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說書人

秋日傍晚，

空氣中似乎帶着十分的粘稠感，讓人覺得濕漉漉的渾身不舒服。小小的村莊中顯得十分的寧靜。這是一個海邊的小村莊，從高空俯視僅僅只有二十多家小小的庭院，三面環海一面是一望無際的森林，村中的人都依靠這林和水吃飯，民風倒也淳樸，都快達到那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聖賢境界了。

這村中不和諧的地方就是村中心居然有個小酒館，這村子也不知是何時所建，反正聽村中老人講他祖爺爺在世的時候曾說過他的長輩都沒有見過外人，就是這樣一個從來沒有外人來過的村子卻有這樣一間看上去極其乾淨的小酒館這就顯得非常的不和諧了，也不知村中誰會去這館中飲酒作樂，收入幾何。

此時村中十分的寧靜，但小酒館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樣子。

「上回說到，這人皇取了那聖賢之物，對着從天發出了挑戰。。。」只見得酒館中坐滿了人，人聲鼎沸，似乎全村的人都在這裏了。其實，還真是這樣。除了那些喜好安靜的老人以外，大部分的青年夫妻，小孩都在這裏了，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每日出去為了生計忙碌一天，晚飯之後來這小酒館中談笑聚會。

最中心的位置站着一個老者，滿頭華髮，兩鬢垂下的潔白鬍須已是到了胸口處，一身長袍道褂，到也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面前放着一案台，右手邊是個驚堂木，左手邊是一柄摺扇，扇子是合起來的，卻看不清其上內容，整個人看上去帶着幾分道韻和與自身歲數不符的靈動之感。

這一些都說不上怪異，怪異的有三點，其一，老者說的驚心動魄，引人入勝便是淡定沉穩之人必然也會聽的嘖嘖稱奇，然而這一屋子的村中青年男女，玩鬧孩童都彷彿聽不見他說話一般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二，老者身後居然放着一桿長幡，上書：算天算地算命運，十卦九不中。這就有意思了，這世間算命之人，大多都喜吹噓自己算的有多准。什麼十卦九中，什麼百試百靈，什麼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口若懸河，但這說書老者的十卦九不中則十分的刺眼了。用這標語也不知是何人還會再來找他算命。

這其三不正常之處，則是這老者似乎毫不在意這館中眾人的態度，聲音依然抑揚頓挫十分平緩，這館中如此吵雜，本應該彼此說話都聽不清楚，可人們都在說話彼此也都聽的清楚，這說書人說什麼大家也都聽的見，館中似乎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讓大家都能聽見說什麼，不管是彼此的聊天亦或是說書老人的故事都十分的清晰，雖人聲鼎沸卻不顯嘈雜，十分神奇有趣。

日落月升，皓月當空

月光灑在小村中，村中居然不顯幾分黑暗。「從天口中嘆道，人皇你這是何必，已是給你留出一線生機，何故如此執著，可知眾生皆苦何為罪，這是你一個人的選擇罷了。人皇聞言卻是哈哈大笑。想知道人皇說的什麼，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驚堂木重重落下，那說書老人說出了標準的完結語。

「嘻嘻嘻，老神仙爺爺，二娃知道，人皇只是要個答案，並不為眾生，這壞蛋從天並不能蠱惑他」說書老人話音剛落，傍邊一紮辮小女童就緊跟着說出了此話。

說書老人聞言哈哈一笑，「二娃真聰明，這都記得」喚作二娃的小女孩聽到老者的誇獎，並沒有十分高興，反倒是崛起了小嘴，「老神仙爺爺，二娃今年都十一歲了，你這故事二娃都聽了七遍了，自二娃記事起，你就講這個故事，一年一遍，四歲到如今，二娃現在都能講這個故事了。也不見爺爺換個故事講」

原來這說書老人居然一直重複講這一個故事，怪不得這村中人都不聽老人說書。說書老人聽了二娃撒嬌的話語，更開心了，問道「那二娃你說說爺爺的故事都講的什麼啊，為什麼一遍正好一年呢」二娃見說書老人考校自己，以為自己的話奏效了，是不是只要自己全部答對，老神仙爺爺就會講新的故事了呢，二娃心中想到。

想到這裏，二娃忙是開口說道「老神仙爺爺的故事共有十二章節，每章亦有三十小節，然一年十二個月，一個月三十天。故一年一遍二娃都知道的」這女娃雖年僅十一歲，卻是說話條理分明，若是放在別處怎得也得落上一個早慧，天才之名，此時，小酒館中已是安靜下來，大家對女娃的表現似乎習以為常，都是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和老者對話。

