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心如雲月莫問情 第一百零六章 言酣酒醉入闌夕

第三卷 心如雲月莫問情 第一百零六章 言酣酒醉入闌夕

「子母衍煞訣!」

易寒知道,先前是出奇制勝,此刻對方有了警惕,必然不會讓他輕易近身。二人一前一後,分明是想攻易寒於不備。

這種狀況之下,唯有讓對方失去耳目,自己才會再佔先機。隨着一聲低吟,一團黑霧頓時漫延開來,須臾間,便將整個山洞籠罩。隨着易寒馭使,八十一道鬼像驟然呼嘯著,向馬臉青年和消瘦青年奔去。

不過二人見此倒未驚慌,各自將手探入懷中,取出了一個玉瓶,瓶塞一啟,頓時有兩道金光湧現,將黑霧攪動起來。奔至身前的鬼像,也在照射中化作了虛無。

「清障靈紋!」易寒識出那兩道金光,知道子母衍煞訣已快失去作用,當即探出手臂,向在自己前方的清瘦青年指去,「流陽指!」

可在易寒有所動作的同時,他身後的馬臉青年卻已逼近,手拿一隻狼毫木筆,向易寒揮甩而來。

鐺!

一道金石之音傳出,易寒只覺得一股大力從后心傳來,可旋即,這股大力卻似被吸收了一般,實際傳入體內的,只剩下了一道像是推搡般的力道。

「怎麼可能!」見易寒紋絲未動,馬臉青年面色一變。可就在他想要抽身而回時,那隻拿着狼毫木筆的手臂卻已被易寒一隻手死死地扣住。

「死來!」易寒手中加大了力道,旋即便聽到一道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另一隻手則倏然成拳,重重地向馬臉男子的下頜轟去。

馬臉男子瞳孔急速地放大,瞬息間,便呈一臉的驚恐狀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在此同時,黑霧散盡,瘦臉青年也攻上前來,不過出現在他眼前的,剛好是馬臉青年倒下的一幕。

三人倒下兩人,瘦臉青年終是感到了害怕。眼角一陣猛跳中,他瞬間便放棄了攻擊,折身向洞外逃去。

易寒見狀,嘴角一彎,馭起青翼追了上去,只用了幾個呼吸,便阻在了對方身前。

此時的兩人,已在山洞之外,立於一片茫白之中。

「我是古墨苑紫陽洞天洪肅洞主的親傳弟子,若殺了我,你後半輩子必將在後悔中度過!」消瘦青年面露狠色,威脅易寒道,不過語氣倒有些色厲內荏。

「親傳弟子?若一個洞天之主的親傳弟子只有這點實力,那古墨苑怕是早該沒落了!」易寒露出哂笑。顯然,對方是在詐唬他。話語間,易寒不再耽擱時間,一個箭步上前,便向對方攻去。

眼看自己的話被識破,又逃生無望,消瘦男子驀地生出了要與易寒共死的念頭。

「要我死,一起吧!」突然,瘦臉青年腳下一動,身上更是焚起紫焰,在易寒身動的瞬間,倏然張開雙臂向易寒撲去。

易寒見狀,瞳孔猛地一縮,他沒料到對方竟會心生死意,打算與他同歸於盡。避開已無法做到,看着那道人形紫焰飛速湧來,易寒心念一動,一層鱗甲瞬息間佈滿了全身,這是他能在這短如閃電的時間內,唯一能做出的準備。

咚!

易寒的攻擊應聲落在了消瘦青年的身上,對方也於此一剎,緊緊地鎖住了易寒。

「死吧!哈哈!死吧……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消瘦青年似是感覺不到疼痛,一遍遍地瘋說與癲笑着,直至生機絕滅,化為灰燼。

易寒的身上沾染了紫焰,只覺得一陣陣愈漸高漲的火熱傳來,讓他炙熱難當,同時也讓他感到了一股生死危機!

那紫焰是修士意圖自殞時由心而生,帶着死意的心火,比尋常之火不知強橫了多少倍。如九牙,以他的修為,那自殞的焰力,竟可將虛空燃碎。

故而常人,觸及必死!

漸漸的,易寒也如那消瘦男子般,化為了一道人形火焰。而易寒也在難捱中,四下掙扎肆走,最終噗通一聲,倒在了雪地之中……

「兄台,兄台,你醒醒……」

一聲聲呼喚在易寒耳畔響起,許久過後,易寒終是緩緩睜開了雙眸,迎著明麗的光線,頓覺澀目不已,緊接着,便有一張面色虛弱的臉龐映入了他的眼中。

「燃藜……」易寒身上一陣酸痛,隨後慢慢坐了起來。

「兄台,你醒了!」看到易寒蘇醒,燃藜臉上出現了一抹喜色。

易寒點了點頭,隨後向自己的身體探看而去。身上的鱗甲已經褪去,衣物也已被紫焰燃盡。待得發現自己又一次衣不蔽體,易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從乾坤袋中尋出一套衣物,穿上了身去。

