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酆豐再次醒來已經是黃昏了,車子已經停下來了,車上沒人,酆豐舒服地支了個懶腰,覺得這一覺睡得真舒服,感覺到腿上傳來異樣的觸感,酆豐低頭,發現婁藍枕在她腿上睡的正香。加油站最後那段艱難的時間,她幾乎是被這人腳不着地的提着走,他一面要護着她,一面要手刃迎上來的喪屍,最後想必也是精疲力竭。

反正這姿勢也不難受,酆豐索性不折騰讓他睡,離的如此的近,酆豐可以看到這人大半的臉,這人像是刀削的臉,連在沉睡中眉峰都皺着。酆豐看着他琢磨半響,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人名字,一想起在加油站的休息室被一個陌生人打了手板,那隻已經消腫的手掌又酸酸麻麻起來,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搔她的脖子,酆豐渾身不受控制地一個冷戰,「噗通」一聲,腿上那個毫無防備的人撘楞在車座下。

婁藍揉着頭一臉憤憤地爬起來,酆豐搶在他開口前打開車門下車溜了。

車停在湖邊一塊空地上,不遠處就是馬路,天邊出現瑰麗的橙紅色,夏季的夜風透過湖泊習習吹來,讓人覺得舒適又平靜。

不遠處,柳媛媛已經醒了,跟安豆豆、和那個好像叫英雄的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酆豐先在湖邊洗了臉,清醒了下,這才踩着帶着新鮮泥土氣息的青草走過去,遠處安豆豆發現她,先跟她招招手:「酆豐,醒了,過來吃點東西。」

酆豐走近,接過劉媛媛遞過來的麵包酸奶,邊拆邊道:「你們在說什麼?

柳媛媛雙腿盤曲左手支著下顎,看着酆豐:「說你呢,今天怎麼回事?之前在加油站外面也是,你怎麼突然就知道有喪屍來了?還有後來,你說喪屍的目的是你是怎麼回事?」

喝!半路暈過去的人知道的還真多,酆豐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麵包,沒說話。

安豆豆一片餅乾囫圇塞柳媛媛嘴裏,對酆豐道:「別在意,當她是棒槌就好了,她沒其它意思,就是擔心你。」

劉媛媛翻個白眼,從嘴裏把餅乾拿出來,嘀咕道:「你才棒槌,你全家都棒槌!」

酆豐搖搖頭,咬下最後一口麵包,又喝下一大口酸奶,她知道他們是擔心她,有些事她自己也相搞清楚,何況今天之前,她真的從未想過那些喪屍的出現與她有任何關係。

她能說什麼?

她自己的思緒都理的一團糟!

她能說這是女生特有的第六感么?

她能說這是她死了千八年的老祖宗給她投了夢?

她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說她其實來自外太空擁有超能力嗎?

酆豐煩躁地扒拉額頭的碎發,讓被風吹起來的額發掩蓋住額上的傷疤的同時遮住她帶着異色的眼眸。

其他人都沒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殷熊別有深意地看了酆豐一眼,突然問道:「你姓酆?」

酆豐面無表情地把吃完的麵包袋子揉成一團,和手一起揣進兜里:「別打聽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說吧,找我什麼事。」

殷熊往她身後瞧了一眼,一笑:「正好,正主來了,讓他給你解釋。」

酆豐往後一看,婁藍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後面,他雙手揣著兜,臭著臉懶懶散散在她旁邊坐下,伸手拿了個罐頭,正常開罐頭都要用專門的開罐器,他雙手一捏,罐頭上面就打開了。

直到一個罐頭配着餅乾吃完,他又灌下一大瓶礦泉水,才轉頭問酆豐:「你要去山海城?」

「你怎麼知道?」酆豐直覺他知道些什麼。

婁藍沒說話,只平靜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似考究,又似……比考究更深沉的探究。

酆豐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正要說話,就聽他淡淡道:「酆羽是你的誰?」

酆豐臉色倏地變了,愕然道:「你怎麼知道我舅舅的名字?你見過他?他在哪裏?」

婁藍搖搖頭:「我沒見過他,在今年7月23號,也就是喪屍爆發一周前,一個叫酆羽的委託人給我寫了一封委託信,信上言明不計成本要求我保護一人去山海城,關於被保護的對象,對方似乎很忌憚,只肯透露姓氏跟學校,而且在這之前,他給了我一個地址要我先找另一個人」說到這裏,婁藍停頓了下,慢慢從衣兜里拿出個東西:「A市邊緣沂南鎮,一個叫酆珍的女人,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跟兒子,最後瘋癲地點燃了整棟房子,我當時尋到位置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被警察隔離了起來,問她什麼也不回答,只在最後的時候把這個交給了我。」

婁藍攤開手掌,赫然是一枚銹跡滿滿的銅匙--

他頓了頓繼續道:「她那會瘋瘋癲癲的,不太清醒,我什麼也沒打探清楚,緊接着後面喪屍就爆發了,說真的,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麼,所以在喪屍爆發前解決了自己的家人。不過茫茫屍海,能否能找到一個酆姓的人,我也沒抱太大期望,沒想到,轉眼就遇上了,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我都不敢想有這麼巧合的事。」

婁藍後面說了什麼酆豐一句也沒聽進,她只是怔怔盯着那枚銅鑰匙,眼前漸漸模糊,該震驚還是悲傷,她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頓時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一陣無言難過湧上心頭。

舅舅不必說,二姑酆珍給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那時候在酆家的夜晚她一個人害怕的睡不着,二姑就整晚整晚代替父母親哄她睡覺,常常哄著哄著便睹物思人抱着她哭起來,邊啜泣還邊嗚咽道「我對不起……對不起……」

二姑雖然沒說出對不起什麼,但酆豐是明白的,她們同病相憐,她思戀母親,二姑思戀兒子,思戀丈夫。

有家不能回,親人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那是一種執念,一種另類的相思。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拋頭顱灑熱血把全部時間獻給酆家列祖列宗,徒留心酸遺憾在夜深人靜獨自舔傷口的女人,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跟兒子,酆豐光是想想那個場面就覺得一陣壓抑窒息。

一張紙巾遞過來,婁藍抿了抿唇,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最後還是乾巴巴道:「抱歉。」

劉媛媛也過來安慰她,酆豐搖搖頭,拿過紙巾抹乾眼淚又從婁藍手裏接過銅匙,啞聲問道:「二姑她……酆珍還說什麼了嗎?」

婁藍搖搖頭。

一時寂靜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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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牆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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