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與虎謀皮

第六十八章與虎謀皮

姜府重現以前的熱鬧風光,作為今日壽宴的主人,吳氏自然是高興的,只不過在看到姜千嬌獨自前來,秦蕭並未陪同在側時,嘴角的笑意頓時微微凝了下。

當着眾人的面,她也不好多問什麼,同客人們寒暄了一會兒后,便藉著更衣的名頭拉着女兒去了內室打算說幾句私房話。

姜千嬌不等吳氏開口,便主動解釋道:「他本是要來的,只不過早上宮中來使,陛下急召,這才來不成的,您別多心。」

「我怎麼能不多心?」

吳氏抓着她的手背捏了捏,皺着眉頭道:「如今外頭傳的風言風語的,都說鎮北王瞧上了秦將軍,點名讓他來當女婿,那可是二十萬的兵權啊,若是秦蕭他當真動了心,要休妻再娶可怎麼辦?」

「不會的。」

姜千嬌柔柔的笑了笑。

「您也知道那是二十萬的兵權,非同小可,鎮北王不會輕易放手,陛下更不會輕易放手,哪會就那麼容易白送到秦蕭的手裏啊?外頭那些流言都是別人以訛傳訛,當不得真的。」

吳氏並不懂什麼朝局政勢,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兒很可能會被人休棄,聽了姜千嬌的話,心裏仍是半信半疑,安定不下來。

「可是空穴不來風,這些流言傳的人盡皆知,沸沸揚揚的陣勢,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似的,就像上次那個道長說的,秦蕭他的八字克你,只怕是······」

「娘!」

姜千嬌略微提高了下聲音,神色有些無奈。

「我都跟您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信那些旁門左道的瞎話,秦蕭他若當真是我的剋星,早在咱們被抄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淪為奴婢,生不如死了,又哪裏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聽您說這些杞人憂天的話呢?」

「你這孩子!」

吳氏臉色一頓,有些不悅。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在這裏死呀活的,也不怕晦氣?」

姜千嬌一時嘴快,倒忘了這茬,忙向母親賠了罪,又挨過去抱住吳氏的手臂輕搖著軟語撒嬌,終是哄的吳氏轉陰為晴,忍不住在她的額頭點了點,笑道:「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了你夫君,連親娘的話都不願聽了。」

「哪有?我這是幫理不幫親嘛。」

姜千嬌倚在吳氏肩膀,抬起頭含笑看她,語氣綿軟嬌糯。

「女兒這回可給您帶了不少好東西來做壽禮,裏頭有一串碧海潮珠掛鏈,據說是深海鮫人之淚製成的,不僅珠圓玉潤,美不勝收,還能在暗夜生光,萬年不滅呢。」

「是嗎?」吳氏驚嘆。

如此稀世之寶,哪是尋常人能買的到的?想也知道,這定是秦蕭的大手筆。

吳氏望着笑靨如花的女兒,心裏的滋味兒頗有些複雜。

若是前朝未滅,以姜家的門第,女兒的才貌,無論哪個勛貴世家迎了她做媳婦兒,那都是得愛着敬著,高高供起來的,哪會像現在這樣,要靠她一人之力,保住整個姜家的平安富貴,明知那秦蕭身上有着深不可測的危險,作為她的娘家人,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女兒呆在他身邊犯險。

是我們姜家,虧欠了她啊。

吳氏正自傷感,耳邊卻又聽到女兒帶着輕笑的打趣。

「到時您把它戴在脖子上,晚上出門,就再也不用使人點燈籠照路了,省了多少蠟燭香油錢呢!」

這俏皮話逗的吳氏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頭的那絲愁緒也立時消散,同女兒親親熱熱的說了幾句話后正欲攜手出去,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的止住了腳步。

「對了,差點忘了,你待會兒去席上露個臉應個景兒,就去後頭園子裏走一趟,你父親要見你。」

「父親?」

姜千嬌想到一直閉門不出,如同銷聲匿跡一般的父親,心頭微微有些疑惑。

「父親可有說是為了什麼事?」

「那倒沒有。」

吳氏道:「他只說讓你去見他,還囑咐不能讓人跟着,只能你一個人去,沒再說其他的,我猜,估計也是為了鎮北王那事來問問你吧,他到底也是心疼你的,哪能當真不管不顧自己的親生孩子啊?」

心疼我······

真是如此嗎?

姜千嬌垂了垂眸子,並未多說什麼,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嗯,女兒知道了。」

今兒來的人多,姜家特意選在在前院一處寬敞地方設的筵席。

這兒在正前方有軒台,兩邊有閣樓,男客和女眷分開而坐,一邊觥籌交錯的談笑閑聊,一邊饒有興緻的看着戲台上的名角們粉墨登場,長袖善舞,端的是一派喜慶熱鬧的好氣氛。

姜千嬌聽了會兒戲,手邊的一盞金絲燕窩還沒嘗上兩口,便有丫鬟悄悄的給她遞眼色。

這是暗示她趕緊起身離席去園子裏呢。

父親他,到底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要這般的催促她呢?

