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難道我是空氣
「砰！」
一聲劇烈的怪響……
我彷彿從漫長的夢境中驚醒……
我睜開了一雙迷茫而且彷徨不定的雙眼……
我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身在何處，我只知道眼前的白光十分地明亮。
我仔細辯識着眼前的情況……
我發現我好像身在一個比較寬大的房間內。
這個房間好像是圓形的，它的頂棚全是白色的燈光，燈光的下面本應該安置窗戶的地方的整個一周都是跟玻璃窗戶一樣大的顯示屏，顯示屏的下面是一座長長的桌子，這些桌子下面好像還有柜子，它們就像是白色的正方體坐落在顯示屏的下面，但事實上它們只是安置著各種按鈕和擺放着無數台電腦的桌子，而這些桌子交接在一起正好圍繞了這個房間半圈兒。
這是哪裏？
我怎麼會在這兒？
……
我並沒有在疑惑中停留太久，因為，在房間的正中心，我發現了兩個人……
不，應該是三個人。
一個男人站在距離我最近的地方，只見長得高高瘦瘦皮膚白白凈凈的他上身穿着一件綠色的休閑裝，下面穿着一條牛仔褲，腳上穿着一雙運動鞋——從他的衣着打扮上我很快就認出了他，因為自打我上次曾經誇讚他的衣服好看以來，無論天氣降溫與否，他的這身皮就沒換過，因此同事們也笑話他多少次，可他就像是個神經病一樣，繼續這身薄皮裹身，每當天氣降溫他情願凍得瑟瑟發抖也不換身衣服。
他叫啟航，跟我是一個公司的職工，而他的職位是辦公室總經理的秘書。
我的職位相比啟航來說是比較貼近客戶的工作，我在公司前台做吧枱員。
而另一個身穿着一身粉色套裙的女孩子叫張小雪，她在辦公室中兼任總經理的副秘書。
但是此刻令我感到費解的是，從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張小雪就躲在一角桌子的旁邊一邊微微顫抖著，一邊驚恐地朝着啟航的方向盯着看。
雖然我並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從地上的最後一個人的身上我彷彿找到了答案。
那也是一個男人，他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此刻的他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像一具木偶一樣躺在了地上。
我很快認出了那是展博，不僅如此，我跟他也非常地熟悉，他在公司做保安隊長，於我而言，他就像是我的保鏢一樣，他工作的地方距離我工作的地方非常地近。
除此之外，我跟展博之間還存在着一絲解釋不清楚的關係，那也許是超越朋友的關係——反正他會記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即使他在別人面前有多士氣凌人，一旦來到我面前就會變得乖順平和，一旦我開口要求他什麼，他總是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在他的世界中似乎鑄造了許多跟我有關係的夢想，而在我的世界中，也時常會將他牽畔……
也許對於我和他來說，我們之間只隔着一層窗紙……
但是，當我仔細朝着展博的方向望過去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展博毫無表情地躺在地上，他的雙眼無神地睜開，臉色慘白無血，額頭的一處血窟窿明顯已經意味着展博的死亡。
「啊！」
我突然難以抑制地叫了一聲，一顆平靜的心彷彿要從胸膛里跳出來，接下來，我只感覺到萬般痛苦，我想要痛哭一場，可是眼淚卻只能在腦子裏打轉轉……
我環視着周圍，一邊尋找著發生眼前的這一切的令人費解的原因，一邊試圖尋找著展博死亡的原因。
而就在我的那麼一聲叫聲之後，只見好半天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啟航突然轉過了身子，只見他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扭過了頭。
可是……結果居然是……
看樣子，他似乎並沒有看到我……
我不明白，此刻的我不是正站在他的身後嗎？
但是啟航只是朝着我的方向瞄了幾眼……最後從他失望的眼神中明顯看出——他並沒有看到我……
他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我連忙朝着另一邊的張小雪望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表現的樣子居然跟啟航是一個結果，在我剛才失聲地叫了一聲之後，她也吃了一驚，然後腦袋突然歪過朝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可看她的眼神很明顯她根本沒有看到我，在她的眼中也沒有浮現出任何找到我蹤跡的樣子，在她眼裏的疑惑漸漸消退之後，她又把腦袋轉了回去，接下來的她繼續保持剛才的那個警惕姿勢，她繼續躲在桌子的一角旁謹慎地盯着啟航看。
