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源生之難(九)

第19章 源生之難(九)

猶疑了一下,上川酒子拿起手機,走到陽台,撥了接通鍵。

「您好。」她淡淡地看着外頭的月亮,神色不耐。

在電話那畔的人說了一通之後,上川酒子面上的不耐慢慢轉成了錯愕,然後是讓旁者讀不出的複雜。

掛了電話,上川酒子緩緩跌坐在陽台邊的榻榻米上,腦海不斷回想着剛才通話的內容——

「酒子小姐,大家長先生和管家先生……遇刺了,身受重傷。很抱歉我們發現的不及時,無法對他們進行搶救。請您節哀順變,於明日公開他們的死訊吧。還有一件事……我們源生氏族,需要一個領袖。」

源生旭死了能在情理之中,可為什麼吉川平次那個老頭兒也死了?被顧念誤殺?他今天還平平靜靜地和自己交談呢,怎麼就一眨眼的功夫,真的去了陰間——

上川酒子緊緊咬着嘴唇,突然伸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顆又一顆晶瑩的水珠從指縫間滾落,在月光下一閃一閃,明耀而凄涼。

堯曦辰狼狽地躲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觸動的機關,剛剛躲完這邊的暗箭,下一刻那邊的激光就飛了過來,後頭還有怪物狂暴的怒吼。

某人表示自己的霉運被刷新了一個度。

揮劍打出一朵劍花,避退暗中飛來的機器蟲子,堯曦辰跳到一顆樹的頂端,十分苦逼地看着體態比剛才變大了一倍的怪物,一瞬間有點欲哭無淚地咧嘴笑了笑:「上帝,開玩笑不要這麼過分的。」

shit!早知道就不來R國了,狗屎!這怪物要殺自己,簡直他媽拼了一條老命,拜託他快剛不住了,愛麗絲快點來啊!堯曦辰在心裏吶喊著,縱身一躍到另一棵樹上,避開飛射的激光。

大概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的緣故吧,在堯曦辰念叨完顧念名字的時候,顧念修長的身形以迅雷之勢出現在他身邊。

她的肩膀上趴着一隻懶洋洋的白狐,疾風吹的她風衣飛揚,月光也過來湊了熱鬧,給她撐起了最神秘優雅的色彩和背景。乍一看上,立於樹端之上的這個女子,如同神明降世,高貴清冷,威嚴肅殺。

「抱歉,讓你久等了。」顧念先是看了看暗器四處橫飛的密林和密林中的那隻龐然大物,然後把目光轉向身旁某棵樹上,髮型凌亂,滿身狼狽的俊郎少年。

堯曦辰撇撇嘴,眨巴著一雙明亮清澈的金瞳,似乎很是委屈地說:「愛麗絲再不來,傑克就要給自己收屍啦。」

顧念失聲一笑,將手置於心口,遙遙對前者行了一個歐洲禮:「我的騎士,榮耀和夥伴與您並存。」

經她這麼一正經地稱呼自己,一直以厚臉皮無敵自稱的堯曦辰忍不住齜牙咧嘴,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把你的體溫收起來,這裏安裝着紅外感應系統。沒有了溫度,他們就會重新沉睡。還有一件事,我們需要速戰速決。」顧念指了指身後發出大鐘聲的別墅。

「這麼快就幹了源生旭啦?原來黑道大boss,也不怎麼樣嘛!」源生旭嘴上吐槽著,卻沒有忘記顧念說的話,他笑眯眯地提起手中長劍,「騎士將要屠戮怪物咯,我尊貴的公主,請您好好欣賞騎士傑克的風采吧!」

堯曦辰說着,目光微微轉涼,驟然加快了林間穿行的速度。顧念也沒有閑着,配合著堯曦辰的動作,吟唱靈訣破壞那些紅外感應的機關。

機關似乎察覺到了這兩個人的危險,把隱藏了的王牌打了出來。

「卧槽這是機械蜜蜂?機械鳥,這玩意啥,機械昆蟲?」堯曦辰看着一群密密麻麻的東西被釋放出來,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摧毀機關,那些小東西就交給你負責咯。」摧毀掉一個釋放激光的機關,顧念看着和那些小機器奮鬥的堯曦辰,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縱身躍往密林深處。

她剛剛在不經意,用開了靈訣的眼睛間發現所有的機關都連接着密林最深處的一棵大樹。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那是整個紅外感應的中樞系統。中樞系統被破壞了,所有的機關都會陷入癱瘓。

這設計,絕了。顧念默默地笑了笑,飛速貼近那棵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樹。

「靈訣·飛刃。」口中吟訣,一道白色的光刃從顧念亮騰騰的雙眼裏飛出,在眨眼的功夫沒入她面前的那棵樹內。

樹狠狠顫動了起來,頂端冒出縷縷青煙。和堯曦辰拚死搏鬥的小型機器在青煙冒出時,迅速僵住了身形。它們一顫一顫的,眼裏冒着的亮光掙扎了兩下,不甘不願地滅了下去。

隨之輪入黑暗的,是整片密林——紅外感應系統被顧念用靈訣打出的飛刃弄癱瘓了,至少得有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自動修復過來。不過到那時候源生氏族的人會不會換系統,誰也不知道。

「快走吧,過一會源生氏族的人要從全世界趕過來參加前任大家長的葬禮了。」顧念見堯曦辰蹲下身子,摸著下巴研究起那些癱瘓的小型機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們是在一個頻道的吧?都什麼關頭了,傑克這傢伙還在研究小機器?

