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杜子皓受傷

封琪琪說：「你和師兄之間，算不得是真正的愛情，只是私心的貪念，並未被滿足。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你一定會希望他過得幸福。」

話語中，訓斥與指責的意味十足。

「是啊，他也是這麼說的。」陳夢忽然恍悟，原來杜子皓說的是這個意思。

是她從來沒明白，所以愛得那麼深沉那麼痛苦。

封琪琪突然間覺得眼前的陳夢很陌生，因為她沒有多少情緒，和往日裏爭鋒相對的陳夢相差太多。

哪怕是陳夢瘋狂的那一刻封琪琪還會覺得，哦，這就是讓人討厭的陳夢。但是此時此刻。

封琪琪本還起伏的情緒，也瞬間沉默了。

封琪琪回到醫院的時候，走廊里並無旁人，只有陳安在那裏拉拉扯扯。

她看到陳安正跪在羅芳的面前，任憑羅芳怎麼拉他起來，他也堅定不移地跪在那裏。

看着那樣一個人，無能為力的時候，只有用尊嚴，用體面來祈求原諒與寬容的時候，封琪琪心下有什麼深深的被觸動。

眼眶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水光。

她忽然想起她小時候生病了在家裏，哪怕外面是滂沱大雨，她爸爸也會跑去學校幫她抄回來作業，去同學家裏幫她帶回來筆記。

她心疼爸爸，強調說少寫一次作業也沒關係，就跟老師說病的不行了頭好痛一個字都寫不了。

可他爸爸卻總是笑容可掬的說，沒事沒事。

後來她也會做錯很多事情，她爸爸總說，沒事沒事。

似乎，有爸爸在，什麼都沒有問題。就像她小時候覺得，爸媽就是天，就是她的全世界。

失神間，師兄從房間里出來說：「媽，我想見一見陳夢。」

聞言，陳安連忙站起來說：「謝謝，謝謝。」

他的動作有些大，羅芳連忙擋在了兒子面前，她犀利的目光直射向陳安，後者蠢蠢欲動的心思才安分了些。

她終究是嘆息一聲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以前對孩子多照顧一些，也比現在要好，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陳安似是被大赦一般，連忙走人，想來是要去勸說陳夢的。

陳安離開的時候，封琪琪正好出現在了杜子皓的視線里。

封琪琪不是第一次看見醒來的師兄了，但再一次被他的神情恍惚了笑意。

他那清澈的眼神有點呆、有點萌，裏面什麼都沒有，只有簡單而乾淨且友好的笑容，封琪琪也回以和善一笑。

雖然師兄醒過來了，但是他失憶了。

雖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封琪琪知道，他還是那個她熟悉的師兄，那個讓她無時無刻都能展露笑容的師兄。

