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你想要什麼?
沈漫給了宋錦宵一筆錢,讓他自己買套房子。方便兩人見面。
誰想宋錦宵挑來挑去,看中了這麼套小公寓。
「太點眼了,怕你被記者拍到。」宋錦宵是這麼解釋的。
枉她還有一時感動,後來才知道,宋錦宵是把剩下的錢都給了他母親。
沈漫並不關心宋錦宵之前的人生,因此只是漫不經心提了一句,每個月贍養宋錦宵母親的話,自己給他的錢夠不夠。
沒想到一像玲瓏自持的宋錦宵一下子變了臉色。
接着他下定決心似的,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隱藏已久的身世告知了沈漫。
最後拜託沈漫不要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宋氏兒郎的驕傲啊。
沈漫欣然答應。
宋錦宵交出了自己的秘密,但他沒有得到沈漫的。
有時沈漫也會想,她的宋錦宵,和裘自城的沈漫,並沒有什麼區別。
只不過宋錦宵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隱藏的更深更好。
自然比她更適合當演員。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而當宋錦宵某天小心翼翼試探著問她時,沈漫才意識到,有意無意間,她已經把宋錦宵培養城了跟自己一樣的人。
那麼他會怨恨自己嗎?
就像她怨恨裘自城一樣。
沈漫沒有深思,她尋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便輕描淡寫地把宋錦宵塞進了一個娛樂公司。
哄男人開心這種事,離開裘自城后,她學的信手拈來。
之後如何,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沈漫一開始是抱着這種念頭的。
潛意識裏,她並不樂於見到宋錦宵飛的太高。
可宋錦宵的進步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
沈漫沒去計較宋錦宵得到那部劇男二號的機會,靠的是哪方面的實力。
宋錦宵有潔癖,她知道。
就算他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只要沒擺到她眼前,她就懶得搭理。
說到底,她也不是只有宋錦宵一個男人。
包養宋錦宵的三年裏,斷斷續續的,不知和多少人有過一段半段露水情緣。
宋錦宵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漫有時候半夜一身酒氣的來敲他的門,領口大開,春光乍泄,紅唇微腫,一副被人狠狠玩弄過的樣子。
這種情況,多半是被拉去大佬們的酒局是陪笑了。
有一次宋錦宵給醉醺醺的沈漫換衣服時,甚至在她白細腰間發現了兩道猙獰的齒痕。
點點血漬已經乾涸。
饒是宋錦宵嘗過禁果多時,見狀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好在,他失態地樣子並沒有被沈漫看見。
指尖沾上祛除淤青的藥膏,塗上女子裸露的肌膚,冰涼的觸感讓睡夢中的沈漫皺了皺眉。
「原來你過的,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光鮮亮麗。」宋錦宵的聲音被刻意壓低過,分外低沉好聽。
有低低的啜泣從被子裏面傳出。
難得宋錦宵堅不可摧的公子心被撼動一分,第二天沈漫卻跟沒事人兒時似的,言笑晏晏同他道過早安,轉身搭飛機去赴圈內一對新人的西班牙婚宴。
沈漫當然知道自己傷口被上過葯,她不提,宋錦宵也不語,兩人心照不宣。
漸漸的,宋錦宵的小公寓裏備其了各種藥膏。
他從來不問,這些傷口是誰給沈漫留下的。
不過沈漫知道,聰明如他,說不定早就發現了。
沈漫翻了個身。
她久違的失眠了。
越想越睡不着,竟然想起了那麼久以前的事。
或許是因為今天又見到了不想見的人。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宋錦宵已經睡的熟了。
果然年紀小,得到了想要的允諾,就放心睡去。
沈漫睜着眼睛看了一會天花板,然後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來。
