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疑心

秦蕭從宮中出來后，便徑直策馬去了姜府。

明明自己昨晚承諾姜千嬌會陪她一起回去的，到頭來卻還是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踏進娘家大門，雖說事出有因，可他仍舊是有些歉疚，放心不下。

畢竟現在外頭關於他要去給鎮北王做女婿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若今日吳氏壽辰這樣重要的日子，他卻不出現，豈不是更坐實了那些荒誕不羈的謠言，讓姜千嬌在背後遭人嘲諷嗤笑？

秦蕭自認並不是個心思細膩之人，可對於姜千嬌，他總是有着異乎尋常的敏感和愛護，不願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詆毀和傷害。

所以，就算有些晚，他也必須趕去姜家，在壽宴上露個面，這也是給姜千嬌長臉撐腰的意思，順便，也可以就此接了她回家，免得吳氏愛女心切，又要留她在娘家多住幾晚，讓他一個人在秦府獨守空房。

過幾天他可就要出遠門了，如今這時候可寶貴的很，他只想多和她廝守一下，不想白白的浪費時間。

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麼兒女情長起來了？

秦蕭握着手裏的韁繩，唇角微抿，望着眼前姜府外頭高懸的大紅匾額，不自覺的露出了星星點點的一絲淡淡笑意，隨後翻身下馬，大步上前，在下人們恭敬的逢迎聲中，撩袍邁過了那粉刷一新的褐色門檻。

「嬌嬌已經走了？」

秦蕭從宴席上出來，看着攔在面前的姜百言，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頓時冷沉了下來，一雙鳳眸微微眯起，帶着明顯的懷疑之色。

「那我剛去拜會岳母大人時，她怎麼沒有向我提起過此事，反而還讓我去花園尋嬌嬌呢？難道嬌嬌走時，並未跟岳母大人辭行過？」

「這······」

姜百言素來也不是個能言巧辯的人，一時被秦蕭問住，憋的臉都有些紅，半天才道：「是父親遣她有急事，匆忙之間，這才來不及向我母親辭行的。」

「哦？」

秦蕭冷冷的盯着他，語氣越發的生硬。

「是什麼樣的急事，放着這麼多人不用，偏要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去辦？」

「呃······」

姜百言對上他壓迫的眼神，額上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為難的搓着手指，只得老實說道：「秦將軍，我是真的不知道嬌嬌去了哪兒，父親如此告訴我，我就如此告訴你，並無一句虛言。」

秦蕭的眸色黑的深不見底，就如烏雲壓頂一般，突兀的問了句。

「齊王今天是不是也來了姜家？」

姜百言不料他突然又提起蘇謹來，怔怔的點了下頭。

「是。」

「那他人呢？」秦蕭道。

「殿下······他已經回府去了。」

姜百言的回答似乎早在秦蕭的意料之中，他冷笑一聲，瞥著姜百言蒼白俊秀的一張臉，不無嘲諷的說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品行高潔的君子，沒想到，卻是個不辨是非的渾人，嬌嬌為了你這個大哥，甘願冒着性命之危去救你，可你呢，被蘇謹的花言巧語矇騙，就不顧自己妹妹的清白生死了，可真是令人不恥啊。」

姜百言的眼睛倏然睜大，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羞憤還是委屈，張了張口似乎要為自己辯解，可秦蕭卻沒有再理會他的意思，轉身便走，步伐急速且凌厲，猶如一把出鞘的利箭一般。

姜百言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神色也黯然下來，垂着手長長的嘆了口氣。

「父親，我真的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沉寂了半響，身後亭子的拐角處緩緩的轉出了一個中年男子，形容消瘦，面貌儒雅，一身的書卷文人之氣，正是姜百言的父親，姜如盛。

他走到姜百言的身側，捻著下巴上的花白鬍須，瞧了秦蕭離開的方向一會兒，才面色平靜的開了口。

「我們姜家受陛下大恩，又與皇家有着血脈姻親，是無論如何不能割捨背棄這份恩義的，撥亂反正，剿滅當今偽帝和秦蕭這一派謀反的逆賊，助太子殿下奪回江山，本就是我們的責任，為這份責任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對的。」

