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禍亂九黎 第七章 又會子母 身絕崖塹

第一卷 禍亂九黎 第七章 又會子母 身絕崖塹

?林中靜謐的可怕,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味久而不散,反倒變得更加濃郁。

聽到背後的聲音,易寒試圖扯開袋子的手驟然一僵。

「誰!」

易寒揣起口袋,瞬間翻滾到青衫男子屍首的另一側,輕喝一聲,將其一把拽起,阻在了身前。

「呦,還挺警覺呢。」只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從密林深處緩緩走出。女子身穿藕荷色宮裝,左手懸掛宮鈴,而右手卻遮在衣袖內,沒有露出。男子著一身黑衣,虯髯滿面,尤為顯眼的,是他們頸上都掛有的一串骷髏項鏈。

易寒凝視對方,因距離較遠,面容模模糊糊,使他看不真切。

「還以為烏默派人把你送出了天漠,嘖嘖,真是沒想到,你竟然也進來了。」女子邊說邊搖頭,但言語中的欣喜卻毫不掩飾。

「我並不認識你們。」易寒盯着二人,聽到對方說的話,顯得更加機警。

「那又如何?」二人徐徐走近,面容也漸漸清晰。定睛看去,儼然是在天漠之上,因易寒而對九黎族出手的美婦黎母與大漢封子。

「嗯?」黎母突然止住了腳步,目光移到了易寒身前的男子身上,注視着其身上被血污浸染的青衫,一抹熟悉令她皺起了眉頭,但隨即又舒展而開,一絲瞭然浮現在了眼眸,「你竟然殺了幽篁谷的人,可真是有本事呢。」

聽到美婦唐突說起被自己殺掉的男子,易寒腦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偷偷窺視的紅袍男子。幽篁谷三個字易寒並不陌生,烏默幾人曾向他提起,如今知道了自己殺的是誰,心中略感意外。

「小子……」女子咯咯一笑,打斷了易寒思緒,「放心,我們不會將此事告訴幽篁谷。」

「但是,我有個條件……」女子目中透著嫵媚,伸出手掌,「把你身上的寶貝交給我。」

「寶貝?」

易寒滿臉疑惑,不明白美婦在說什麼。可易寒的表情落在黎母與封子二人眼中,卻成了故意。

「小子,莫要裝蒜,你不交出來我們只能自己動手取了!」久未說話的封子雙手抱肘,冷眼盯着易寒,並作勢向前踏出了一步。

「只是,到時候你的小命還在不在,就不是我們二人能掌控的了。」黎母接着說道,目光開始變得銳利,若有若無地在易寒眉心掃動。

「哪裏有什麼寶貝!」看到二人動了殺意,易寒只能裝作猶豫的樣子拖延時間,內心卻在閃過諸般念頭想着對策。

忽然,易寒迎上了黎母在他眉心掃動的目光,心中驀地一震,「難道他們所說的寶貝……是界石!」

「如果真的是界石,那他們是如何知曉的,」易寒頷首低吟,並不知道自己在天漠昏迷時被黎母觸及眉心的一幕,「管不了那麼多了,界石我都無法撼動絲毫,他們想要得到,那只有剖開我的眉心,一旦拿走,我的命也休矣!」

內視自己的眉心,界石晶瑩玉潤,淡藍之色宛如螢火,在微弱地明滅閃爍著。

易寒在心裏定下了主意。

「小子,你想好沒!」封子心中起了不耐,開始催促。

「我給你們。」易寒抬起頭,並慢慢站起了身。

黎母顯然很享受這種結果,款款走上前去。她明白,如果自己殺了這個少年,也不會輕易拿到對方的東西。因為此前在天漠與易寒眉心的接觸,她的手到現在還隱隱作痛。雖然不知道易寒眉心中藏着什麼,但她能夠猜到,東西一定不一般。

「算你識相。」封子冷哼一聲,跟在了黎母後面。

然而就在這時,易寒突然屈起了身軀,抓起青衫男子的屍身,直接向朝他走來的黎母掄去。與此同時,易寒提起長劍,蹬動地面,一個轉身便逃沒了蹤影。

剛才片刻的喘息讓易寒積攢了些許體力,但幾番逃跑卻也令易寒感到十分的憋屈。

「賊漢子!」看着拋過來的屍首,黎母與封子都是一怔。隨後黎母便面露慍色,輕叱一聲,招呼封子上前。

封子皺着眉頭向前快走了幾步,伸出食指,口中念動法訣,眨眼間,一縷跳躍的火苗便在他的指上燃起。封子手指一揮,火苗搖擺間竟如有靈性般,迎向了易寒拋來的屍首。

轟!

在火苗接觸屍體的剎那,男子屍身在半空猛地燃起,整個身軀瞬間便被火光吞噬。只在片刻,便焚燒一空,無灰無燼。

「追!」

封子和黎母互視一眼,身形一動,向易寒追去。

易寒拼了命地奔跑,耳中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心臟的跳動。幸於長劍在手,途中所遇枝蔓阻礙,盡皆被他揮劈砍斷。但這一路的奔走,也使得先前打鬥的舊傷再次撕裂,一道道血痕透過包紮的布縷,再一次變得紅色鮮明。儘管如此,易寒仍不敢停歇半分,只顧向前狂奔。

可過了不多時,兩道破風之聲便在易寒身後響起。

「小子,你想往哪裏去?」

封子與黎母一前一後從半空降下身軀,腳尖剛剛着地,封子便幾步跳躍,瞬間與易寒挨近了距離。

易寒心生不妙,扭頭觀望。不知何時,封子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墨色斧鉞,此刻,他正緊緊握著,向易寒揮舞而下。

易寒心中一凜,被迫轉身停下,將手中長劍橫在了面前。

乒!

