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日月成均（二）

「啊——」戴大叫了一聲，眼前天旋地轉，眼看就要倒地。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強大的力道自背後抵住戴，扶住了那嬌貴的身軀。戴竭力剋制住自己體內的不適，不知為何，他的身體一碰觸到身後的那股力道，便像找到了家園、倚靠，頃刻便精神鬆懈了下來。

「沒想到鳳皇的身子如此羸弱不堪。」渾厚蒼勁的聲音在戴的背後響起。他轉過身來，看到托住自己的生靈的樣子。那是一頭身材魁梧高大的靈獸，直立起來約摸有七尺之高，虎頭虎臉，面相敦厚；周身皮毛雪白，但後背夾雜着一道道緇色的條紋，黑中隱隱透出紫紅的瑞色；雙目炯炯有神，眼瞳似琥珀。

見戴迴轉身來，這隻老虎趕忙施禮，「日之成均苑總教習禎祥，見過鳳皇大德。」

此刻，他的聲音如一股奔涌的暖流，湧上了戴的心頭。

「禎祥大人！」易傑行禮，並示意幾位人類少年和狐桑一起跟着施禮，「這幾位是鳳皇大德的朋友……」

禎祥的雙目從幾個少年臉上掃過。

柯振石盯着他仔細瞅了半天，悄悄對旁邊的人說道，「怎麼長得像凝河島上的那頭大白虎？」

「除了花紋和尾巴……」狄清川咽了口唾沫道。順着他的話，大家才發現這頭白虎的尾巴很長很長，比他的身子要長得多，筆直筆直地翹到了半空中。

「他不是白虎，」狐桑解釋道，「是騶虞。」

「哈哈，的確，我不是白虎，而是白虎的遠親，遠親，」禎祥笑道，「我看各位也不是狌狌、白猿或者禺，恕老朽眼拙，不知是……」

「他們是人族，」狐桑道，又恐怕禎祥聽不明白，補充道，「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

果然，禎祥滿臉的懵逼，「不屬於這個世界？這話從何說起？」

「這事說來話長……」狐桑便把三個人族少年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如何來到靈烏秘境，如何經歷鳳皇誕生，如何找尋靈媧，如何來到聖城，簡單說了下。

禎祥聽得如墜雲霧裏，半晌后才道，「大千世界的事兒，老朽也是不懂的。不過，既然來到我們這裏，也就不要拘束。何況你們對鳳皇也算有救命之恩，學苑一定好好款待各位。」

「如此甚好。他們早就想來見識下這裏的靈力修習了，尤其是狐桑兄弟，」易傑興奮道，「他可是迫切想要獲得靈力開悟提示的。」

「噢？」禎祥審視着狐桑，他身體后那一蓬凌亂的尾毛引起了禎祥的注意。

「總教習大人，別看我天生九條尾巴，但卻始終駕馭不了靈力。一直到今天了，都還連初階的功法也不會……」

禎祥一手捋著鬍鬚，一邊陷入了沉思之中，輕聲道，「奇了怪了。新紀元的鳳皇是個早產兒，體內原力駁雜不純、身體虛弱不堪；這天生的九尾狐，還不會使喚靈力。這世道是怎麼了？」邊說邊無奈地搖著頭。

易傑趕忙道，「啊呀！所以才要來成均苑這靈力的修鍊場接受訓練啊！我想靈媧大神把他們送這個地方來，一定是有因由的。」一邊說着，他一邊給狐桑與芮艿使眼色。兩位也是心領神會，齊齊又給禎祥行了個禮。

「還望總教習不吝賜教，好讓小狐早日窺得修習靈法之門徑。」

禎祥連連罷手道，「不要這樣，折煞老夫了！鳳皇大人能夠大駕光臨，成均館已經蓬蓽生輝了！」

一行數眾就這樣歡歡喜喜地跟着禎祥進了成均苑的大門。

當先是一條靈光璀璨的大路，道路呈蜿蜒曲折狀，兩旁是廣場似的平台，平台很有層次感，順着平台左邊看去，在它的盡頭有一片水光氤氳的湖泊，只是離得太遠，看不清楚，平台右側則是一片蔥鬱的森林，樹木高大，幾可遮天。

「我們這兒分成兩部分，道路左手邊的是月之成均，右手邊的是日之成均，按照金、木、水、火、土五元之次序輪轉分佈，不知鳳皇大人想先去哪裏？」禎祥問道。

「日之成均吧。」戴說道。

進入日之成均的門在大路的另一端，門口的路基石和普通的山石有所不同，表面泛著淡淡的紅光，乍看去好似赤炎洞那裏的山石。只是並不灼熱。

入了門走了些路，便可看到一泓碧波蕩漾的湖泊，湖面十分廣闊，上面水霧蒸騰，雲氣裊裊。禎祥引著少年們來到湖邊，他們面對着散發出的水汽，不自覺地吸了幾口氣；吸入口鼻中的氣體有一股子類似艾草般的清香味道，使他們頓覺精神振奮，感到奇怪的氣流在體內輪轉，最終又散於無形。

