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主任不哭，我來了
我們兄弟五人癱坐在山腳下，互相觀望，不禁全都大笑起來，這種溫馨胡鬧的感覺自從初中畢業后，就再也沒有過了，真是懷念啊。我抬頭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三個丫頭，真是有苦說不出。與其再被弄下來，倒不如就這樣待在山腳下安全些。慕容白更是依舊趴在雪地里裝死不肯起來，說什麼他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尤其還是在胖虎面前出醜，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喂！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快點上來啊！」這時山頂上飄下來了熟悉的聲音，是芸姚此時正在對我們喊話，而我卻有些鬧情緒的假裝沒聽見，想着：還不是你害的，不給我點精神補償我才不上去呢，看你們能怎麼辦。
「姐夫！我姐姐下去了！」這時，茜茜又大喊了起來。
我一聽，什麼，芸姚自己下來了？我趕緊轉過身去，只見芸姚這時候已經慢慢的開始嘗試着向下划，雖然很慢，但卻非常的穩。我怕她像我們一樣滾落下來，她那麼嬌小的身體很容易受傷，所以我趕緊跑到離她很近的地方保護她，但最終她還是跌到了，不過芸姚卻很享受過程，拉着我的手再一次返回到了山頂。
一整天的滑雪遊戲讓我們玩得很是開心，老白他們也慢慢地從翻滾中找到了經驗，竟然可以安然無恙的平安着陸，雖然姿勢很不規範，更談不上優美，但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突破了。另一邊，胖虎帶着茜茜在兒童場地上悠閑地玩耍，而我和大小姐也已經可以手拉手劃得很自如，勉強算是學會了吧。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哥幾個準備回家了，於是都很自覺的鑽進了我的車裏，還真別說，雖然屬於嚴重的超載，卻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擁擠。而大小姐也兌現了她的承諾，帶着我們去吃晚餐。
不是別的地方，就是那家我用難受嘔吐而換來白吃卡的那家西餐廳！大小姐竟然能想到他家，還真是會過日子！
老闆見到是我和大小姐，非常熱情的親自招待我們，雖說老闆人很好，但嘴太碎了，在那幾個不知道什麼情況的傢伙面前把我們參加試吃大賽的經歷說得前前後後，透透亮亮的。還帶我們一起參觀了我們那時候照的大照片，我張著大嘴，嘴裏叼著大塊牛扒，而芸姚卻在我身邊滿臉堆笑的鼓掌為我加油。老白他們低着頭不停的偷笑，直到我白了他們一眼，他們才勉強安分了一些。
那晚我們吃了很多很多東西，玩了一天了，自然是累壞了，好好地美餐一頓也算是幸福。
哥幾個在一起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話，天南海北的亂說一通，好在大小姐和胖虎已經習慣了，所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是茜茜，她一直用驚訝的眼神看着我，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平時在家總愛和她們胡鬧的岳哥哥，此時正踩着凳子不顧形象的和別人吹牛調侃。不過，那時候我發現茜茜卻慢慢的微笑起來，也許是她也很享受這樣的聚會氛圍吧。
期間小二跟我和大小姐閑聊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咱們初中的教導處主任最近惹上了些麻煩，他的孩子生病了，聽說挺嚴重的，他為了給孩子湊醫藥費，不但辭去了工作做起了別的行業，他愛人也請了長假來看護孩子，聽說連自家房子都賣了，但現在龐大的醫療費用還是差了很多。」
