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金牌小密探

第八十二章,金牌小密探

徐自安沒有意識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不過他卻突然想到了南道嶺中的另外一幕。

當時與朵朵分離后,他曾在夜半看書,書中星光在他手中積存也曾匯聚成了一條條星河,星河間的熒光與此時窗戶刻痕間的砂墨非常相似,想到這裏,他突然猜測,這倆者之間,會不會有某種聯繫?

天下沒有一樣的樹葉,但如果相似到某種程度,亦難讓人不產生懷疑,舊書太神秘,所以他從京城后一直將舊書藏在內衫的夾層,有些費力將舊書掏出,徐自安重新回到案几旁,趁著燈火闌珊輕輕打開了第一頁。

燈火還是那個燈光,桌上的杯瓷還繪著天青色煙雨圖,但他眼中卻再次多了一副美麗的星河,那些明暗不一的星辰靜靜恆立在他身旁,晴暗圓缺各不相同,透著讓人無法自拔的幽幽光輝,綺旎柔和卻又無比真實。

涼亭之戰前,他看舊書就如同鏡中看花,飄渺而遙遠,就像海市蜃樓一般只能遠觀,不可近觸,而經過涼亭之戰後,再看舊書,彷彿翱翔在夜空裏的蒼鷹,每一顆星辰都似乎觸手可及,他伸出指尖對着身旁的一顆星辰輕輕一點,那顆星辰就如同棉花糖一般在他的指尖下凹下去一快,甚至連冰涼與細膩的感覺都能觸摸到。

徐自安坐在案几旁,手捧舊書,門窗禁閉,無風可進入房間偷偷掀起幾頁新章,圍繞着他身旁的星辰也恆定如天上真正星圖,星輝如一群調皮的螢火蟲一般在他身邊飛舞,落在微濕的髮絲間形成一道道秀麗的銀川,落在他寬大的衣衫上彷彿新雪霜降,落在他的耳畔鬢角結成一片月光。

他攤開手,星光開始掌心中積存,再顯當日的景象。

每一條掌紋中都有一條曼麗的淺薄星河,熒光流動間透著純凈至清的氣息,這道氣息如同最聖潔的雪蓮一般讓人望而生畏,不敢再靠近它一絲唯恐驚了它的神聖,徐自安屏住故意,甚至連自己胸膛起伏都刻意調整的很慢,不讓安靜的房間內有什麼多餘的聲響。

他捧着手中熒光,小心翼翼的走到窗畔,凝目觀察著雕花刻紋間的砂墨熒光與手中的這捧星光到底有何不同。

與砂墨相比,手中的熒光似乎更純潔了些,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尋常書坊中的墨碇與一得閣中出產的松煙墨碇,硯化開后雖同樣都是墨汁,但不管是墨香還是書寫后的筆暈,都會遜色不少。

徐自安不是什麼書法名家,對着筆墨一事也知之甚少,不清楚那新墨老墨間到底有何區別,但他相信此時雕花間的砂墨與自己手心中的星光形色雖相似,但一定有某些自己尚且不知的相通之處,比如說沒有自己掌心間的星輝醇正,他突發奇想,若是將手中的星河與雕痕間的砂墨摻加在一起,會不會發生一些不同的景象?

但很失望的是,他掌心的星河並沒有撐到他把這個念頭真正實施便融進了他的皮膚中,如同雪花融化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根本無法汲取出來。

看着熒光流通的星河在掌心中漸漸消失不見,徐自安並沒有感到什麼詫異,上次在南道嶺時就發生過這一幕,他心裏有所準備,閉眼感受着熒光融進自己皮膚中的感覺,發現似乎有一股沁人涼意隨着血液的流動同樣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中,那股涼意綿延而柔和,就像纏綿的春雨一般漸漸通過自己每一條血管,每一處神經的末梢,每一條經脈,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沐浴在了聖光照耀之下,愜意,舒爽,乾淨,而且通透。

沒錯,就是通透!

好詩的墨客酒後三百首酣暢淋漓叫通透,好酒的豪客痛飲三百杯后的痛快叫通透,好戰的刀客大戰三天三夜后的豪爽叫通透,堵塞的小河被沖開叫通透,曲折的大江水流浩浩蕩蕩叫通透。

頓悟后的清明,涅槃后的見心,化羽后的自由,從某些方面來講,就是通透。

醍醐灌頂,也叫通透。

而涌動在少年經脈心間那種暢快無比的感覺,便是通透!

…………

京都的雞鳴比畏山來的晚許多,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雄雞在安逸中連本職都懈怠了,徐自安聞雞鳴起床,準確的說,也不是起床,因為他在案几旁看了一夜書,也沐浴了一夜星光。

晨光漸聖,星光不在,舊書里的星辰雖不會受到真實世界白晝黑夜的影響,此時徐自安閉目不再看舊書,流淌在手心髮絲衣裳上的銀川星河與月光也就不復存在。

春夢可以了無痕,但這些星輝是真實存在過的,不會隨夢醒同樣消逝。

打開窗戶,隔音陣被打開,街上的喧鬧聲傳入了房間,安靜了一夜的房間在喧鬧聲中多了些煙火味,那是晨間剛出爐的肉包子的香味。

迎著晨曦伸了個懶腰,徐自安並沒有感到久坐一夜的勞累,相反,整個身體感覺輕鬆無比,就像氣鬱了數天的病人那口氣突然通順了,神清氣爽。

看了看自己的皮膚,沒有出現什麼晶瑩的光澤,可卻非常紅潤,這種紅潤代表健康,猜測這一幕應該與昨夜舊書間的星光有關,徐自安思考片刻,實在不太能理解,只好先收起舊書。

可以肯定的是,如今舊書間的漫天星光與畏山腳下時的一定有所不同,如今的星輝已經化為實質,可以觸摸可以看見可以感受的到,但具體有什麼用途,以他孤陋匱乏的知識與見識也無法理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者等見了朱小雨之後,再向他詢問一下。