「這個湖泊，名字叫月湖，湖水會在夜間吸收日之成均的陽剛銳氣，調合輸送出新鮮的靈氣，所以每天早晨的湖面總是水汽蒸騰，好像起霧一樣。」禎祥做着解釋。

「哦，那在月之成均學苑裡的可是日湖？」狐桑問道。

「是的，日湖與月湖正好情況相反，」易傑幫着解釋道，「它們彼此呼應，是成均苑裡最獨特的風景。」

禎祥補充道，「別小看這兩個湖泊，它們是日月成均精華薈萃之處，是天上女神降臨山海界的標記！」

「女神降臨？」芮艿、柯振石與狄清川都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天與地才分開，山川河澤剛剛形成，太一神創造了我們這個世界沒多久，日之女神和月之女神從天而降，來到這世界遊覽，她們兜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後來她們累了，就找了兩個僻靜山谷里的清泉洗浴，消除疲乏。她們洗完離去后，那兩口泉便成了滋養地上生靈的神泉。生靈為了紀念她們，就起了『日湖』和『月湖』的名字。」狐桑向他們娓娓講述了日湖與月湖的神話傳說。這些故事他都是從典籍里讀到的。

易傑微微點頭，故作神秘道，「成均苑裡有好多和靈力有關的秘密，你們一定不虛此行的。」

才說完，禎祥便一腳踏上了湖面，舉步繼續向前。

「啊！」少年們面面相覷，發出了驚聲尖叫。「這功夫，太牛了！」狐桑眼裏閃爍著光，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與渴望。

「放心地跟着總教習。」易傑叮囑了一下，便跟着禎祥，學着禎祥的樣子用腳踩在水上。神奇的是，他的爪子並沒有沒入水裏去，而是如浮木般懸在了水上。

戴跟在了易傑的身後。他的身軀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爪子剛踏入水中的時候，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麼，他的身子明顯地晃動了幾下。隨後，他緊張地張開自己的翅翼，保持住平衡，小心翼翼地向前進。沒一會兒，他便掌握了訣竅，走得非常輕鬆了。

之後是狐桑。只見他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顧慮。他的腳才踏上水面，就一個趔趄；水裏彷彿有無窮的勁道，要把他吸進去。正當他狼狽不堪、手足無措的時候，前方禎祥的話語傳入了他的耳朵，「凝神、屏氣，不要亂晃；放空自我，不要去想湖，就當日常的行走。」

狐桑一聽趕忙收斂心神，照着禎祥的話去做。果然順利了很多。他心中一陣竊喜，卻也感到了震驚，這禎祥傳音的工夫，何等深厚而壯闊，靈界頂尖的工夫能如此出神入化、隨心所欲，怎能不令狐神往！

芮艿沒有像狐桑般狐疑不定，伸出腳來堅定地踏在水上。一步，兩步，三步……正在行走時，耳邊卻飄來了禎祥的循循善誘，「用心感受腳下，有沒有感到和平時不同？」

不同？芮艿閉起眼睛，瞬間感到像是踩踏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輕柔、曼妙，毫不費力。她心裏卻想到，那頭騶虞莫非會魔術？怎麼他沒有回頭，說話的聲音卻就在自己的耳邊？這湖是個障眼法？一切都是假的？

柯振石不改頑皮本性，在湖面上走了沒兩步就蹦躂了起來，可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折騰，都好像被隔離層隔斷著，根本不會落入水中；更奇怪的是，他蹲下身子用手去試探湖水，卻發現手能夠輕易地沒入水中。

「我……」狄清川踏上水面起，便心懷忐忑。他憋紅了臉，想要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沒想到禎祥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孩子，你想說什麼？」

「體內有股氣流，左腳進右腳出，身體就像個過濾器。」狄清川道。

「哦，看來你是水元親和者；以後要練水元的工夫。」那聲音又道。

「這！」狄清川想起了過去狐桑念叨的五種元氣，自己竟也擁有，心頭一陣激蕩。「我竟然是水元！我也能練靈力？」從湖面上下來，狄清川便興高采烈地叫出了聲。

「哈哈，小兄弟與水極有親緣，一定能修鍊水元的靈力！」禎祥讚許道，「剛剛在月湖上一走，你已經吸收了不少的水元靈氣了，也算打下了點修鍊的基礎。」

「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歸屬！」狐桑嘴角的肌肉顫抖著，充滿了羨慕之情。

「沒想到狄清川也能修鍊靈力……」芮艿的目光緊緊盯着狄清川，臉上寫着不可思議。

「狄清川竟然能修鍊靈力？開什麼玩笑？就他那瘦弱的身板，風一吹就倒！」柯振石嚷嚷道，難以置信。

「他有修鍊水元靈力的資格，只是個資格而已。天下蒼生皆可修鍊，只是悟性高低、資質深淺決定了能走得多遠而已。至於你們人族到底能不能修鍊，還要看造化。」禎祥解釋了一番，旋即與鳳皇並肩走着，向鳳皇介紹著即將前往的區域。

「鳳皇，這裏就是火元靈力了。我觀察到你體內的火元之原力不夠強悍有力，反而摻雜着許多未明的奇怪力量。我想在這火元修鍊場，應該對您有所啟發。」

「嗯，總教習有心了。」戴感激地點了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