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過分

第一百四十二章過分

王筱薇換好衣裳后並未多加逗留,滿臉歉疚細聲細氣的賠了不是,又客套了幾句,便行了禮離開。

姜千嬌讓丫鬟們好生送了她出門,自己則坐在房中,垂眸打量著王筱薇剛剛送過來的雪芽粉和各色小香囊。

王筱薇素來心細手巧,這些東西也做的極精緻,香囊上的各色花草紋飾繡的針腳綿密,栩栩如生,一看便是費了許多工夫的。

春杏也在一旁拿着看,贊了幾句這針線活實在漂亮,又有些不解的說道:「王小姐今兒是不是有些不大舒服啊?我瞧着她出門的時候,步子都有些不穩呢。」

姜千嬌放下了香囊,手指輕輕的揉了揉緊蹙的眉心。

不大舒服?

或許,是做賊心虛吧。

不然為什麼一提到孫鶴芳和那所謂的紅線茶,她就神色難安,慌張失措呢?

這件事,縱使不是她做的,也一定與她有關。

其實姜千嬌對這個溫婉怯弱的女孩子,一直都是很有好感的。

她雖然出身低微,又有那樣一個齷齪不堪的哥哥和刻薄尖酸的生母,卻依然能堅守住自己的一份本心,善惡分明,通情達理,可謂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

所以,姜千嬌從未嫌棄過她是庶女,也從未拒絕過她的示好和靠近,但凡家中有宴,都會給她下一份帖子,遇上她有難處窘境,也是能幫則幫,從不推脫。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王筱薇會與孫鶴芳的死扯上關係。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縱使是她們之前有過節,彼此脾氣也不對盤,見面就掐,可姜千嬌一直覺得那不過是女孩子之間的鬥氣吵嘴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等以後她們分別都嫁了人長大了,說不定還會一起坐着談起年少時的這些幼稚趣事,一笑了之。

再怎麼想,她們之間也到不了殺人泄憤的這種地步啊!

而且,便是要害了孫鶴芳,又為什麼一定要拉着姜百言墊背?

自己和她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麼嫌隙怨結的吧?

還是說,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這件事,到底還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隱情······

姜千嬌又揉了兩下眉心,把手拿了下來,吩咐春杏道:「孫鶴芳慘死,她身邊伺候的人定是被南寧侯府都關押起來了,你讓咱們家的侍衛想辦法把她那個最貼身的丫鬟,叫畫棋的那個,馬上弄出來藏好,然後,把畫棋逃走的消息散給王筱薇那邊知道,派人盯緊了她,一舉一動立刻向我回報。」

「啊?」

春杏怔怔的有點摸不著頭腦。

孫小姐死了,為什麼要盯着王小姐啊?她看起來那麼柔弱善良,怎麼會同這件事有關係呢?

姜千嬌並沒有跟她說太多,吩咐下去後邊站了起來,朝書桌那邊走去。

「還有,叫秋桃來磨墨,我要給高雪芙寫封信。」

高雪芙?

上次那個闖到家裏來打人的安樂郡主?

春杏的嘴,驚訝的張的更大了。

給她寫信做什麼?求情?大公子倒霉,她拍手叫好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來幫姜家的忙呢?

高雪芙接到姜千嬌的信時,正在高家的藏書閣里的一個角落裏獃著。

說起來也是好笑,高家武將出身,子侄們大都只喜歡舞槍弄棒,不喜讀書,可高廷尉為了附庸風雅,也學着那些書香門第在家弄了個藏書閣,而且還修得極為寬敞雅緻,書卷氣十足。

當然,到最後也只是個好看的空殼而已,平日裏這兒根本鮮有人來,連打掃都懶的管,任憑書架上積了厚厚的灰,樑上結了密密的蛛網,空寂而破敗。

可這兒,對於現在的高雪芙來說,卻是個難得的清凈地方。

自從上次從姜家失魂落魄的回來之後,她的心裏,就亂糟糟的如同一團兒扯不開的絲線,怎麼理也理不清楚。

神差鬼使的,她到這裏來找了往常她最嗤之以鼻的兩本書來看。

一本《女則》,一本《女戒》。

可耐著性子看完之後,她卻頭一次對那些三從四德的柔弱女子們沒有了輕蔑鄙夷的念頭,而是感概嘆息。

女人們活在這個世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這近乎苛求的條條框框,哪裏是她們為了取悅男人而自願遵從的,分明是男人們制定出來,壓迫女人來取悅他們自己的規條。

她從來都是瞧不起弱者的,可卻也從來沒想過,難道別人是天生就想當弱者的嗎?

