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本輕狂（16）
「你到底是誰？」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顧念在心裏默默地問。
一道溫柔的白光從顧念的眼睛裏飛了出來，落在她的床榻上，緩緩凝聚成一個人的模樣。白光散去，露出那人的面容，叫顧念一下子看呆了眼睛。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除了眉毛，她全身上下都是雪一樣高潔的銀灰色。尤其是那雙眼睛，清冷純澈，似乎只要好好一照，就能夠看清那塵世指指中的陰霾。
她的眉心有一個很古老的紅色圖騰，看上去有點像……鳳凰？
陽光微醺，柔和的光從外頭折射進來，把這女人的滿頭銀髮給鍍上一層柔柔的光暈。
她就那麼坐着，只消一眼，便能叫你心跳加速。
氣質優雅，淡漠清絕，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她就像一位神靈，高高在上，你只配遠遠地觀望，如果靠近了一步，那就是對神明的不敬，對神明的褻瀆。
就算顧念是女人，也忍不住停了停呼吸。
「驚訝么？」女人挑了挑長眉。
「還好。你是神仙嗎？」顧念緩過神來，四下看了看，確認沒有人後，才輕輕地問。
「算是一個神，卻也不算。畢竟神族已經隕落了。」女人的眼睛閃了閃，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頭的景色，目光淡然，「你實力太菜了。」
顧念：「……」
這突然噴自己是怎麼回事？她招她惹她了？
「這些年我睡了那麼久，到現在才漸漸有醒轉的跡象，還得多虧你這麼弱雞的實力。」女人慢慢打理起那過了腰間的長發，一邊打理一邊繼續吐槽顧念，「如果你不菜的話，你的意中人也就不會要和你躲貓貓了。這種找來找去的日子好玩？別開玩笑了。」
顧念：「……」
教養，教養，一定要有教養。
她菜她承認，可這不認識的人噴她，她就真的有點莫名委屈了。
「我認識你嗎？」深吸了一口氣，顧念面帶微笑。
「我認識你，也算是認識。」女人打理完頭髮，慢慢撥弄起那晶瑩剔透的指甲來。
「你到底是誰？」這女的腦子有坑，白長了這麼一張臉。顧念耷下臉，冷冷地問。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就像秦若璇和染染一樣。不過我和她不同，我和她的時代更久遠一些。」女人抬頭，繼續看起窗外的秀麗景色，目光淡然，「你應該不驚訝吧。有一點我很好奇，你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場遊戲，為什麼還要心甘情願地去做遊戲里被支配的角色？」
「在那天他離開時，我蘇醒了關於他一切的記憶。那個時候，我就大概知道了璇璇的一切。我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我是遊戲里的角色，那我會不會跳脫劇本，讓自己獨立。很久以後，當我看到他重新歸來，當我蘇醒了全部的記憶之後，我得到了我自己的答案，在她的心愿還沒有完成之前，我願意我是個傻子。」顧念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
女人也沉默了。
她知道顧念口中的那個他，一個是指舒雲，一個是指蘇柒。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傻子。」女人嘆了口氣。
「她是獨一無二的，此間只有一個。對象沒了可以再找，閨蜜沒了就真的沒了。我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我身邊朋友不多，交心的更少。璇璇這個朋友啊，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和我就是最鐵的了。在那種時代，我欠了她很多。如果那時候沒有我，她的意中人也就不會死在那場戰爭里。」顧念的聲音很低很輕，卻充滿了堅定和不移，「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更要把欠她的債給還掉。我願意做個什麼都知道，卻還要裝作什麼不知道的傻子，只因為她是秦若璇，她是黎染。」
「真是個傻瓜。」女人動了動嘴唇，卻只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她其實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顧念就認識了秦若璇喝了黎染。
而那個時候，神族都才剛剛誕生呢——
兩者都不說話了，場面也就這麼突然安靜了下來。
直到外頭傳來一陣接一陣，沒有斷歇的號角聲。
「殿下大捷，殿下大捷凱旋了！殿下大捷凱旋了！」
「去照顧你的小白龍吧，他受傷挺嚴重的。」女人學着現代人的樣子聳聳肩，明明很滑稽的動作，被她這麼做出來卻自帶了一股風韻。
果然好看的人作什麼動作都是好看的。
這是真理。
顧念一邊默默地想着，一邊離開自己的院落。她走得太匆忙，以至於忽略了女人說的話。
直到走出去了一大段路，她才緩過神來。
小白龍啥時候成她家的了？
「這丫頭，性情隨意，不拘謹不做作，卻怎地一點都沒承了我當年的模樣？」女人看着顧念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神情間似乎有些嫌棄。
「她還只是一個沒有經歷過真正風浪的人族小姑娘。」一道悅耳的男聲突然出現在她的耳畔。
女人側過頭去，瞧見一個穿着白色鎧甲，滿頭銀白色長發隨風微揚的俊美男子。男子坐在窗沿上，雙手靠着腦後，微微抬着下巴，十分愜意地眯眼享受陽光。
誰都可以看得到，男子的神情溫和，就是嘴角也高高掛着。
若不熟悉他的，絕對會以為他是一個陽光桀驁的男子。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女人挑了挑眉。
「沒有，你可別亂想。」公子信睜開一隻眼睛，睨了睨前者，砸吧著嘴如同一個小孩，「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啊，那氣質和當年一樣。」
「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你是龍族的王，用血和滄桑磨礪出來的王。而我是被那條長河遺忘的人，我的種族也不復存在。」女人淡淡地說。
「至少漫漫長河，還能記得你，就像記得狐狸一樣。」公子信調整了一下動作，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你確實不像從前一樣了，那會兒的你，君王氣度勝出了我好幾分。神上，或者該叫你一聲師傅。我都多久沒這麼叫過你了？幾萬年，幾十萬年？亦或幾百萬年？嘖，記不大清了。」
「狐狸……」女人輕輕抿著唇，在口中嚼動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