這兩人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
他們真的沒有看到我？
難道……
他們都是演技學校畢業的？
當我順着張小雪的目光再次望向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啟航的時候，終於，我發現了他手裏的一個異樣——他的右手中分明握著一個黑色手槍。
啟航為什麼有這個東西呢？這種東西在我們這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無名小鎮中怎麼可能輕易看到呢？最起碼它不可能在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的手中……
等等……
我望了一眼那地上的展博額頭的血窟窿……
又看了看啟航手中的那把手槍……
又朝着蹲在一邊用驚恐眼神望着啟航的張小雪……
我的心中頓時豎起了警鐘！
當我再次朝着躺在地上的展博的額頭望過去的時候，我發現他額頭的血窟窿的大小與這把黑色手槍的槍口的面積差不多……
而展博屍體旁，那罪魁禍首啟航卻顯得很沉着、也很淡定，他似乎一點也不為展博的死而感到懊悔、愧疚或者悲傷……
「刷！」
燈光明亮的屋子裏突然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這聲音明顯跟張小雪沒有關係，因為就在這聲音突然出現的時候，小雪的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而這聲音明顯跟啟航也沒有關係，因為就在這聲音突然出現的時候，啟航也不由自主地朝着聲音的來源望了過去。
那這突然傳出來的聲音到底是什麼聲音？
就在剛才，在發出聲音之前，我的眼前除了存在這莫名其妙的三個人之外，就只有一座圓形的還沒有被啟動的操控室。
可就在聲音發出之後，從操控室的桌面里、桌面之上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彈出了一把把遙控機關槍，而這些機關槍的槍口同時都對準著啟航所站立的位置。
也就是說，現在在這個圓形的操控室之內，啟航被周圍所有的槍口死死瞄準了。
當啟航發現了這一切，他頓時感到很吃驚。
同時趕到吃驚的不止是啟航，不只是蹲在地上那個依然渾身顫抖的張小雪，還有此刻不知道站在哪裏的我。
因為我發現此刻的我分明正站在啟航的對面，可是他跟張小雪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我似的。
我對這個令人費解的問題疑惑了半天。
更讓我不解的是～我記得昨晚我睡得不是很晚，我最起碼睡了七八個小時以上，所以沒理由啊，我的左側頭部出奇地疼痛。
我本來想動動左手去揉揉我那疼痛難忍的頭部。
可就在我縮手的那一刻，我突然發現屋子裏對準啟航的所有槍口也並同我縮手的動作同時都往後縮了一下。
再一次，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令我感到吃驚，也令啟航感到疑惑，更是驚呆了蹲在地上的張小雪。
我望着這費解的一幕，心想：難道是我在控制着這些槍？
我又試圖自由晃動着左手，一邊晃動一邊朝着那些圍堵啟航的槍們望去？
我驚奇地發現，它們也在隨着我的動作而晃動着……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此刻的我身在另一個操控室內？
我在控制着這些槍？
可是沒理由啊？
現在我的眼前只有一座半圓形的操控室，我的眼前根本就沒有什麼操控桌面和按鈕……
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呢？
……
張小雪仍然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目不轉睛望着這一切的啟航的臉上雖然露出了驚訝，但是相比張小雪，他明顯淡定多了。
就在我正在專心致志地在那些槍上找著感覺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啟航已經朝着晃動最頻繁的機關槍們走了過去。
見啟航走了過去，我的心中終於充滿了戒備。
殺人兇手！
我不會放過你！
於是……
再一次！
滿屋子所有機關槍又將全部槍口對準了啟航的位置。
啟航似乎被驚到了，他終於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敢輕易動彈了。
我也不管這是什麼地方了，我更不管為什麼這麼半天啟航和張小雪對待我就像對待空氣一樣視而不見，反正那些槍口現在控制在我的手中，所以此刻論實力我應該是最強的……
————————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啟航，雖然他外表長得就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玄幻電視劇里的白白凈凈的男主角，但是我仍然非常非常地討厭他。