給經紀人發的信息編輯好,剛要發出去突然進來一個電話。
沈漫嚇了一跳,看清來電備註后,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
裘自城。
沈漫真不是個合格的員工,竟然堂而皇之的的用老闆地真名做備註。
她披上外套,走到客廳接電話,不忘把卧室門輕輕掩上。
「裘總深夜來電,不知道有什麼吩咐。」她的語氣平整的沒有一絲情感起伏。
「例行關心我公司旗下的演員罷了,你忘了?「
沈漫輕柔地笑了,「我不過是今天看到裘總和新人打得火熱,不好打擾你們的好事,先行離開了。」
沈漫說的是今年剛得了某杯最佳新人男演員獎的陳寧寧。
「你如果覺得跌了面,現在趕來夜場,還來得及。」
沈漫不怒反笑。這個點裘自城估計都玩過兩輪了,才想起來給她長威風,這是明捧暗殺啊,誰去誰傻子。
再者說,自己又不是裘自城的情婦。
心裏這麼想,沈漫卻不能說出來。
「您盛情相邀,本該去的,可您看看這天都要亮了,我這提起褲子半夜溜掉,只怕會讓我的小傢伙寒心。您今晚抱得美人歸,還是好好溫存吧。」
裘自城剛洗了澡,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聞言他恍然大悟地,「我倒真忘了你還是有主兒的人。不過沈漫你挺出乎我意料的,一個人玩三年了還沒玩膩,倒顯得我薄情。」
沈漫彈了彈指甲,說,「我哪能跟您比,說到這裏,您當時不是也玩了我三年才膩歪的么?」
話說出口,兩廂沉默。
沈漫紅了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聽起來好像怨恨裘自城當年甩了她似的,於是趕緊補道:「說起來三年確實夠長了。」
「我現在設身處地,倒是理解了您當時的心情。不過我沈漫終究是女人,就算養的是個玩物,三年了,也是有感情的。」
她沒頭沒尾說了一通,過了嘴癮又覺得越描越黑,生怕他誤會自己什麼,匆忙找了個理由把電話撂了。
浴室蒸騰的水蒸氣似煙霧繚繞,模糊了男人俊毅的眉眼。
裘自城盯着鏡子裏的自己。
他生著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睛,沈漫還跟着他的時候說過,這雙眼,像鷹隼,盯上誰,誰就是獵物,活着就逃不掉的那種。
沈漫轉過身,看見宋錦宵穿着睡衣站在卧房門口,心頭微微一跳。
也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見了多少。
「什麼時候醒的?」
宋錦宵道,「口渴,起來倒杯水喝,你打完電話了?」
明知故問。
沈漫點點頭,宋錦宵也不讓道,就從他身邊擦過去。
「你不想包養我的話,我就搬出去。」身後的聲音說。
都這個時候,說着「包養」的字眼,他還是驕傲的不懇求。
沈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頭。
「我沒那麼想過,你不睡的話,我要睡了。」她把被子拉過頭頂,閉上眼。
靜默了一會,門口的腳步聲慢慢走過來,接着她感覺身體另一側的床體柔軟陷下去。
宋錦宵從背後輕輕環住她。
沈漫一愣,身體上的僵硬傳到男人那邊。
宋錦宵渾然不覺。
時間過去了很久,沈漫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一聲模糊的嘆息。
宋錦宵從來沒有想過認命。
他是宋家的獨子,他生來驕傲。
即使是淪落到風月場所,不得不用自己的肉體交換金錢和權力,他也沒有放棄過那個念頭。
路是他自己選的。
鴨公老何問他,「你這麼好的相貌,包養你的人得出大價錢,看在這份兒上,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宋錦宵想了想,說,「我的金主,我自己做決定。」
老何答應了。
開玩笑,來人如果不能拿錢砸死他何鴨公,他也不會讓宋錦宵出面。
沈漫以為挑中了宋錦宵,殊不知也是宋錦宵挑中了她。
宋錦宵把自己收拾乾淨送到沈漫床上的那天,會所里的姐姐妹妹都來恭喜他。
比起跟一個年老色衰的富婆,或者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他屬實要幸運得多。
金主對情人,從來是寵而不愛。
這個道理宋錦宵明白。