一道清脆的嗡鳴聲響起,易寒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被甩落於一棵樹榦之上,隨後墜倒在地。

易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前胸快速地起伏着。與斧鉞的碰撞,讓他體內氣血翻湧,臟腑絞痛,雙手之上,甚至虎口也被撕裂,鮮血淌滿了指間。

「這等力氣……」易寒顫抖著臂腕,面色慘白,心中驚駭道,「恐怕比那青衫男子強了數十倍不止!」

「哼哼,放着生路你不走,偏偏逼我二人出手,賊漢子,殺人取寶!」話語間,黎母也站在了易寒一側,兩人頗為配合,位置有秩,堵在了易寒的左右。

黎母率先動手,幾次移步,挨到易寒近前後,衣袖一閃,一隻白皙的手便向易寒的前心抓去。

易寒手疾眼快,抑住發麻的手臂,拎起長劍,向黎母伸來的胳膊撥去。

黎母見狀,面露譏笑,手腕一轉,便將劍脊輕鬆捏在了指間。

易寒想抽離長劍,卻發現劍身已被死死扣住,動彈不得。正在此時,黎母突然探出了久未露出的右手。易寒只覺眼前一花,一隻水綠色的骨爪便夾在了他的長劍之上。

砰!

易寒感覺手中一松,低頭一看,長劍已經斷成了兩截,黎母手中夾着劍尖部分,自己手中,則剩下了一把斷刃。

黎母動作未停,丟掉半截劍身後,右手一動,再將骨爪伸出。易寒躲閃不及,衣服被撕扯出一個大口,幾道爪痕令他肩頭變得血肉模糊。

噔噔噔!

易寒猶如脫力般踉蹌後退,與黎母隔開了丈許距離。

封子和黎母不間斷的攻擊讓他應接不暇,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加上失血過多,易寒腦中已經略感沉重與恍惚。

「真的要死在這裏了么。」前後瞥了一眼二人,此情此景,讓他頓感無措。易寒緊緊握著斷劍,帶着幾分悵然,還有從未顯露的幾分疲憊,提步主動向黎母奔殺而去。

黎母見狀,眼中滿是譏諷,待易寒斷劍撩來的一刻,左手一動,便攀上易寒手腕,將其胳臂掣肘,緊跟着骨爪伸出,一掌烙在了易寒的腹臍之上,隨後緊緊一抓。

「啊——」

身體像是被掏空一般,易寒痛不堪忍,失聲大喊。在他髮髻之下,豆大的汗珠流出,混著臉上沾帶的血漬,從此刻猙獰的臉頰淌下。

黎母陰冷一笑,準備將易寒徹底斃掉。但在她骨爪加大力道的瞬間,面龐卻露出一絲詫異神色。

易寒腹部已被黎母抓的血肉模糊,但在其內,卻出現了一片片似輕紗般噴薄的白霧,並開始猛烈地翻滾起來,在易寒體內沖盪。只在一瞬,便讓易寒的體力充沛起來。緊接着,一股雄厚的氣息從易寒身上陡然散出,將黎母一彈而開。

「這是……氣海!」感受着體內的變化,讓正逐漸失去知覺的易寒頓時精神一震,驀地想起了太公當初為自己所開闢的氣海。

現在身上的傷口像是被霧氣遮蓋,易寒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低頭看了看,斷劍還在手中,易寒往緊攥了攥。

自己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易寒手疾眼快,不及黎母反應,便從其身側一閃而過,與此同時,一把斷刃也朝封子方向拋去。

封子將手中斧鉞一擺,斷劍隨即被彈到了一邊。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

封子在旁邊看的分明,只是不知道黎母為什麼沒有將少年殺死,反而自己退到了一邊。身影一閃,來到了黎母身邊。而黎母正看着易寒的背影,閃過一抹訝異。

「丑婆子,怎麼回事?」封子詢問。

「他竟是一個到了觸塵境界的小修士。」黎母收起意外之色,眼中再次露出冷色。

「可他的實力……」封子起了疑惑,一路追殺,並沒發現少年有更厲害的手段。

「不管了,一隻老鼠而已,先把他抓住,再來研究不遲。」不再理會大漢,黎母美目一閃,再次追去。

易寒拚命奔走,在林中見隙穿梭。但在途中,卻感到原本氣海帶來充沛的感覺正在一點點的耗盡,意識漸漸低迷,傷勢之處,也再次傳來痛楚,比之前更甚。

易寒壓下心中再起的慌措,堅持繼續向前。忽然,易寒眼前一亮,待看清前方的境況之後,急急停下了腳步。

斷崖。

樹木一直生長到崖邊,極目遠眺,遠處的天空變幻著顏色,成片的山巒綿延,構成了一道道險要的山隘。

易寒想要原路折返,不過才走幾步,卻看到了美婦與大漢已經站在他面前,將路堵住。

「真是可惜了,我寧願相信你是個凡夫俗子。可惜如今辛苦修行數載,卻白白丟掉性命。」黎母逼視着易寒,慢慢向他走去的同時悠悠地說道。

易寒無心理睬對方,只是跟着黎母前進的腳步不斷地後退著,怎奈數步之後,便到了崖邊。

黎母和封子看着易寒的舉動,露出哂笑,但在下一刻,表情卻頓時僵住。只見面前的少年沒有一點猶豫,縱身便躍下了身後的斷崖。

「丑婆子,怎麼辦?」封子收起斧鉞,和黎母快步走到崖邊。

盯着易寒的身體逐漸沒成一個黑點,黎母轉身向林中走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死了,我的寶貝可跑不了!」

耳畔響徹著嗚咽的風,瞳孔里的景象飛快地閃過,易寒慢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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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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