形勢如此,世風如此,不是誰都可以像她一樣換上一襲男裝,拿着鞭子在外頭以強凌弱把自己當男人一樣高高在上的。

其實,若是她沒了高家嫡女的身份,沒了這個安樂郡主的頭銜,以她這離經叛道的粗野作風,早就被打斷腿關進祠堂,一輩子都要在那幽黑窒息的地方「深刻反省」了。

姜千嬌說的很有道理。

憑什麼男人們犯的錯,卻要女人來承擔?

她高雪芙對那種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深惡痛絕,可偏偏又替男人把所有的錯怪在女人身上,豈不是自打嘴巴嗎?

就算她擔心秦蕭將來會被姜千嬌迷惑心志,躊躇不前,荒廢功業,那也是秦蕭自己意志不堅的問題,跟姜千嬌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敢去同秦蕭說個清楚,就把一肚子怨氣全都撒在無辜的姜家兄妹的頭上,幾次三番的羞辱挑釁,如此狹窄心胸,如此荒唐行止,還談什麼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若論起來,她當真是比不上姜千嬌。

姜千嬌在她的鞭子底下都敢為女人鳴一句不平,而她呢,又幹了些什麼?

高雪芙越想越是後悔自己之前的莽撞舉動,很想去跟姜家道個歉,卻又實在是拉不下臉,正是糾結莫名的時候,接到了姜千嬌的這封信,真猶如找到了一個可以順坡下的台階一樣,鬆了一口氣。

去幫幫姜百言,當然沒什麼問題。

她本來就壓根兒就不信那秀氣斯文的像大姑娘一樣的姜百言會去殺人,更不信他會去什麼逼奸孫鶴芳。

之前那次在疾風校場她可都瞧的清清楚楚了,那姓孫的女孩子對姜百言是痴心一片,可姜百言明顯是對那姑娘敬而遠之,沒動心思,又怎麼可能在茶樓那種喧鬧地方強佔人家的便宜呢?

這件事雖然蹊蹺,但她就是確信,姜百言肯定是清白無辜的。

收起了信紙,高雪芙剛欲從角落裏走出去,卻聽到藏書閣的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緊接着一道略帶粗啞的聲音便不耐煩的響了起來。

「到底什麼要緊事,非要現在稟報,害的我覺都沒睡好。」

高雪芙邁出去的腳步,頓時停住了。

是她三哥高湛鑫的聲音。

這大早上的,他跑這裏來做什麼?

另有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緊跟着響了起來。

「三公子,我們的人失手了,姜百言沒死成,被幾個蒙面人給劫出牢獄,現在不知所蹤了。」

「什麼?」

高湛鑫訝異之下頓時大怒。

「廢物!讓你們偷偷下個毒而已,這麼點小事都能失手?居然還能讓人從眼皮子底下把他給救出去?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

另一人趕緊連聲認了錯,又道:「三公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樁案子如今已經被秦蕭的人給壓住了,張少尹想通緝姜百言都不行,在別的地方動手腳也不方便了,聽說秦蕭也快馬加鞭從京郊大營往城裏趕,我們的人還扣了一個在京兆府,若是被他回來查出來您給姜百言下過毒,這······」

話未說完,便聽得高湛鑫狠狠的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蠢貨!一事無成,我養你們幹什麼!」

那人捂著臉,半天不敢吱聲,高湛鑫喘了會粗氣,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多派人出去找!姜百言這會子不敢出城,定然還在城裏哪個犄角旮旯躲著在,你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找出來!一根繩子勒死了定他個畏罪自殺,秦蕭再不甘心也只能幹瞪眼,反正人他是救不了了!」

「這,這······」

那人有些猶豫,被高湛鑫抬腿猛踢了一腳后,只得苦着臉答應。

「是,屬下這就去辦。」

腳步聲匆匆而去,高湛鑫猶自在那兒怒喝道:「再辦不好,你們提頭來見!」

「砰。」

從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悶響,像是書本掉在了地上的聲音,在這空曠的藏書閣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誰!」

高湛鑫沒想到這般偏僻的地方還會有人在,又驚又怒的急轉過身,伸手去摸自己腰間纏着的軟鞭。

聽到了不該聽的,便是條狗,也得先打死了再說!