「可不嘛，前幾天我還看到他了呢。」膏藥一邊吃了牛扒一邊說道：「我那天沒事出來閑逛，正巧看到他正穿得破舊的衣裳在工地的路邊吃盒飯，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想上前打招呼，不過後來一想，這種狀態下，他應該不願意看到熟人才對。真想不到以前一臉嚴肅莊重的主任如今會落到這步田地。」
大家開始感慨起來，而我卻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心裏很不是滋味，於是擔憂的問道：「你知道他家孩子在那所醫院嗎？上學的時候總給他惹麻煩，現在他有困難了，我覺得至少我應該去看一眼才對。」
小二想了想說道：「好像是第三醫院，就是那所很小很舊的醫院。也好理解，目前他連醫藥費都湊不齊又怎麼能在市醫院這樣的大醫院裏看病呢。」
我聽後點點頭，記在了心上，但是沒有在他們面前表露出更多的心理變化，而是岔開話題繼續着我們的無理取鬧。
晚上回到家才不過七點多鐘，我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吃着蘋果，一臉心不在焉的狀態自然是被芸姚看在眼裏。她沒有打擾我，而是很安靜的扔給了我一張銀行卡，一邊整理頭髮一邊淡淡的說道：「既然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吧，咱們不管能幫上些什麼都算是好的，不過我怕黑，你要早點回來哦。」說完，芸姚便進到了茜茜的房間。
那一刻我的心裏熱乎乎的，真是個懂事的好女孩。我拿上銀行卡和車鑰匙，便急沖沖的離開了家！
到了醫院，查詢了一下住院記錄，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主任家孩子所在的病房。我沒有着急進去，而是和孩子的主治醫師聊了一會兒。原來，主任家的孩子得的是一種罕見的病症，雖然不危機生命，但放縱病情發展，將來對孩子來說無疑是一種身體上的殘缺。
我趴在病房外的門窗往裏看，此時那孩子正在看着漫畫書，主任還沒有下班回來，而主任的愛人此時正在樓下的醫院食堂里打飯。趁著沒人打擾，於是我慢慢地推門走了進去。
小傢伙見到我很是好奇，我對他笑着說道：「你好小朋友，我是你爸爸以前的學生，今天特意來看你的。」
「哦！謝謝哥哥，爸爸還沒有回來呢，你可以在這裏等他一會。」那孩子很乖巧，就和當時的茜茜一樣。
「不了，哥哥還有事，只是路過而已，跟你說幾句話就得走了。」說着，我拿出了一個用牛皮紙袋裝的東西放在了他的床頭，慢慢的解釋道：「你的事情我剛剛才知道，所有來得急了些，這東西是給你爸爸的，等你爸爸回來了你交給他就行了。好了，我要走了，等哥哥不忙了，還會來看你的。」說完，我起身準備離開。避免一會兒他媽媽回來了，見面會有些許尷尬。
「哥哥，你叫什麼？我怎麼和爸爸說呢？」小傢伙在我身後詢問道。
我想了想說：「你就說，以前有個嘴貧總犯錯誤惹他生氣的學生來過了，他自然就知道了。」我慢慢地關上病房的門，囑咐了醫生和護士幾句便急沖沖的離開了。
這時主任的愛人回來了，看到床頭放的東西，問孩子是誰來過了，而那孩子卻說不明白，一直搖頭。她打開紙袋一看，整整十萬元的現金，她連忙跑了出去，但此時我早已不見了蹤影，她又問護士剛剛什麼人來過，而護士也在我的囑咐下無奈的搖搖頭。
回家的路上，我一邊開着車，一邊回想起初中時和主任頂嘴的樣子，看着他總是一臉的嚴肅，對我更是又愛又恨，愛我做為男孩勇於擔當，恨我總是違反校規，不過現在想想還是別有一番滋味。
我不禁感嘆道，人生短短几十年，歲月滄桑佈滿荊棘，上一秒輝煌宏麗而下一秒卻窮困潦倒，珍惜眼前人眼前事，才能使幸福滿懷，沒有悔恨和遺憾。
回到家，芸姚和茜茜已經睡下，我簡單的洗漱過後也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這時我身邊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過我知道這是誰打來的，於是頓了頓，還是接聽了。
只見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那聲音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只見那頭上來就是一陣咆哮的說道：「你小子不在學校好好地學習，竟整些沒用的，沒想到還關心起我的事情來了，我就知道這事是你做的。我告訴你，我現在過得很好，你趕緊過來把這些錢拿回去，再怎麼說我也不能用你的錢！」