「可是，孩兒總覺得，不應該把嬌嬌牽扯進來。」姜百言擔憂的皺着眉頭道：「幫太子去取那份寶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為什麼一定要她一個女孩子去做······」

「讓她去做自然有非她不可的原因，你不必多管了。」

姜如盛打斷了他的話，甩袖欲走，卻又停下了腳步，側眼看着自己的兒子，聲音陰鬱低沉了幾分。

「言兒，為父知道你面活心軟，是個慈悲性子，但你可不能因為你的婦人之仁，就壞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不為別的，你也得為你娘多想想，她年紀大了，可再經不起折騰了，你也不希望將來落的個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結果，你說是不是？」

這話里隱含着的威脅意味讓姜百言本就蒼白的面容更加的褪去了血色，望着變的無比陌生的父親，嘴唇顫抖著，好半天才聲如蚊吶的吐出了一個字。

「······是。」

秦蕭帶着人，快馬揚鞭的趕到蘇謹的齊王府，二話不說便往裏頭闖。

「將軍，將軍不可呀！」

王府管家見他這風風火火的架勢，慌忙趕在後頭喊道：「殿下正在歇息，不能驚擾，您有什麼事還請稍待，容小人去通稟啊！」

秦蕭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

「若不想被驚擾，就把我的人交出來，否則今日，你齊王府上下，休想再得片刻安寧。」

「啊？什，什麼人？」

管家一副全不知情的樣子，驚訝道：「今日並沒有外客來此啊。」

「是嗎？」

秦蕭冷淡的反問了句，揮手便讓帶來的人四下散開，迅速的往王府裏頭搜尋而去。

「秦將軍，你這是做什麼？」

管家大急，想要去追，又被人攔著，只得又惱又氣的扯著脖子嚷嚷。

「我家主子再怎麼樣也是陛下親封的齊王，地位遠在你之上，你怎麼能無詔闖入，搜檢王府呢，就不怕陛下問罪嗎？！」

秦蕭面色漠然的看着他，冷冷道：「你倒是齊王忠心耿耿的一條好狗，待會兒我若是把人搜出來了，就先割了你這條狗的糟爛舌頭，送給你主子下酒。」

管家頓時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捂緊了嘴巴，不敢再亂喊一句。

秦蕭這煞神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割條舌頭對他來說，真是如同拂去袖上的灰塵一般，輕而易舉啊。

齊王府雖說佔地頗廣，亭台軒榭一應俱全，搜檢起來十分的費工夫，但秦蕭手下的人都是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的高手，不用一炷香的功夫，便查看完畢，盡數都返回到了秦蕭的面前。

「稟將軍，沒有發現。」

秦蕭的眉心沉了沉。

「齊王呢？」

手下搖頭。

「也不見蹤跡。」

秦蕭聽罷，面無表情的側眸，對着猶自在發抖的管家淡淡的說道：「你方才說你家主子在歇息，那想必是知道他在哪兒的，帶路。」

「這，這，小人不知啊！」

管家滿頭都是汗，急忙擺手道：「殿下吩咐不讓人跟着伺候，他在哪兒小人真的不清楚啊，將軍不是剛才都找過了嗎？許是殿下又自己出去了也說不定······」

他的話還未說完，秦蕭不知何時已經抽出腰間的寶劍，倏然一翻，便割去了管家的一根手指頭。

「啊！」

管家頓時慘叫一聲，捂著鮮血淋漓的手掌倒在地上，疼的面目都扭曲了起來。

秦蕭抬着尚在滴血的劍尖，直直的又指向了他。

「不說，我就再砍你一根指頭，直到把你削成一副乾乾淨淨的骨架，如何，你想試試嗎？」

管家知道秦蕭絕不是嚇唬而已，若自己不配合，他是真的會活活折磨自己到死的。

「不要，我說，我說······」

他滿臉都是害怕痛苦之色，強忍着斷指的錐心之痛，結結巴巴的小聲道：「殿，殿下有時會在湖心島的一處密室靜心打坐，也，也許現在會在那兒也說不定······」

「密室？」

秦蕭的薄唇間念著這兩個字，眸色森冷若冰。

「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