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陰鷙5
酆豐不去看那碗粥，直接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能不能把人找回來，也不知道白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被帶走的時候哭的好大聲。」
婁藍拿勺子在碗裏攪兩下，然後舀了一勺子送到她嘴邊：「我只知道你剛剛在說自己哪裏都不舒服，趕快吃了飯把身體養好，才有精力做後面的事。」
酆豐避開勺子，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吃不下，你知道嗎，我那麼相信他，他居然給了我一槍……」
婁藍又餵過去：「閉嘴，吃飯！」
酆豐突然就哭出來了：「你還不讓我說話，你居然不讓我說話！病人的心理健康就不重要嗎？我現在難受的都要爆炸了，你還逼我吃飯，我哪裏吃的下……」
「不吃算了！」婁藍煩躁地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擱，碗底接觸桌子發出「砰」的一聲，碗裏的粥都顛簸出來，在桌上灑了一圈米湯。
酆豐被嚇了一跳，哭聲都小了，她很少看婁藍有這麼不淡定的時候，整張臉上佈滿寒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生氣。
但是他生什麼氣？
酆豐怔了怔，這才注意到他與平時的不一樣，鬍子拉碴，面色憔悴，眼眶深陷，衣服還是出王城時穿的那件白襯衫，被污泥血水毀的面目全非，就算是剛從屍窟里逃出來都沒見過他這種樣子。
這是……這是幾天沒睡了？一直守着她？
婁藍疲憊的抹了一把臉，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酆豐認慫了，他說：「酆豐，算我求你了。」
酆豐急着要說話，被婁藍打斷：「你聽我把話說完，你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嗎？一槍擊穿了胸口」他指著自己的心臟，道：「就在這裏，距離心臟不足一厘米，經過三個小時的手術，兩天才脫離危險期，大家為了你這幾天沒睡一個好覺，我知道你的難受和痛苦，皮一娓跟禇白楊我也會盡全力找回來，但是你能不能堅強一些，別再折騰自己了？」
「我們的生活，也許變得支離破碎，那些堅定、那些驕傲、和那些我們從未忘記也不敢忘記的東西，它們遠比你的轉身來的更快，當你眼裏蒙上一層硃砂，蓋過一座古老的城池，永遠活在過去，何緣抓的住現在？末日之役即將建成，地下城的形勢還不穩定，距離山海城還很遙遠，在這期間我們還有許許多多的事要去做，在這裏倒下了就什麼都沒了！」
酆豐眼眶一紅，在這一刻敞開心扉，好像所有困擾著，令她懼怕的東西都被釋放出來：「可是我覺得這條路走的好累，我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場無心的流浪，也沒想過自己能到達哪裏，但是慢慢的的我越來越看不清盡頭，任何的事物，一眼看去，突如其來，如影隨形伴隨着無數的可能性，也許不需要看到那麼多的可能性，這樣活起來可能更加輕鬆一些，但當你站在未來的分支的時候，往往只能看到一部分，你難以抉擇你想看到什麼，看不到什麼。就像之前我不怕死，但現在變成了一個怕死的膽小鬼，因為我發現事情並不像我想得那麼簡單，每個人都在希望我去往山海城，我們的路程能影響整個局勢的發展，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一直咬着牙往前走，不敢相信最後等待我們的結局也是死亡，有時候真的很無力，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婁藍把她擁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部，輕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很努力，你也很棒，但是現在事情並沒你想得那麼壞，那只是你發現了更多的秘密，所以有了更多的壓力，責任越重壓力就越大，我們就是為了這些而來，如果總憂慮明天的風險，總抹不去昨天的陰影，又怎麼能在今天發現更多，這其中，如果你冷，我可以你擁入懷中，如果你憂，我可以你擦去淚痕，如果你害怕，我可以為你阻斷所有風雨，天塌下來，先砸的也是我，你不需要擔心的太多，只管大膽地往前走。」
婁司令這番柔情又不失霸氣的話，如同驚雷，在酆豐靈魂深處炸裂開來，讓她頭暈目眩，久久都回不過神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婁司令嗎？不會是被掉包了吧，酆豐推開他，捧着他的臉左右看，婁藍就由着她胡來，那些擔憂和害怕好像就真的不復存在了，這令她覺得窩心又很有安全感，她自信心爆棚覺得這時候如果給她一根棍子能把地球撬起來。
酆豐深吸口氣，在心底警告自己穩住，千萬別慌，保持本心，好好想想，把他的話字字句句拆分了再拼起來，也許是你誤會什麼了，但是幸福洋溢的快要滿出胸腔，啊，就是現在了，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吧？可以跟他告白嗎？心跳的太快，快要超負荷了，指尖的顫抖只有自己才知道。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不是有段玲嗎？」酆豐小心翼翼地問道。
婁藍轉眼看她：「你好像對我有什麼誤會。」
酆豐盯着他：「不是嗎？」
婁藍坐下來，問：「要聽聽她的故事嗎？」
酆豐很忐忑，猶豫着點了點頭。
婁藍眼睛定格在某個點，像是在回憶，醞釀良久才道：「她時我們隨行隊醫，腦袋挺好使的一個小姑娘，那顎骨溝行動並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途中隊伍里出了叛徒，一直有人向敵方通風報信，我在她身上搜出了與敵方聯絡的信件和定位儀……」
酆豐：「誰的身上？」
婁藍：「段玲，我以為她就是那個叛徒，因為下面的任務很艱巨，也很關鍵，我不想帶上一個背叛團隊的人，所以把她一個人丟在了大峽谷。」
酆豐心被揪緊，問道：「是她嗎？」
婁藍搖了搖頭，把腦袋抵在牆上，而後閉了閉眼，道：「直到後來，我收到一段視頻，是關於她的。」說到這裏，婁藍停頓了下，不甚舒服地扯了扯領口，然後道：「恐怖分子抓住了她，威脅我加入敵方陣營，我拒絕了，之後就是無盡的折磨，我一個大男人甚至不敢看那些視頻。」
酆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能看的出婁藍內心的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