我微笑着很平靜的說道：「主任，人活在世上幾十個春秋日夜，哪能總是一帆風順，不碰到些心煩的事情啊。這些錢雖然不多，而且對你家孩子的醫藥費而言，更是杯水車薪，但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我雖然從你那裏畢業了，但你對我的恩情我是一輩子不會忘的。我知道你雖然平時在學校總是板着臉，很嚴肅的樣子，其實也是在用您的方式告誡我們要遵守校規，努力學習，以後長大成人，讓我們這幫學生的生活過得安穩些。」我頓了頓，電話那頭也是沒有回應，我繼續說道：「這錢我是不會拿回來的，你知道我的脾氣，在學校里和你爭爭吵吵的對着干，現在也是一樣，所以你要是還把我當作是你的學生，就收下它，也算是我作為哥哥對咱家孩子付出的一種責任。」
電話那頭空了很久也沒再繼續說話，最後主任嘆了一口氣，說道：「就知道你小子嘴貧，沒想到現在更是說得有理有據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反駁你了，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下了，替我家孩子謝謝你，以後可不能這樣做了。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地學習，將來能有大出息，這樣等我老了，和別人吹起牛來也有得說，哈哈哈，當然這也算是你作為我的學生，對得起初中時那一個多月熬夜輔導你功課的回報。」
主任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聽得出，他家孩子生病的這個時間裏，他經歷了怎樣的大起大落和無奈悲傷。
「哦，對了，你和芸姚怎麼樣了？還在一起嗎？前些日子我去了趟你們班主任王老師的家裏，她退休后還在堅持給孩子們輔導功課，也算是發揮了餘熱。她還特意跟我提起了你和芸姚，一說到你們，王老師一臉的幸福感和自豪。」主任的語調開始變得輕鬆起來。
「我們挺好的，還在一起，而且現在仍然在同一個班裏做着同座，芸姚越來越漂亮了，也越來越聰明了，我都快學不過她了。」我笑着回答道。
「你們兩個真是能書寫神話的人，有時候我都很羨慕你們，既然上天安排你們在一起攜手成長，那就不要辜負了這段緣分。尤其是你小子，雖然頭腦聰明，但總是胡鬧搗亂，還有那酒，能少喝就少喝，能不喝就不喝，到老像我一樣一身的傷病，得不償失！行了，大半夜的不和你浪費時間了，你快點休息吧，有空了就去看看王老師，她可是很想你們啊，最後我還是那話--謝謝！」
一句謝謝，讓我一下子流下了眼淚，多麼堅強從不彎腰的一個男人，出於對生活所迫，變成了如今這個勞苦的樣子，真希望我能讓時間倒流，再回到初中時代，我會好好的聽他的話，再仔細的看看他威風得意的樣子。
掛斷電話，我躺在床上默默的下定決心，以後畢業了一定要出人頭地，讓在我生命中這些關愛我的人們看看，他們當年沒有看錯人！
這之後，主任的事情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了，只知道他帶着一家人離開了這個城市，至於那孩子的病情怎麼樣，主任現在的生活怎麼樣，我都不得而知，但願他們一家人平安幸福。
東北的冬天每年都特別的寒冷，天寒地凍的日子一直蔓延到年底以致更久。東北的冬天特別流行一項老少皆宜的運動，那就是打雪仗。去年雖然大小姐已經來到了我的家裏，但忙於生活，根本沒有時間過多的玩耍。但今年不同，奶奶去世了，我們也就不會再去小山村過年了，也就不用太忙碌過年的事宜，倒不如好好地在這個愛玩的年齡里享受一下生活的樂趣。
離我家不遠，就是全亞洲最大的開放式公園廣場，每年下過大雪，哪裏都會擠滿人群，有的是為了拍照，有的是為了滑冰，而更多的就是為了能好好的享受一下打雪仗的樂趣。我和大小姐帶着茜茜在這一年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