想到之前的一幕,易寒一陣后怕。因為有鱗甲的存在,延緩了易寒真正受到傷害的時間,同時易寒在難以忍受以至於昏死的一刻,也馭動神魂,釋放出了月魂草的寒力,此長彼消之下,紫焰逐漸消散,使得他並沒有收到多重的傷勢。

「兄台……不,仙師,我之前去看了下,那二人還活着,只是傷重昏死,至今還尚未蘇醒。」燃藜在知道了易寒是一個修行之人後,神色中始終夾雜着一絲惶恐,因擔心那倒下的兩人蘇醒后再生變故,當即露出了恭敬向易寒道。

易寒擺了擺手,示意燃藜不要拘謹。隨後目中寒光一現,向兩人走去。

「這幾人皆想要我的命,本該將他們全都殺了,但古墨苑的苑主曾對我施以援手,對其門下弟子這麼做,終歸有些不好,可也不能就這麼白白算了……」易寒心道,旋即手中靈力積聚,向二人的氣海處擊去。

「既喜歡恃強凌弱,那便斷了你二人的修行之路,且看看你們會不會被人蹂躪於掌間!」

除了意外死掉的一人,其餘兩者的氣海,竟被易寒生生廢掉!

風雪漸止,易寒和燃藜出了山洞,向一處走去。途中,燃藜變得有些緘口結舌,似攝於易寒的威壓,唯唯諾諾。在易寒發現后,幾次陳說,終是讓他放鬆下來。

半晌后,在燃藜的引領下,易寒來到了一處泥築的屋前。這是燃藜的居所。

「易兄見諒,斯是陋室,還望莫要嫌棄!」燃藜推開柴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帶易寒走了進去。

家徒四壁。

除了牆角的一厚沓書籍、一個木櫃和水槽碗具外,屋內便再無任何東西。在這寒天徹地的雪日裏,顯得分外凄涼。

易寒就地而坐,當他發現燃藜正顫抖著身軀后,兩指頻彈,數道靈光頓時從指尖出現,隨後落於地面,形成了一團團火焰。剎時,屋裏的溫度開始高漲起來。

感受到溫暖,燃藜倏然一笑,隨後想起了什麼,突然向院子裏走去:「易兄稍等,我這裏有些稀罕東西!」

不一會兒,燃藜抱着一個碩大的酒罈走了進來。

「此地原是一處廢宅,我搬進來后,意外發現了地底的這一壇酒釀,這壇上的泥塑還未拆去!」燃藜把酒罈放下,拿着一把刻刀,緩緩將其上的塑封去掉,打開了蓋子。

「這裏平日沒人會來,若非是你,這酒怕是還要再埋些時日!」燃藜開口,語氣中帶着感激之意。如果沒有易寒搭救,那山洞便成了他的化骨之地。

易寒看到這一壇酒,也起了興緻。他飲酒的次數不過寥寥,但卻漸漸發覺,自己似乎愛上了酒入腸中的感覺,也未客氣,拿過兩個碗具,當即倒滿。

隨着端起,飲下,一股冰涼之感瞬間淌過喉間,彷彿摻著冬日的泠冽,讓人瞬間精神一振,而在流入胸腹時,一股熾烈的熱浪驀然噴薄,繼而讓人遍身升起一股暖意。

「咳咳咳!」燃藜也喝了一口,但面色卻在倏忽間變得紅潤,他只覺得一股辛辣充斥口腔,隨即嗆咳起來。

「易兄,實不相瞞,這是我第一次喝酒……」燃藜拭了拭嘴,露出羞赧之意。

月明星稀,已經入夜。

易寒和燃藜交談甚歡,不過二人都面帶微醺,眼中佈滿了迷離。在他們面前,不知何時,除了酒飲,還多了一碟烤熟的青稞米粒。

「易兄,我流落此處近九年,屑於到此間和我言笑的,唯有你一人!」突然,燃藜一本正經的沖易寒道,話語間,將手中的酒一口飲下。

「我出生時,母親暴斃,可卻正趕上了酷暑氣候,村莊的所有莊稼,幾日間全都枯落,而我也成了人們口中的不詳之人,自幼遭到鄉里冷眼,受盡欺凌,可還好有父親,讓我飢知腹飽冬知暖……」

「但在七歲那年,父親意外身亡,在我無措之時,村民卻強霸了房屋田地,還以災星為由,把我拿住,要將我殺掉,以祭上天!然而,恰逢看守懈怠,被我逃了出來,但在奔至一處崖塹時,我又被圍困。心死之下,我一步躍下了崖頭。」

燃藜聲音顫抖,似是再次感觸到了七歲時所面臨的惶恐與不解。隨着心事的袒露,話至此,他的眼角竟淌出了兩行清淚。

「可是天不亡我,本以為必死,但在崖底,我卻被橫生的一截枯枝掛住,就此而活!」

「易兄,你說為何……人們為何要將天災的罪過讓我一人來扛!」燃藜說話斷斷續續,最後咚的一聲,伏躺在了地上。

「我也要修行……那些殺過我一次的人,我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燃藜閉着雙眼,不過口中卻在不斷喃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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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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