不知為何,她現在對於與同姜如盛見面,有一種莫名的壓抑和沉重感,心裏頭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她雖不知道姜如盛要跟她說什麼,可下意識的就覺得,不會有什麼關心她擔憂她的意思,而是會讓她為難,困惑,傷心的話語,就像前幾次那樣。

可偏偏,她還不能不去,誰讓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呢。

只能希望,難得兩個人能見一次面,不要再鬧的不歡而散吧。

大約是被姜如盛吩咐過,從進到園子裏這一條路上,姜千嬌就半個人影也沒瞧見,徒留滿園的鮮花異草在這明媚的春日裏獨自美麗。

同前院的熱鬧歡欣比起來,這裏還真是一片空寥寥的寂寞孤獨。

姜千嬌走到園中的錦鯉池邊時,恰巧看到不遠處靜靜立着一個人影,正在側眸看她,目光沉靜,氣質溫和,神色面容如暖玉生光一般,俊雅不凡。

「你來了。」他含着淡淡的笑意朝姜千嬌說道:「嬌嬌,是不是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表哥?」

姜千嬌在看見他的一瞬間,眼睛微微驚訝的睜大了下,不過片刻間,她就已經猜出了這裏頭的關竅,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氣惱還是悲哀。

蘇凌一個被朝廷通緝的欽犯,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兒,還能藉著姜如盛的名頭把她誑到這裏來,自然是得了姜如盛的默許的。

她早就該想到,姜如盛從來都是視當今新帝和秦蕭為亂臣賊子,一門心思的想着扶持蘇凌東山再起,奪回江山的,如今蘇凌回來,他又怎麼會不全力相助,百依百順呢?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姜如盛偏執如此,當真能為蘇凌做到這個地步,連親生女兒都可以拿出來雙手奉上。

「你到底是想做什麼?」

姜千嬌蹙起秀眉,緩緩的看着他道:「我以為,上次在慧元寺,我已經同你說的很清楚了,但是現在看來,你根本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蘇凌立在那碧水游魚的池塘邊上,輕衣緩帶,髮絲微揚,沉靜美好的猶如當年那個芝蘭玉樹的翩翩少年一般。

只不過細看之下,他的面色比之從前,卻蒼白了許多,身形也十分的孱弱,眉眼間不復春水流淌般的雅緻從容,倒多了一絲陰森和佞妄。

「嬌嬌,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嗎?」

他仍然微笑着,嘴角溫柔的向上揚起。

「今日是舅母的壽辰,她向來待我極好,我這個做晚輩的又怎麼能忘恩負義,不來給她賀壽呢?」

「你若是當真想為她賀壽,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姜千嬌直視着他,聲音軟綿綿的卻帶着一絲尖銳,並沒有打算拐彎抹角。

「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一旦今天的事情傳出去半點風聲,整個姜家就都要為你陪葬,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冒險,輕易在人前露臉?」

蘇凌與她澄凈的雙眸對視,臉上的笑意不變,溫和的啟唇道:「嬌嬌,你也未免太危言聳聽了,你當我不知道嗎,你嫁的那個秦蕭,現在可是偽帝身邊的大紅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便是姜家犯了收容欽犯,意圖謀反這樣的大罪,他也會為了你,保住姜家安然無恙的,不是嗎?」

姜千嬌的眉尖輕蹙著,緩緩看着他道:「你找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秦蕭?」

「那倒不是,你這樣揣測我的用意,可就有失偏頗了。」

蘇凌微笑着搖搖頭,音色清潤,徐徐說道:「看來,許久不見,物是人非,嬌嬌如今對我是有着諸多誤會呀,這樣吧,你既是嫌此處說話不便,那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如何?」

「不必了。」

姜千嬌下意識的便拒絕。

「表哥既然明白物是人非的道理,那就應該明白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聊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還要回去入席,就此告辭了。」

說罷,她便輕輕福身朝着蘇凌行了個禮,轉身欲走。

蘇凌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背影上,不動聲色的暗沉了下,隨後掏出袖間的一方帕子,朝着她剛剛邁腿追上去一步,卻見得她身形突然一個踉蹌,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幾乎是要倒在地上去。

「嬌嬌,你怎麼了?」

他拖着詢問的尾音,一步步的朝她走了過去。

「可是身子有哪裏不舒服?你別怕,我扶你去歇息一會兒吧。」

姜千嬌揪著胸前的衣襟,眼前已是一陣陣的發黑,心口處又悶又疼,讓她幾乎是連話都要說不出來。

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犯病?

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隱隱覺得不妙,想要勉力站穩,儘快離開,可這次的發病,好似來的格外的迅猛,她感到一陣的天旋地轉,頃刻間便失去了意識,軟軟的向後倒去。

蘇凌適時的接住了她,垂眸望向她緊閉的雙眼和額上密閉的冷汗,若有所思的出了會神,將手中的那方帕子重新又塞回了袖子裏。

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暈厥,但總歸是給自己省了不少麻煩。

「接下來,殿下要怎麼做?」

驀地從蘇凌的身後傳來一個略帶蒼啞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

「她,當真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

蘇凌回頭,望着來人,溫雅謙和的笑了笑。

「請舅舅放心,我從來不做無用之功,更不會浪費時間在兒女私情上面,我雖喜愛嬌嬌,但也絕不會為了她,就忘了我的復國大業。」

「那就好。」

姜如盛點了點頭,皺眉望了眼病弱嬌軟的女兒,又沉沉道:「只是蘇謹此人,狡詐姦猾,與他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殿下還需萬分小心才是,可別反過頭來被他所利用了。」

「我明白。」

蘇凌唇邊的笑意緩緩收起,眸色幽幽淡淡的,隱含暗芒。

「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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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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