說書老人又是一笑「呵，二娃好生厲害，不如在說說爺爺這十二章節都是什麼吧」二娃得到老人的誇獎和認可頓時抬起了頭，大聲道「十二章節分別是。。」剛要說出名字，傍邊竟是蹦出了一個小男孩，直接頂開了二娃「十二章節，百家眾聖，中天，羨天，從天，更天，睟天，廓天，咸天，沈天，成天，九野。無名。共十二章節」

打斷二娃說話的男孩年齡也是不大，看他樣子也就與二娃相當，搶先回答了說書老者的問題。二娃見男孩搶了自己的話語，頓時不開心了，對着小男孩說道「趙青雲，你這小娃娃不甚懂事，大姐我與老神仙爺爺交談，你怎得插話，如此無禮？」

被喚作趙青雲的小男孩聞言翻了個白眼，對着二娃嘿嘿一樂「二娃姐，你這是故事聽的走火入魔了，怎麼說起話來也如故事中高來高去的神仙人物一般，開口就是質疑之語，豈不聞人小鬼大，莫不是說的二娃姐乎？」二娃聽的大怒，也不再和趙青雲辯論，舉手變打，小男孩見勢不妙，回頭就跑，邊跑邊呼喊，「野丫頭打人了，鬼丫頭說之不過動粗嘍，羞羞羞。。。」

二娃本來只是抬手嚇唬小男孩一下，聽這男孩如此說話，動了真火，說到底也是十一二歲的年紀，正式玩鬧只時，語言在早熟，也是受不了這嘲諷，覺得丟了麵皮，便是掀起門邊掃把就追了出去「小青雲，你別跑，姐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之眼！」

趙青雲見二娃動了真火，跑得更快了，邊跑邊呼喚「殺人了，殺人了，鬼丫頭惱羞成怒殺人滅口了！」打鬧聲逐漸遠去。

說書老人見此開懷大笑，滿屋子的村中人也是跟着笑了起來。「哈哈哈，他們真是聰慧的討人喜歡呢。」笑罷，說書老人說道。

「哈，這還要多虧了老神仙，要不是老神仙每日講這神仙怪談，孩子們也不會這麼聰明，我小時候也是因為老神仙的故事而智慧早開，村中人大多能言善辯，還是多虧您呢。」傍邊一個青年男子介面道。

說書老人緩緩搖了搖頭「作為這趙家村唯一的外姓之人當然要做點什麼才能在這更好的生活下去啦，再說我也不是什麼老神仙只是長壽罷了。」青年男子聽了，抿了抿嘴「老神仙就別哄我了，我小時候您就在說書了，聽父親說，您一百年前來到村中建了這個酒館，村中三面環海一面為林，連村子出去的青年都沒在回來過，您卻突然到來，還說不是天上來的，聽祖上說這酒館也是一夜之間出現的仙人手段，您更是百年如一日的沒有變化，定然是神仙無疑了。」

說書老人聽了這青年的證據確鑿之語，微微一笑「呦，大壯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這也只是你道聽途說罷了，夜色也晚了，明日你還要早起打獵，早些回去吧，大家也散了吧。」大壯見老者避而不答知道是不願意在多說了，這說書老人說書之餘，每一個章節說完都會給村中起上一卦，說這個月的收穫獵物的地點，免除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加上酒館就是這村中唯一的娛樂，更有之前大壯口中的一系列不可思議之事，村中人都不敢對老者不敬，大壯聽見老者如此說法，便是很聽話的呼喚大家，村中眾人也就都走出了酒館各自歸家去了。

熱鬧的酒館漸漸空無一人。說書老者低頭似乎在深思這什麼，突然長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唉，百年匆匆而過矣，天地棋盤，眾生為子，只是這將在何處啊，老李啊老李，為了你佈下的這一手，老吳我又是等了百年呢，一百年啊，我們又有多少個百年呢，時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唉。。。趙家村，趙家，趙。。。」

說書老者的話音還未落，酒館中的燭光已是暗了下來，待到話音落下，吳姓說書老者已然不再原來說書的位置了。只留下那仍未說完的些許話語還在這館中回蕩，一個趙字，說書老者的聲音似期待，似憤怒，似傷心，其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話音完畢，館中萬分安靜，桌子上的扇子竟然不知何時打開了。

上書：機關算盡太聰明，怎奈何，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嗚呼哀哉。落款，吳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