,你不想管也管不了,怎麼這次卻這般的在意?」

姜千嬌張了張嘴,此時想說些什麼,卻到底是安靜了下來,什麼都沒有說,屋子裏只聽見她的呼吸聲,嬌嬌軟軟的,藏着香氣,微微有些急促。

「過來。」

秦蕭突然說道,聲音裏帶了些微慍。

什麼?

姜千嬌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已經是被他一摟,攔腰抱到了他的腿上。

「你最好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要管。」

他壓着氣,薄唇壓在了她細白的脖頸上。

「不然,你那位青梅竹馬的太子表哥,會死得更慘。」

「我沒有……」

姜千嬌想解釋,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乾脆就抿了唇扭過頭,不發一言,鴉羽色的睫毛細微微的顫抖著,在暗黃的燈影下,愈發顯得我見猶憐,嬌艷動人。

秦霄心中的無名邪火燒得更旺,將那軟綿綿的身子往懷裏壓的更緊。

隔着單薄的寢衣,姜千嬌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強健有力的胸膛上傳過來的微熱溫度。

他解開了她的衣帶,抓着她細軟的腰肢抵住了自己的雙腿,低頭捏住了她的下巴,帶着不由分說的侵佔意味吻了上去。

姜千嬌被迫仰著頭,承受着這個略略有些粗暴的吻,脊背處竄起一股酥麻,遊走在身體的各處,讓她瞬間沒了力氣,幾乎是癱軟在秦霄的懷中。

一個時辰后,她已是香汗淋漓,猶如一條脫水的魚兒一般被秦蕭抱去沐浴。

浴桶里的水很清,很淺,水面縈繞着一層朦朧的霧氣,姜千嬌闔目泡在裏面,就猶如一朵嬌嫩輕盈的迎春花,慵懶的舒展着枝葉,花瓣上滾動着晶瑩的露珠,誘的人很想低頭去嘗嘗是什麼味道。秦霄從身後擁着她的肩膀,溫柔的吻了吻她的側臉,暗啞的開口。「把那張弓箭扔了,不許再看,也不許再想你的青梅竹馬。」

姜千嬌累的連眼睛也不想睜開,往後依偎在他的懷裏,軟軟的說了句。

「什麼青梅竹馬?我想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兒,你這口醋吃的簡直就是沒有道理。」

靜默了半響,秦蕭將她的身子調轉過來,鳳眸低垂著,濃墨的睫毛抬起又落下,像輕輕震動的鳥羽。

「不是最好。」

他親着她的額頭,語氣幽沉而執著。

「你是我的,永遠都只能想着我一個人。」

月底的皇帝壽宴轉瞬即至。

這位新君從來就不是一個喜好繁文縟節之人,鋪張奢靡之人。

因此也就沒了往常廢帝的大宴群臣,歌舞不休之舉,只在太和殿設了一場尋常宴會而已。

朝臣與公爵王孫在前殿,貴婦女眷在後殿,中間並未隔斷,隨着影影綽綽的輕紗浮動,處處燈火璀璨,笑語盈耳,少了幾分皇家冰冷冷的威嚴肅穆之感,氣氛倒更讓人放鬆舒服了起來。

姜千嬌來的時候,已是稍稍有些晚了,殿裏已聚集了不少的貴女名媛,三三兩兩倚靠在一起說話寒暄。

她這幾日身子有些疲累,懶怠多走動,同幾家相熟的女眷打了打招呼,便挑了一張離自己最近的案幾坐了下來。

旁邊伺候的宮女當即細心周到的為她斟了一盞梅子蜜酒,以做潤喉。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肆意張揚的笑聲,帶着些毫不避諱的尖銳。

「你們也不必拐彎抹角地打聽了,能做我的夫婿,那就得是人中龍鳳,獨一無二才配的上我,我心中已有人選,不久之後,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京城的貴女們縱使性子嬌縱,也不會在皇宮這樣的地方高談闊論自己的夫婿姻緣,如此失禮。

這口音倒像是外地來的,彷彿還有幾分耳熟,貌似是不久之前剛剛聽過。

姜千嬌稍稍的抬起眼眸,朝那邊看了過去。

可巧那個打扮的花團錦簇,珠光寶氣的女子也像無意間朝這邊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一下子對上。

是她?

那女子臉上的笑立刻冷了下來,轉過身就朝她這邊兒走了過來,立在姜千嬌的案幾前,驕矜的挑着眼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好大的膽子,還敢到這兒來?不怕我將你問罪嗎?」

「我為何不敢來?」

姜千嬌只覺得好笑,手裏捻著那隻碧玉酒盞,明眸閃閃,顧盼生輝。

「我又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

那女子更是冷笑,抬着下巴示意身邊的侍女。

「你來告訴她,我是誰?她又犯了什麼罪?」

「是。」

侍女立刻上前一步,提高了些聲音道:「我家小姐是鎮北王獨女,是皇帝陛下請來的尊貴客人,可你前些天卻無禮冒犯於她,以下犯上是為大不敬,還不快快起身向我家小姐賠罪!」

「哦?」

姜千嬌偏頭瞧著那女子越發得意的嘴臉,軟軟地笑了笑。

「我聽說過你,你叫陳霞韻?」

「大膽!」

侍女立刻瞪着眼睛斥道:「你竟敢直呼我家小姐的名諱,罪加一等。」

姜千嬌不慌不忙的淺淺飲了一口酒。

「定我的罪?你們只怕是沒這資格。」

「胡說八……」

侍女呵斥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姜千嬌不咸不淡的給打斷了。

「不知陳小姐是什麼品級呀?」

陳霞韻臉色微微一僵。

「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姜千嬌說話時,圓圓的杏眸微微上翹,水波斂艷又美又嬌,便是陳霞韻看着都晃了一下神兒。「我可是有一品誥命在身的將軍夫人,而陳小姐雖是王爺之女,卻還沒有被朝廷封為郡主,所以也就無品無級,可你這個無品級之人卻妄想在陛下的宮殿裏來定我的罪,這才是真正的以下犯上呢。」

「你!」

陳霞韻咬牙,氣的恨不能把自己手裏的扇子砸到她臉上去,可到底顧及著這裏是皇宮,不敢做的太過分,卻也忍不下這口氣,哼了一聲,不再提賠罪的話,伸著塗滿紅色蔻丹的指甲,朝姜千嬌的案台點了點。

「這裏是我的位置,你讓開!」

說不過理要開始耍無賴了嗎?鎮北王練兵打仗是一把好手,這教養女兒的能力卻是實在是不敢恭維。

就這種貨色還想當未來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千嬌連眼皮都懶得抬,坐着動也不動。

「看來陳小姐的記性不大好,這麼快就忘了我剛才說的話,想讓我讓位子,先把你的品級變得比我高再說,不然可就是以下犯上了。」

陳霞韻僵在那裏下不來台,眼角餘光看見四周眾人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和竊竊私語,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頭一次在宮中露面,就弄到這般難堪的地步,叫她如何能忍?

「你這賤人,敢這樣輕辱我……」

她高高揚起手,不管不顧的就想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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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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