「這些小東西,好像還挺有趣的。」抓起一把塞進口袋裏,堯曦辰站起來笑眯眯地看着前者,「收工回家,睡覺咯。」

二人同時展開一對羽翼,縱身飛往廣袤的天空。

臨去前,顧念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亂做一鍋粥的源生別墅。

12月2號凌晨八點。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西伯利亞的寒流漂洋過海抵達R國時,沒了那威力,確認讓人冷的發顫。

黑道大boss,源生氏族大家長源生旭和其管家吉川平次逝世的消息,如同幾十年前的大爆炸的火花一樣,在R國飛速流傳開來。

源生氏族給外頭的消息是,源生旭死於自然猝死,吉川平次死於心臟病發。一個人死可能是意外,兩個人死可能也是意外,可同時死,怎麼也不可能覺著是巧合意外吧?

所有人都不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但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閉嘴不問。他們不想過問,也不敢問。

前來參加葬禮的人聽源生氏族的下人說,為大家長和管家主持葬禮的是源生旭大家長第一任妻子源生穗子的女兒,源生酒子。不過因為繼承了公爵的名號,現在叫上川酒子。

此刻,這個被眾人牢記於心的名字的主人,正冷冷看着面前這個抱着小孩,容貌極美的婦人。

「您的意思是說,我的孩子不能繼承大家長位子?我也不能?」婦人狠狠瞪着上川酒子,身體如同抖米一樣顫動個不停。

「我雖然改了名字,但骨子裏留的依然是源生旭,也就是醫學上公認的我的父親的血脈。按理來說,在源生旭沒有留遺囑的情況下,第一繼承人依然是我沒錯。您是外姓,源生氏族的人,不會服從您的。如果要偽造遺囑,請您先想想您現在依靠的家族,它姓源生,想查真假只是我一句話的事情。所以,您還有意見么?」上川酒子淡淡地開口說着,神色不耐地看着這個怔了怔,面露不甘卻欲言又止的婦人,舉起手揮了揮,「請她出去吧,我累了。」

她主持了一上午的葬禮,看一大群人假兮兮地哭來哭去,確實累了。

下人恭敬地應了一聲,態度強硬地請著有些頹唐的婦人出門。臨走前,婦人看了一眼坐在書桌前,扶額閉眼的上川酒子,再看了看懷中酣眠的嬰兒,突然嚎啕大哭着離開了。

上川酒子十分不雅地掏了掏耳朵,抓起桌上的一隻簽字筆,從抽屜掏出一張支票,以自己的名義寫了一個八位數進去,交給旁邊僅剩的一名下人:「給那女人,叫她安安分分的,下半輩子家族會養她和她的孩子。」

下人自然知道上川酒子口中說的是誰,恭敬地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看着冷冷清清的書房,上川酒子突然笑了起來。

昨天坐在這裏一個老人,今天卻躺在了冰冷的棺材裏。昨天和她拌嘴的那個威嚴大家長,今天也同樣躺在了棺材裏。她應該開心嗎?

應該吧。

今天葬禮上,她用了鐵血手段讓那些有小心思的人斷了二心,用一番簡簡單單卻最有效的話絕了那女人靠子爬上權利最高位的夢,然後再用一種淡漠麻木的眼神看着曾經自己最憎恨的人被人用鏟子一點一點地埋到土下。

她應該開心的,她得到了一切,本來就應該屬於她的。

可她開心不起來,而且覺得心口很悶,很難受。

一個人把自己的半輩子都放在一個目標或一個人上,可當那個目標完成了,或者那個人離開了,他就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那是一種類似悵然若失的感覺。帶着一點迷茫,帶着一點不知所措。

上川酒子覺得自己現在大概就是這樣的。

看着源生旭因為顏面而向自己露出失敗者的喪狗表情,是上川酒子這正在活着的二十年唯一的目標。可目標人物突然死了,她有點不適應。

「源生旭,如果可以的話,下輩子,我甘願我只是一個貧困潦倒的普通人,再也不要倒霉,碰到你這種薄情寡義的王八蛋父親。」上川酒子看着桌上擺着的那張相框,目光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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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風華: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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