如果他運氣好,沒經那一下子,三五年後嫖小姑娘的,該是他宋大公子。
或許在別人眼裏,沈大明星肯包養他三年,已經是極盡寵溺。
是,沈漫出手大方,流水的錢打到宋錦宵卡上,想買什麼自己去挑,她也從來不干涉他的私人生活。興緻來了,還會親自下廚洗手做羹湯。
可宋錦宵瞧著,沈漫就算笑着的時候,也是冷心冷情的。
她的溫度,都給了別人。
宋錦宵着實憋屈過一陣。
可那陣過去以後,他都覺得自己可笑。
自己跟了沈漫,本來為的就是旁的。
他也不是非要當演員,他對演戲沒有興趣。
他在沈漫身邊蟄伏了三年,披着乖順的面具,使盡手段擠掉其他想貼上沈漫的小鮮肉,期望確定自己的地位穩固,也考察沈漫是否有足夠為他所用的能量。
然後在一個不經意間告訴沈漫,他想當演員。
一開始他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抗拒。那種情緒被沈漫很好的掩蓋在驚訝之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漫只稍作思考,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既然是你想要的,那就實現它咯。」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宋錦宵頭頂的軟發,又回到了漫不經心地樣子。
「你想要什麼?」和裘自城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問沈漫這句話。
他想給的,就一股腦全塞過來,沈漫不能拒絕,不能不喜歡,必須感恩的承受。
包括他的慾望,他近乎暴虐的性事。
他從來沒有問過,那些是不是沈漫想要的。
後來沈漫面對宋錦宵時,類似的話從她口中輕盈的流淌出來。
她早已被同化。
宋錦宵沒有愛過人,他只需要等待家族為他擇取適合的聯姻對象,然後在茫茫人海中,挑出一個或幾個稱心意的情人。
沒有人教過他愛,包括沈漫。
他只懂得那種男女之間便可以產生的,事關慾望的愛法,起起伏伏之間,偶爾傳來深入骨髓的戰慄。
火花迸發的瞬間,他常誤以為自己與身下的人觸及到了彼此的靈魂。
沈漫是宋錦宵的第一個女人。
宋錦宵醒來時,沈漫已經離去。
手邊溫度冰冷。
宋錦宵想起昨晚兩人的對話,想起沈漫對着電話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有點嫉妒。
沈漫前幾天剛拍完一部劇,眼下正進入了漫長的假期。
她今天應該去公司報到的,聽說有位國外的大導演來盛京為他的新劇挑選兩個中國演員。
想到這裏,沈漫輕嗤了下,也不知道裘自城經過一夜鏖戰後還有幾分精神對付那位導演。
沈漫握著方向盤,下一個路口過去,就是AL公司。
紅燈轉綠的功夫,她卻拐了彎。
沈漫有很多緋聞。
但是媒體從來沒有捉到過實錘。
兩年前有記者拍到沈漫和一男子相攜進入市中心醫院,引得輿論紛紛,更有人惡意揣測沈漫懷孕了,去醫院是為了做流產手術。
消息出來以後,對待媒體記者一向友善親切的沈漫大怒,怒斥造謠者無事生非,並由公司發出數封律師函嚴正警告。隨後公司出面澄清,稱照片中的男子是沈漫患病的弟弟。
消息一出,各路通稿迅速佔據網絡,稱沈家姐弟情深,沈漫時常照顧弟弟,工作閑暇之餘便會帶弟弟出去旅遊,又扒出沈漫一直默默做慈善,關注孤兒院兒童等行為。
因為拍到的照片里並沒有露出男子正臉,儘管外界還是對男子身份有諸多猜測,也只能不了了之。
沈漫剛一進門,就聽見樓上傳來歡快奔跑的聲音,她浮起微笑。
「慢點跑。」
不知道宋錦宵看見她對這人如此溫柔的樣子會是什麼心情。
下一秒一個影子撲過來,將沈漫緊緊抱住。
「姐姐,綠由想你。」
外面開始下雪。
沈漫看了簌簌而落的雪花一眼,笑盈盈地,捧住少年的臉蛋。
「下雪啦,今天姐姐留在家裏陪你好不好?」
「好。」乖巧軟糯。
面前的少年眉眼溫軟,眼睛像小獸一樣濕漉漉的,透著純潔無知的光。
唇粉嫩地像花瓣。
沈漫別過頭去,這個小傻子就算什麼都不做,看着你,也像是勾引。
沈漫陪着綠由吃了午飯,去廚房吩咐了傭人今晚把壁爐點起來,綠由畏寒,她怕他晚上在客廳看電視會冷。
茶几上沈漫的手機突然亮起來。
綠由湊前,看到來電顯示后,原本溫軟的臉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