「出來!」

有衣裳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隨即,從重重書架後頭轉出一個十五六歲英氣俊秀的少年來,慢慢的一步步走到了他跟前。

「芙兒?」

高湛鑫一愣,手上握緊的鞭子也放了下來,皺着眉頭道:「你躲在這兒幹什麼?嚇我一跳。」

高雪芙向來同這個三哥親近,可這會子,卻是冷著一張臉,握著拳頭看向他,語氣也不大好聽。

「三哥,你為什麼要害姜百言?」

「你聽見我剛才的話了?」高湛鑫不以為然的哼了聲。

「這還用問嗎?他跟我新仇舊恨的都沒算清楚,還想披紅挂彩的來做我們高家的女婿?呸!做夢吧!死了才活該!」

「三哥!」

高雪芙氣道:「婚事是皇帝賜的,與他無關,你怎麼能遷怒無辜,用這種卑鄙狠毒的手段,毀了他的名聲還咄咄相逼的要他的命?不覺得太過分嗎!」

「過分?」

高湛鑫像是不認識自己這個妹妹一樣,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你不是也很討厭他嗎?不是寧願死也不想嫁給這個廢物嗎?怎麼今天倒胳膊肘往外拐,為他說起話來?呵,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女生外相,現在就心疼起你的未來夫君了?」

「你胡說!」

高雪芙被自己哥哥這一番嘲諷入骨的話給刺的臉頰通紅,惱的大喊。

「我是不喜歡他,也不願意嫁給他,但我不會背地裏施暗算去害人!枉你自稱英雄好漢,卻干出這樣下三濫的勾當!你羞不羞!」

高湛鑫被她罵的先是一怔,隨即怒不可遏的跳腳喝道:「反了你了!連兄長你都敢罵!簡直無法無天了!」

他提起手中的鞭子劈頭蓋臉的就朝高雪芙身上摔去。

「這教訓可是你自找的!」

高雪芙在鞭子來時,便躍身而起,一把衝破旁邊的窗扇,三兩下便逃的遠了,徒留高湛鑫一個人在原地破口大罵,氣的腦漲。

「混賬東西!跑到了和尚跑不了廟,遲早我得好好收拾你一頓!」

高家演武堂里,一群少年正脫了上衣在練拳腳,呼呼喝喝滿頭大汗的,一派熱火朝天的氣氛。

「快!所有人集合!」

高雪芙從門口跑了進來,拍着手大聲道:「都把衣裳穿好,跟我走!」

「老四,突然這是要去哪兒啊?」

少年們驚訝的看着她問。

高雪芙不耐煩的一揮手。

「別管那麼多了!總之是去干大事,你們動作都快點,別耽誤了!」

大事?

少年們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熱血愛鬧騰的年紀,聽了這話頓時雀躍起來,七手八腳的隨手把衣裳一披,抓着自己的佩劍就跟着高雪芙後頭往外興沖沖的出門去了。

京兆府。

少尹張希川正背着手,焦躁不安的在廳堂里走來走去。

他剛剛接到的消息,病休在家的陳全待會兒便會回衙門來理事,也就是說,他屁股底下的頭把交椅還沒坐熱,就又得給讓出去了。

原本指望着靠辦成姜百言這樁大案子向高廷尉邀個功,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來不及讓姜百言認罪畫押,居然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人從牢裏撈走了?

京兆府的大牢啊!說是銅牆鐵壁也不過分了,是尋常的刺客武士能進得來的嗎?分明就是有內鬼裏應外合才能如此順利的把人救走了!

那又是什麼人能在京兆府布下內應,這樣的肆意妄為?

自然是上頭的大人物啊!

張希川愈發的後悔不迭起來。

高廷尉到現在都一聲不吭,明顯是想讓他自己背這個鍋,高三公子也沒句準話,連面都不露,這等秦蕭回來,他豈不是就要被推出去成了替罪羊羔?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大人,大人!」

一個衙役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稟道:「您快去外頭看看吧,門口有人鬧事。」

張希川煩躁的瞪了他一眼。

「鬧事就把人抓起來!這也用的著本官親自去看?要你們做什麼!」

「不是啊,大人······」衙役一臉為難的說道:「要是尋常的刁民我們當然不敢來驚動大人您,可這位身份不同,不是我們可以動的了的······」

「放屁!」

張希川只當又是跟哪個大家子沾親帶故的刁民來鬧事告狀,他正一肚子邪火沒出發,便怒道:「天子腳下,官府重地,憑他是誰,敢來這裏鬧,沒了王法不成!本官倒要去瞧瞧到底這是哪尊大神!叫你們的人把繩子棍子都準備着,待會本官一聲令下,都給我捆起來!」

說完,便怒氣沖沖的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哎,大人,大人!」

衙役攔阻不及,急的跺了下腳,匆忙追了上去。

京兆府的門口,此時正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一幫子錦衣華服的少年正扯著條還我清白的橫幅,哭天喊地的嚷冤枉,嚎的聲音震天響,隔着三條街都能聽的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家中父母被京兆府給抓走了不放呢。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是什麼人啊?」有看熱鬧的閑人問。

立刻有人津津有味的指著少年們給看不明白的百姓解疑。

「聽說是給姜家大公子來喊冤的,好好的一個清白之身,就因為得罪了人,竟然被冤枉成了殺人嫌犯,不由分說就給抓進牢裏去了,你說說,可不是沒了王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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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之妻多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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