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麻雀＆鳳凰
弟子忙笑道，「沒什麼，剛遠遠瞧著與師門裏一個小師弟甚是相似，那小師弟下山探親已有數月不歸，許是我認錯人了。」
打發走了竹香，穆真子負手往回走，弟子們簇擁跟上，「師叔祖，這件事可真是奇怪，明明就是肉體凡胎普通凡人，怎麼會招惹上猸雀這種惱人的東西？」
「猸雀改人運道，喜避人而居，又哪裏會被凡人招惹上。」穆真子道，「分明是這凡人招惹了不該惹的人才惹晦上身。」
「那，」一個弟子有些興奮道，「咱們不管管嗎？」
另有弟子摩拳擦掌，「對，像對付烏鴉妖一樣，把那背後妖怪好好教訓一通免得危害人間！」
前不久，這一修仙小隊對付過一個烏鴉妖，年輕人的一身正氣被激發出來十成十，遇見這等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管？」穆真子目視遠方，「且再說吧。」
＊
胡公子身上的猸雀自然是棲音的手筆。她吃茶吃瓜果吃糕點吃瓊漿吃這世間一切能入她眼的食物，唯獨不吃的就是虧！
那怕不知道那胡公子為何帶她去「天仙居」這種地方，但她卻清楚明白這個凡間男子對自己不安好心，僅此一個判斷就足夠她小給懲戒。
話本子裏的青樓，竟是這般個模樣，幾日過後，她便曉得「青樓」非「青樓」，不是一棟青色的樓，而是一群凡人女子的住所，她們會唱曲兒會跳舞會做糕點會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還會給她講那些從未沒聽過的只屬於凡間的趣事兒，甚至於，比麻姑講的故事還要生動的多。
她也才曉得，外面那棟豎着美人石雕的天仙閣真的是做生意的地方，而這處小島，是培養「花姐兒」的地方，當然，花姐的內涵，她現在也是一知半解，只模糊知道是以後要搬外面那棟樓做生意的女子，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來來來，試試這個，我剛做的翡翠丸子。」有拎着食盒的人走進來，笑盈盈道：「小饞貓，還有桂花米酒。」
「小音兒，你這頭髮可真美。」這是倚在她身邊手握篦子的女子：「真是嫉妒死人了，人家也想要這樣的頭髮。」喊著嫉妒，眼裏卻只有驚艷。
「讓讓，讓讓，試試這『美人醉』，早上我才拿到，最適合妹妹這般精緻的人兒。」
「妹妹天身麗質，那需胭脂水粉，還是我的點心最好。」
「不對不對，是我的衣裳好！」
「胭脂好！」
「衣裳好！」
「點心好！」
……
當然，若是能再少些聒噪那就更好了，棲音躺在美人兒堆里有些苦惱的想着。
話本子裏果然說的不錯，青樓是一座神奇的樓，對凡人女子而言，它不僅可以改變貧富，還可以改變命運，最重要的是，只要你長得足夠貌美，便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個好地方啊！她心裏感嘆著，任由兩個女子給自己擦脂抹粉。
當然，這委實是對青樓的一個誤解，不過，這也怪不得小公主見識短淺，委實是條件有限。她自幼養在梧桐島，對凡間的所見所聞大多來自那些打發時光的話本子。
當然，不是每一本話本子都能進入到丹穴，換言之，能被送到她手裏的話本子那都是最優秀的話本子，是經過層層篩選，由麻姑一一檢查認可之後才放行的。
「青樓」這種會教壞小公主的存在，自然是得扼殺在冊子裏，是以，那怕是成千成百年的冊子看下來，她也沒徹底搞明白青樓這個地方的真正內涵。
「真美！」眾女驚嘆。
她轉了個圈，青樓特有的豎領薄紗裙層層疊疊轉開宛如花開，烏髮綰了高髻插了支鳳銜珠的步搖，粉黛略施。
按神族的年紀來算，她是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凡人女子喜歡的一切她大多都是喜歡的，珠寶首飾，華裳亮服，美味佳肴……不過，神族女子大多都和她不大一樣，講就淡雅素凈，擱其中她確實俗氣至頂，可眼下見着這麼多驚艷的目光，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歡喜！
棲音眼睛亮亮，沖她們笑道：「你們的手真巧！」
「是妹妹生的好看。」一女子感慨道：「我痴長了十六年，還是第一次見着妹妹這般標準的人兒。偶見過青青樓的子衿姑娘，那時便認定為世間至美，見了妹妹才知不過是螢火之光於日月。」
「青青子衿……」棲音喃念道。
「妹妹也曉得，」那女子立即滔滔不絕起來：「聽說還是個有典故的名兒呢，」艷羨，「不像我們，隨口便是一個牡丹芍藥之類的名字，好聽雖好聽，可難免俗氣了些許。」
子衿確實比牡丹芍藥好，棲音喝了口米酒表示默認，這是專供女子飲用的桂花米酒，說是酒不如說是糖水來的好，酒味淡的幾乎沒有卻甚合她心意。
「芍藥，你這是怪金姐給你取得名字不好了？」喚作牡丹的女子不服氣，辯道：「子衿怎麼就好了，干咱們這一行的偏就是『牡丹芍藥』才好，金姐說了，是麻雀就別想着當鳳凰，受不起。」
其他的姐妹聽了，紛紛點頭應合：「金姐說的對，咱們才不要去爭做那鳳凰！」
「做鳳凰不好嗎？」
這開腔的自然是只鳳凰，棲音有些委屈道：「你們不喜歡鳳凰，只喜歡麻雀？」
牡丹道：「鳳凰自然好，可麻雀非要變鳳凰那就是執念。求不可求之物，想不該想之念，害人不淺！」
棲音似懂非懂，她生來就是一隻鳳凰，還是頂尊貴的那種，讓她去體會一隻麻雀的心思確實是強人所難了些。不過，麻雀是麻雀，鳳凰是鳳凰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就像小時候她瞞着阿娘變成小麻雀飛出去玩，結果不僅沒瞞過阿娘，是連平頂山下的麻雀一家子也沒騙過去。
「說起來，我怎麼聽說子衿姑娘已經不接客許久了，外面都有流言傳這人是不是失蹤了。」芍藥用團扇遮住半張臉，眨眨眼道：「若真是失蹤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