在這座京都城內,他能相信的人,只有朱小雨,至於白公子,徐自安不是不相信那個長的比姑娘還俊的傢伙,只是相識時間尚短,他確實不敢輕易判斷出太多的事情。

將舊書藏好,徐自安想了想又重新闔上門窗,如以往所有清晨一般沒有先急着洗漱,接了一盆清水放在房間中,抽出封刀,很認真的練習起那套刀法。

馬上就要參加躍溪試,臨時磨槍不見得能鋒利多少,但能明亮一些,總是好過什麼都不做的強。

大約半個時辰后,徐自安渾身酸痛的躺在床上,回想着凝聚在封刀上翠綠純粹的刀意,然後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白航昨晚不是走了嗎?你這是什麼情況?莫非你昨晚出去又跟人打了一架?都城雖不禁制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但也是需要到指定的地方去進行,私自惹事是要進牢獄的,清夜司雖是咱的地盤,但你不能天天都去呀,躍溪試還會對考生的人品德行進行考察,你入京還沒倆天被關了兩次,這是會影響最後成績的」

在房間中打量片刻,沒有找到適合自己坐的寬大圈椅,朱小雨只好就近坐在案几旁的木椅上,看了下地上沒來得及清理的汗漬和癱在床上的徐自安,朱小雨一邊幸災樂禍道一邊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看我是喜歡挑事的人嗎」躺在床上痛不欲生的徐自安白了這位肥胖的來客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也是,你倒真不是什麼喜歡挑事的人,不過那白公子可是,當年在柏廬就沒少被關禁閉,這次來京都,恐怕我少不了熱鬧,也不知道那韓三蘇怎麼教出來這樣一個弟子?」朱小雨搖頭說完,將手中茶放在嘴邊小酌一口,發現這茶雖是過夜差,口感還算不錯。

徐自安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可,輕聲問道「他真的來自那什麼……柏廬?」

「他沒給你說嗎?」朱小雨疑聲問起。

「說倒是說了,不過總感覺………」身上的酸痛感緩解了許多,徐自安從床上坐下,想了想說道「不可思異」

「不像是吧?」朱小雨將茶杯放下,用力吸了吸肚腩,肚子上的肥肉沒有收斂幾分,反而將衣袍襯得更加緊迫,就像窗外街畔攤販賣力吆喝的千層肉餡的大餅。

低頭看了一眼腰上的贅肉,朱小雨沒半點尷尬神色的繼續道「人不可貌相,柏廬是世外宗門,宗門規矩極多,門下弟子大多和千山宗那些虛偽的老道一樣刻板無趣,可總是會出現幾個特別的傢伙?就像我,雖來自人盡畏懼的清夜司,不過卻是清夜司中的一股清流」

「恐怕不是一股吧」徐自安撇了眼對方腰間的肥肉,「應該是一條大河裏的那個一條」

朱小雨啞然起身,難得有點尷尬。

「赴試文貼帶來了?」徐自安從床上站起,活動了下四肢,酸痛感消失後果然神清氣爽,走向屋中打好的清水中簡單洗漱了一番,走到朱小雨面前伸手道。

「帶是帶來了…………不過有個事情我得給你說一下」朱小雨從袖袍中取出一張密封的件函,猶豫片刻。

徐自安疑惑接過件函,打開折口抽出裏面的文貼,文貼上佈滿了王朝各部門的印章,當初在余鎮時他沒少看原來那張文貼,對於文貼這些印象的花印很熟悉,不過與之前那張不同的是,這張赴試文貼上卻多了一個特殊的印章。

那個印章暗紅私濃稠的血,彷彿真的曾經浸泡在血液中,隱隱約約能看出一個夜字。

看着這個字,徐自安疑惑蹙眉,突然想起昨日在牢獄中朱小雨給自己的那塊漆黑腰牌,還有之前自己遺失在畏山腳下的那塊,腰牌上的刻紋花邊與這個章十分相似,不過自己的腰牌上寫的是一個幕字,看到這裏,他突然想起某種可能,抬頭看向朱小雨。

「沒錯,這個印章就是清夜司的專屬章印,你手裏的那塊腰牌也是清夜司的腰牌,你現在呢………就是清夜司的一位夜幕郎,哦,不……」朱小雨似乎想起什麼事,看着徐自安的眼睛改口道。

「不是現在,是從泊城你拿了我那三十兩俸祿的時候,就已經是清夜司的人了………」說完,朱小雨輕咳一聲,伸出手拍了拍一臉茫然的徐自安,笑眯眯的意味深長道。

「不過和畏山腳下不同的是,那時候你是本城主的小密探,而這次……你則是以清夜司密探的身份參加躍溪試。」

「呃………還是金牌小密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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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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