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屋與老婆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

油燈劈啪作響，桌子上，還坐着一個滿臉皺紋的恐怖老太太，正在那裏慢悠悠的抽著煙袋鍋子，不時冒出點點火星。

突然。

馬婆婆開口道：「快，都給躲起來，待會兒不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她的臉色極為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眾人也都被這可怕的表情感染，連忙都躲了起來，有的進了柜子，有的上了床，將小小的方莫抱了起來。

這時候，他們都緊緊聽着外面的聲音。

「你居然還敢來？看來，是真的想和這家結下不解之仇？」馬婆婆的聲音嘶啞，但在說這話的時候，卻十分清晰：「別忘了，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本來，方家眾人覺得不會有人回應。

可是他們猜錯了，居然真的有一個聲音，悠悠的響了起來。

「啦…啦…啦…」

女童的聲音，極為陰森，隨後出現的，是一個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聲音：「你這老太婆，居然也敢管我的事情，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想死嗎？」

聲音威脅感十足，躲在床上帘子後面的方愛國，覺得帘子都顫抖了起來，像是有人在那裏顫顫巍巍的動作著，想要掀開帘子。

恐怖，滲人。

「砰！」煙袋鍋子敲在桌上，發出一聲沉悶且脆生的聲音，帘子的顫抖，很快平息了下來，接着馬婆婆便開口道：「是，老太婆我可能鬥不過你，但我大概也能猜出來，你是出自南邊的山上吧？」

「既然知道，何必要管？」那聲音似乎在壓制着自己的情緒，聽得出來，他或者她很憤怒：「一直以來，我都與你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非要強行出頭，可就怪不得我了。」

嘩啦啦！

一陣巨大無比的風吹過，屋子裏的東西，像是都顫抖了起來。

方家眾人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連呼吸聲音，都小了很多。

「並非我要強出頭，那小子命格極硬，想來你也知道，若是招惹，你以後怕是要難以應付。」馬婆婆的聲音，卻恢復了平靜。

而隨着她的聲音出現，屋子裏的風，也小了很多。

「確實，當時我並不知道，被帶回來的是…」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讓人完全聽不到。

只有嗡嗡嗡，不斷響起在屋子裏，但具體是什麼語言，卻並沒有被人聽清，直到最後，一切歸於平靜，似在等待着一個回應。

「呵呵…」馬婆婆突然笑了，笑的極為滲人：「既然知道了，為何還要糾纏？而且，你莫不是忘記了，此處可是方家！我想，你對這個稱呼…」

她的聲音，也變得細小了起來。

若不是太過恐怖，方家眾人，肯定會出來好好聽聽，兩個人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算你行！」那道聲音，最終帶着不甘離開了：「此事，就此作罷，希望你可以知曉，我也並非輕易招惹之人。」

走之前，他還是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天色，亮了起來。

方家眾人，臉色蒼白的從各個藏身處走了出來，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只有方家老大，方報國的臉色，最是難看，像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但馬婆婆並沒有多說什麼，起身之後，點燃了煙袋鍋子，對着身後道：「行了，今天這事算是過去了，但這冥婚必須要結。」

「有時候，小鬼難…更甚於…」

……

「當時馬婆婆說了什麼呀，爸爸？」一個機靈無比的孩子，正認真的聽着父親方愛國講著故事，卻突然停了下來，他不甘的撒著嬌道：「快告訴我嘛…」

這個小孩子是方莫，今年已經八歲了，馬上就要上學。

平時他最喜歡聽的故事，就是一些可怕的鬼怪故事，父親方愛國為了擺脫他的糾纏，不斷的講著各種故事，滿足他的好奇心。

「爸爸，馬婆婆到底說了什麼啊？還有那南邊的山上，到底有什麼？」方莫抓着父親的手，不斷的晃悠着。

他的力氣不小，讓方愛國在躺椅上沒個安生，最後無奈，他只能開口道：「當時一家人都為了你的事情着想，誰會去注意？而且馬婆婆的聲音很小。」

說到後面，他突然眼神凌厲的瞪了方莫一眼，道：「小莫，我跟你說，那南邊的山上，可千萬不能去，這是馬婆婆在你康復以後說出來的一個事情，你要是敢不聽，我把你腿都給你打斷。」

方莫裝作害怕的往後縮了縮，連道不敢，實際上一雙眼睛卻咕嚕嚕轉個不停，一看就知道在想着什麼奇葩的想法。

方愛國氣不打一處來，抄起笤帚疙瘩對着方莫鮮嫩的屁股就是一頓暴打。

但是小小的方莫也很機靈，被打了兩下后，速度飛一樣的跑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小屋面前，慎重的拿起一個鑰匙打開門，鑽了進去。

邊往裏走，他還邊大喊：「老婆救命，你公公要打死我啦。」

屋內很是昏暗，只有最中央的桌台上，有一個蠟燭正在燃燒，明亮的光芒，正在其上閃耀。

幾個鮮艷的果子，正在一邊放置著，令人看了就想要一口吞下。

「吭哧！」方莫隨手拿起一個蘋果，摸了摸上面供奉的牌位道：「老婆，我吃你一個蘋果，你不會介意的，是吧？」

「小兔崽子，別以為有了老婆護著，你就能為所欲為，有本事你別出來啊！還有，兒媳你這樣護着他，早晚他是要學壞的，你知不知道，他居然想要去南邊的山上，這想法多可怕？」

「你可就護着他吧！」

方愛國拉了拉門，發現門連動也不動，只能無奈的離開了。

他很清楚，這破門別說上鎖，連關緊都是一個很難的事情，現在既然打不開，就只能說明，那個兒媳又在保護。

「也不知這樣，到底是好還是壞！」走的時候，他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

屋子裏，方莫坐在一個小板凳上，輕輕抓着身邊椅子的脊背道：「老婆乖乖，我不會去南山的，你可不能生氣，嚇到我啦，這就算家暴，是犯法滴。」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啃著蘋果，並沒有注意到，椅子微微動了一下。

自小，方莫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因為他有一個鬼媳婦，而且還是為了活命迎娶的，所以他很珍惜，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願意來這個屋子裏來。

而父親也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進來這裏，都沒了聲響。

「老婆，你要不要吃蘋果啊？」吃完一個蘋果，他將果核放在一邊的簸箕上，猛然拍了拍腦袋道：「我倒是忘了，你不能直接食用人間食物，嗯…來根香？」

他也不去看會不會有什麼回應，拿了一根香，點燃後放置進了香爐里：「老婆，吃得飽飽的，才能變得更加強大，以後也能更好的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