回到病房后，聽羅阿姨責問：「你為什麼想要見陳夢？她根本就神志不清，如果再傷害你又怎麼辦？」

杜子皓說：「她爸爸很愛她，也許她是有什麼苦衷的。」

「我兒子怎麼這麼善良？」羅芳也不忍心責備兒子，也換了個角度想問題，笑容滿面。

「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做錯了事情，媽也會這麼做。」杜子皓解釋。

「餓了吧，我去拿飯。」

杜子皓揚起笑容說：「辛苦了。」

「胡說什麼呢，我是你媽，有什麼辛苦的。」羅芳又問：「琪琪吃飯了嗎？」

「我吃過了，您去吃吧。」封琪琪笑笑。

羅芳走後，杜子皓問她說：「我媽不說實話，琪琪，你跟我說，陳夢為什麼要傷害我？」

封琪琪一怔，倒是沒想到師兄突然問她。

她想了想說：「人的想法是很多的，唯一能肯定的是，愛而不得，她喜歡你，但是你拒絕了她，而她也很討厭我們走得很近的關係。」

「我們？」杜子皓有些疑惑。

「什麼？」

「我，你，我們？」杜子皓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封琪琪。

他尤為不解『我們』之間是一個怎樣的關係。

「你是我的哥哥，我們是兄妹的關係。但是我和陳夢有矛盾，所以她不喜歡我們兄妹關係很好，而你又拒絕了她，所以她展開了報復。師兄明白嗎？」

沉默好半晌，杜子皓搖搖頭，「我不明白，但是我想，我見到陳夢了，或許就明白了。」

聞言，封琪琪更是不解道：「那為什麼一定要見陳夢呢？」

她知道師兄或許聽不懂她的話，可是師兄為什麼堅持要見陳夢，她想不通。

「因為只有她才會如實說，你們為我好，有些話是不會說的。」

杜子皓這般誠實。

封琪琪忽而輕笑：「雖然師兄的話很傷人心，因為你以前是很信任我的，但不得不說，師兄的想法很正確。

雖然我不知道師兄的想法是什麼，但是為什麼非要知道以前的事情不可呢？」

「因為，我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丟失了，需要找回來。」杜子皓不假思索說道。

封琪琪耐心看去，杜子皓眨著清澈的大眼睛，還是那個人，但是她感覺他的氣質完全變了。

現在的師兄就如同一個懵懂且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要去求教。

而曾經的師兄呢？那個高高在上如謫仙般的師兄，清冷高貴，才華出眾，的確有着迷惑世間眾生的模樣與能力。

就連封琪琪也不止一次沉淪於男色之中。然而，那只是欣賞，只是敬佩，只是仰慕。

她從來沒有產生任何私心想要佔為己有的想法，又或者毀滅他的可怕念頭。

到底是她意志力太堅定，還是陳夢與白蘇妍太貪心呢？

可能那都是她們的劫難吧，或許欠了他幾輩子的情債，才足以讓人如此痴狂，瘋癲。

因為在她們的世界裏，她們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過錯。

唯一錯的，可能就是此生不受控制的愛上了這個曾對她們有所憐惜，卻不曾有過任何愛意的男人吧。

在拘留所里的時候，陳夢這樣反思著，如果可以，她不想人生是這樣的。

有懊惱，有後悔，卻獨獨還沒有道歉。

過於複雜的事情封琪琪不想說，更不想讓師兄見陳夢，但，那是不可反駁的決定。

也許只有這時候的師兄，才執拗了一回。因為他自己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誠如他所說，他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要找回。那個東西，就是記憶。

正胡思亂想着，羅芳回來了。

她說：「琪琪，外面有個人找你。」

「找我？」封琪琪詫異一聲。

羅芳雖然想不明白對方怎麼着急來醫院找封琪琪，但看着那小姑娘清秀可人的，也就傳了一句話。

「對，她笑容彎彎的，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

只一句，封琪琪就知道那人是誰，她的確是意外她會來這裏。

不過她沒打算見她，拿了包就準備走人。在路過白蘇妍的時候更是目不斜視沒有絲毫停頓。

「以前所有的，對不起。」

白蘇妍在她身後彎下了腰，封琪琪的腳步頓了頓，側頭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不過是見到一個陌生人罷了，封琪琪禮貌道：「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你不用向我道歉。」

白蘇妍抬起頭走到封琪琪面前，與之平視，她說：「如果你不是子皓的妹妹，我也不會向你道歉。」

「為什麼？」

「因為你是他的妹妹。」

封琪琪覺得好笑，眉頭微挑，不解道：「為什麼現在這樣以為？也許，我和他會是戀人呢？

如果我是他的戀人，你對我造成的所有傷害就不需要道歉。因為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做的事情是對的，我覺得你現在不需要向我道歉。」

「琪琪姐，我知道你是故意這麼說的。我了解了，也想清楚了。」白蘇妍篤定一聲。

「想清楚什麼？」

「你是她的妹妹。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每個人都不是每個人的唯一，是我太敏感了，我不能要求他的世界裏只有我一個人，他有他的社交圈。」

封琪琪挑眉正視白蘇妍。她的目光沉穩了些，內斂了些，也不安了些。

她想得到她的肯定與認可。

封琪琪思索道：「是不是擔心我會報復你，不讓你見他？所以你示弱和好？」

如果她從中阻撓，白蘇妍不可能接近杜子皓，包括羅阿姨也不可能接受白蘇妍，這是顯而易見的問題。

正因為如此，所以白蘇妍沒有貿然上前，只是正好偶遇羅阿姨，便說出了她是來找自己的。

可是白蘇妍面對封琪琪的話，搖搖頭否認了。

而且她此時的眼神要比封琪琪想像的純澈許多。

她說：「琪琪姐，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你的確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因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你不會費這麼多心思。