雖然我們在同一公司上班，經常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工作上經常有溝通，但是我平時可以說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因為但凡每次涉及我跟他的工作溝通，他都十分不配合我，更別說求他辦事了，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不僅如此，有時他還亦真亦假地批評我好幾句，所以我一般情況下就是盡量不跟他溝通，也不跟他辦事。
你說既然一個人對你留下了壞印象，那就應該壞到底，那樣才符合這個人的一貫惡習——結果在啟航的身上居然發生了一絲改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喜歡上我了，每當我一出現在他的身邊，看他的樣子那個不自在，站在他身邊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那「砰砰」跳動的心十分地緊張不安。有很多次工作上的交流，啟航跟我說起話來都是結結巴巴，這典型就是一副暗戀的樣子；有無數次我發現當我站在他身邊，他分明是一副認真工作毫無二心的樣子，可等我朝着他面前的電腦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裏只有一個屏保圖片。所以有很多時候我故意站在他面前不走，任憑他魂不守舍和他的臉蛋子一邊泛紅一邊淌汗，當時的我就很得意，心想：「讓你不對我客客氣氣的？今天我就站在你身邊烤紅薯！」
我發現啟航非常熟悉我的聲音和我的腳步聲，有很多次我走過走廊，他在辦公室門緊閉的辦公室內就開始喊我的名字。
啟航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的時候。其實我愣在了那裏有一會兒，我望着人來人往的漫長走廊費解了好半天。
不管啟航是不是喜歡我，不管他看到我到底是自在還是不自在，那是他的事，總而言之，我求他辦事他還是不給辦，我跟他說話，他仍然沒有幾句好聽的送給我。
就是因為這樣，我覺得啟航分明就是一個大倔驢，這原因自然是分明他心意有所屬，可是嘴上卻強制不肯承認，也不肯放低架子妥協心中所戀。更令我討厭的是一旦他看到我跟同齡男同事說話聊天，他的脾氣就會變得特別大。
但凡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吧：誰先動心，就註定誰是個輸家——又不是我先動的心，是你先動的心，所以你憑什麼天天地高高在上？
所以在我眼裏啟航基本一無所處，我覺得他除了是個死不承認自己感情的大倔驢之外，還是一個只會吃醋的醋罈子。
所以啟航到底喜不喜歡我，那是他的事，從此我既懶得管，也懶得理了！
但是今天這件事我的心裏很不舒服，雖然我不知道此刻到底身在哪裏，這裏似乎聽不到外邊車水馬龍嘈雜的聲音，我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幕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我更不明白為什麼這裏只有我們幾個人，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此刻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反正當我看到展博躺在了地上的時候我的心裏就相當地不舒服，尤其看到討厭的啟航，我的心裏就更不舒服，再次看到他的手裏還握著一把手槍，我的心裏的憤怒彷彿已經熊熊在燃燒，而且在這憤怒的火焰中燃燒起要為展博討回公道的想法。
於是，就在所有槍口對準眼前的啟航的時候，就在啟航吃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的時候，我終於開口說話並質問他：
「啟航！是你殺死了展博？」
就在我的話剛剛吐出口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只見啟航突然轉回頭朝着我說話的聲音尋找着我存在的方向。
可是就在我說完話之後，啟航不但並沒有回答我，而且……他似乎仍然沒有看到我的方向……
奇怪？他為什麼兩次都沒有看到我？
此刻的我不就是站在他的面前嗎？
他怎麼還在那裏找？
他在找什麼？
令我感到忐忑不安的是，仍然蹲在地上的張小雪也像啟航那樣朝着周圍望了一圈，結果她明顯也沒有找到我的位置。
剛開始我從他們的眼神中只看到了難以置信，因為我一直以為他們在跟我開玩笑……
可是沒過多久……這難以置信卻彷彿轉變成了恐懼……
難道……
此刻的我是個空氣？
不對啊！
為什麼他們可以聽到我的說話聲卻看不到我呢？
在我睜開眼睛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現在的我究竟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