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會因為肉體的消失而消失
小娟有她自己的小心思：等小偉傷好了，去學校上課，不是還能天天再看到嗎？
她自然也不會想到，一旦回到學校，他們絕不可能再這麼親熱，頂多也是遠遠站着，兩兩相望。她呢！或許得繼續希翼做那個灰色的書包和橡皮屑了。
人一旦得到了某種期許的幸福，很難會想到自己有可能會重回到起點。就像飢餓中的乞者，長時間被人施捨，一旦習慣於溫飽，不會想到自己某天會回到寒冷的室外，重新成為一個乞者。
小娟亦逃不開這樣的執著，畢竟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嘛。尚處於青春期，懵懂而衝動，那個神祗般的異性，像黑暗中的篝火一般吸引着她。
她如同飛蛾，奮不顧身，沒有自我，眼裏只有迷幻一樣的光亮，而小偉就是那堆篝火，能令她捨身的那堆篝火。
「為了你，我堅決不出國，你放心吧！不過，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小偉的聲音敲醒了還在憧憬未來的小娟。
「永遠？有多遠？小偉，很抱歉，我無法給你承諾！大概你從來不會感受到心有餘而力不足，但請相信我，我有我的身不由己。」
小娟的表情有些無奈的悲愴，但是小黑鼻子帶着些喜感，淡化了她內心的悲傷。
「我不明白。身不由己是指什麼？是不是意味着你會離開我？」小偉的心在往下沉，但是，卻期望小娟會有相反的答案，或者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
「小偉，人生在世，沒有永遠。無論是夫妻，家人，還是愛人，總有一人會先離開，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或暴病而亡，或遭遇橫禍，或處於不得已的隱疾，等等等等……」
小娟望着小偉壓抑著內心的痛楚，繼續說：
「但是，一個人的消失，不是由於肉體的消失而消失，僅僅是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有人牽掛，愛戀，懷念她。」
小偉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原本恢復知覺的喜悅，被她的話澆了個透心涼，他甚至覺得病房裏是不是冷氣開得太足了，足得可以讓他禁不住顫抖。
「要怎樣你才不會離開？」小偉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他覺得凡事都應該有轉機，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就像攻克那些難題一樣。
「小偉，我只是一朵玫瑰花，唯一不同的是我擁有靈魂。你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放心，等哪天，你不再需要我，我才會離開你的。」
小娟覺得才不過短短數日，如果就一直沉浸在離別的陰影里，相處就不會輕鬆愉快了。雖然說謊不好，但是，只要不給予承諾，不選擇背叛，也算對得起「良心」二字了吧？
「可在我心裏，你不再僅僅是一朵玫瑰花了。」小偉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有些羞澀，臉頰顯出兩坨明顯的紅暈，真的是別樣的風情在眼前，把小娟都給看痴了。
這便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嗎？小娟看着看着，忘了對白，忘了自己的身份，進而忘了煽動翅膀！
然後……悲劇來了，她直直摔在了小偉的床頭柜上……暈~
「娟兒！」小偉一急，慌忙伸出左手，也顧不得手上的輸液針頭，一把抱過小娟，摟在懷裏，小娟就是這麼小小一隻的「芭芘」，像個不足月的嬰孩兒，如果不是由大男生抱着，還是蠻和諧的。
小娟被摔得暈乎乎的，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她心裏不斷在「嗷嗷」地叫，但是，卻不敢丟掉女孩子的矜持，還好，這麼一個不經意的「苦肉計」又換得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娟迷迷糊糊地抬起頭，餘光發現，小偉的左手鼓出一個大包，點滴的針頭恐怕歪了，這樣怕是要吃苦頭了，忙說：
「小偉，快叫護士，你的針頭偏了，要回血的，很痛哦！」
「我沒事兒，你怎麼樣？讓我看看，摔到哪裏了？」小偉對自己的傷口一點兒都不在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娟身上。
「我也沒事兒，我們精靈自我修復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來幫你按鈴喊護士吧！」
小娟覺得自己漸漸掌握這種飛翔的技巧了，如果不是因為還不是很習慣，這種飛翔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似乎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好啊！謝謝娟兒。不過一會兒，你得躲進我的被窩了，否則會被陌生人發現的。」
小偉一點都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寶貝兒，他拉開蓋被，示意小娟鑽進去。
小娟可就沒他那麼坦然了，畢竟在她看來男女有別，躺一被窩的不應該是夫妻嗎？這是進去？還是先回去？
「快進來呀！娟兒！」望着小偉急切地目光，小娟還是妥協了，唉！就當自己就是一隻寵物貓吧！
這麼一想，小娟突然想到了小偉的那遭遇車禍的寵物狗跳跳，是不是小偉把她當成了跳跳？
「小偉，如果我不是一朵玫瑰，而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女生，你會不會愛上我？」
小娟心裏想的其實不是這樣的台詞，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居然這麼問。
「會的，我會，在我眼裏，靈魂遠比外貌重要的多。外貌只是暫時的，歲月會帶走許多新鮮的青春，譬如膠原蛋白，水靈靈的肌膚，但是它帶不走靈魂內部的善良，睿智，慈悲……」
小偉把嬌羞而迷糊的小娟塞進了他的被窩，好吧，小娟趴在小偉的胸口，聽着他富有節律的心跳，荷爾蒙縈繞在鼻息之間……
好吧！小娟自我安慰道：我臉上有那兩坨紅胭脂，他一定看不出來，可是，她不知道，她全身都是粉紅色的，微微的冒着汗，散發出來的體香竟然是蓮花的清香.
味道慢慢從被子裏透出來，小偉自然不能「倖免於難」，他被這味道激出了異樣的躁動，不安而衝動，陌生的感覺，新鮮而恐怖。
病房門被打開了，護士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小娟不敢出氣，只是乖巧地伏在小偉的胸口，暗暗刻錄這樣的感覺，以後一旦失去，也不會有遺憾，美好的回憶，足以彌補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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