而且你是個寬宏大量的人，這一點是我以前小肚雞腸了。」

封琪琪搖頭否認。

「你想錯了，其實我有時候很斤斤計較。而且你也不用這麼誇我，我也不會幫你，也許你從來沒有出現在師兄的世界裏，是個不錯的想法。」

「琪琪姐，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了，我很認真。是一段嚴肅認真的關係，長久以來，從來沒有因為一段關係我想過那麼久的時間，以前是我不懂事過分了。」

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封琪琪唯一能肯定的是，白蘇妍深愛着杜子皓，就像她認定的陸默一樣，再多的挫折與別離都認定那一個人。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這一輩子就栽在一個人身上不能自已。

還是年輕吧？可以有肆意揮灑的青春，可以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白蘇妍每天跑來眼巴巴的，遠遠地望着病房，去詢問護士今天師兄的身體狀況。

又悄悄的讓護士拜託送去鮮花，那一朵香檳色玫瑰，每天一朵，代表着一心一意的那個人。

封琪琪失笑，誰還沒有犯錯誤的時候呢。

其實白蘇妍也想得很清楚，她放話說一定要比封琪琪過的輝煌燦爛。其實那都是無用功，她較那個勁只是自己不放過自己，她再處心積慮人家封琪琪根本沒放在心上。

的確是，如果沒有杜子皓，她跟她或許還是平平淡淡的陌生人。

那些在校內和封琪琪相識多年的師妹們對封琪琪的評價也不過從來都是點頭之交。

白蘇妍意識到這一點，在杜子皓徹底放棄她的時候，心裏的那個刺忽然被拔掉，豁然開朗般。

可是風捲殘雲的日子過後，她內心深處還是深深崇拜著，愛慕著杜子皓那個人。

這次，她想換一種方式來成全自己，不求回報的付出，奉上簡簡單單的愛意，直到她自己不能再堅持的那天。

白蘇妍正小心翼翼將自己手裏的那一束花遞給相識的護士，並拜託一聲謝謝。

封琪琪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她說：「既然師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所有的過去也都忘記吧，就讓時間回到我們都不認識的時候。」

白蘇妍回頭一看，封琪琪的笑容清淺，卻眼含和善的笑意。

白蘇妍微微一怔，怔楞后則是裂唇一笑，「琪琪姐，謝謝你原諒我！」

她的眉眼彎彎一如初見，也是巧了，今天的白蘇妍一樣穿着相差無幾的着裝，灰色毛衣，純色短裙，封琪琪在她含笑的眉眼裏有一瞬間的恍惚。

反應過來，指了指那束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花。

「把花自己送過去吧。」

「好！」白蘇妍喜笑顏開，她的笑容蕩漾在封琪琪的眼神里。

一切兜兜轉轉，如果回到最初的想法，白蘇妍想得很清楚，從一開始她只是把封琪琪當杜子皓的妹妹，一開始她是那樣信誓旦旦覺得大學四年一定可以拿下杜子皓！

那時候，把那張原本屬於封琪琪的機票還給她的時候，白蘇妍還是那樣的自信。

然而世事難料，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被蒙蔽了雙眼一般，步步錯。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在什麼時候？是在哪天？她也不知道是被誰打敗了……

而現在她徹徹底底明白，那個敵人是自己！她是被她自己打敗的！

她真正的對手是自己，因為自己的初心改變了，所以一切都改變了。

所有回到原位上的時候。

有什麼悄然改變了，又有什麼，似乎沒有變化。

白蘇妍捧著花笑容彎彎地推開了病房的門，好似重頭來過。

羅芳心裏也高興著，終於看見這小丫頭跑出來面對了，自然是笑容可掬的面對着，有些話咱們就心照不宣。

白蘇妍也的確情商很高，一張小嘴很甜，哄的羅阿姨很開心。

不論是因為什麼人，羅阿姨開心，師兄開心，封琪琪自然而然也會開心。所以對於白蘇妍的出現是順其自然的問題，她不會幹預一點。

只是病房裏突然又出現一個不速之客，令封琪琪有些詫異。

白婉婷。

當時房間里只有白婉婷和杜子皓二人。

白婉婷見到杜子皓的時候，杜子皓穿着病號服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熟睡着，長長的睫毛眨下，掩去了眼裏所有的神色。

白婉婷沒有叫醒他，只是就站在病床前靜靜地看着杜子皓。

她喃喃自語道：「本來以為是道聽途說還不相信。

可是現在看着你，你什麼都忘記了挺好的，至少我也可以放下心。不然，總覺得你看透了我所有的秘密，會讓人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