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的雙手，同樣染滿了鮮血

艾琪璐說：「艾薇兒，你沒有錯，錯不在你，而是在於那些為了王國利益私自把我們製造出來的先祖們。父親已經過世了，但是，他做的那些事情，我無法原諒。當年，他也極力主張製造純血靈術師，支持你與叔叔的婚事，並為我選擇了丈夫——我的表弟，北境的王子洛其。」

說到這裏，艾琪璐的面孔變得有些猙獰，她惡狠狠地說：「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麼我從來不與自己母親家那頭聯繫了吧，為什麼我們在帝國舞會碰面從不交談。就算是我母親的故國因為巨龍入侵差點亡國，我也絲毫不為所動，我恨我的父親，也恨北境王室！」

艾琪璐因為出奇的憤怒，胸脯一起一伏的，過了好久才平息下來。她的神色又恢復如常，「你真的以為我只是因為葉蘇救了我就答應把你許配給她？我一直派人在玫瑰領考察他，確信他是一位有勇有謀，膽色過人的男子后，才親自上門提親的。你以為我花了多少心思？你說取消就取消，問過我的意見嗎？」

艾薇兒停止了哭泣，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艾琪璐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又恢復了平時的那副淺淺的笑容，「我對你的好，不需要你知道，你也無需愧疚，因為這都是你應得的。正如葉蘇所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再會像你那樣用力地對我了。」

「你看了我的日記，應該已經知道。茱晨是被安全部門收買的，對葉蘇和靈術師們進行監視。但我沒想到的是，安全部這幫飯桶居然沒有調查出她的真實身份。她和舒然知道葉蘇是貴族削權改革的推動者后，聯手謀害葉蘇。艾薇兒，我知道，這讓你對我很不滿。」

艾薇兒發現自己在姐姐面前就像透明的水晶一樣，幾乎全無秘密，她誠實地點了點頭，心裏有覺得姐姐可能有其他的考慮，心裏頓時糾結了起來。

葉蘇這時說話了：「太太，你太天真了。你為什麼不想想我作為一個人類敢在花靈乃至南境那麼囂張地在公開場合活動呢？因為我早就知道我被人監視着，也被保護著，安全無虞。你真以為我喜歡作死嗎？」

「至於茱晨和舒然的事，我心裏早就釋然了。現在聽艾琪璐姐姐這麼說，我心裏更是一點包袱都沒有了。可是，艾琪璐姐姐，為什麼你還敢把茱晨放在身邊呢？」

艾琪璐搖了搖頭，「我沒有。舒然和茱晨被赦免后一直下落不明，大概是死了吧。你說的那個『茱晨』是茱晨的姐姐茱清，曾和艾薇兒一起征伐過魔獸。她的家族捲入謀反案后，我本來打算既往不咎，沒想到她對我懷恨在心，意圖挑動我的妹妹來反對我。我沒法再寬容了。」

艾薇兒心中不忍，葉蘇就說：「太太，恕我直言，你是一個好的靈術師，一位好太太，但如果你是女王的話，一定是最糟糕的女王。你覺得我和艾琪璐姐姐比起來怎麼樣呢？」

艾琪璐聽到葉蘇說這話，覺得很有意思，就雙手抵著白凈的下巴，饒有興緻地等待艾薇兒的答案。

艾薇兒小心翼翼地說：「親愛的，你從來都不會這麼殘……這麼不擇……這麼狠心」，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相對不那麼貶義的詞，艾薇兒鬆了一口氣，說話也順暢了很多，「玫瑰領貴族叛亂，你只是嚴懲首惡，其他的都輕輕放過了。姐姐，你不要生氣，我說的可能不對……」

艾琪璐眉毛一揚，「沒有，你說的很對。」

葉蘇說：「你只看到了一面。如果玫瑰領有南境這麼龐大的人口，我會毫不猶豫地……你知道我的意思。那次大的叛亂后，又陸續發生了幾次小的叛亂，都短時間內被撲滅，沒有形成什麼影響。那幾次，我沒有留情。」

「建設新大陸的過程中，精靈居民和人類居民爭勇鬥狠，視法律為無物，大大小小的衝突大概有幾十起。我好幾次派克瑞爾去新大陸，說有的事情只有她才能作出決斷。你以為是什麼事呢？你當時還想去幫忙，都被我拒絕了。你幫得了嗎？」

說到這裏，葉蘇把雙手伸到了自己妻子的眼前，「老婆大人，我知道這會讓你討厭我，可是我還是要說。這雙手上的鮮血，比起你姐姐來只多不少。玫瑰領是個小地方，新大陸是個試驗場，我都經不起被顛覆的風險。我一直不願意和你說這些，但也不想你誤會艾琪璐姐姐。」

艾薇兒茫然地說：「我沒有討厭你。可我……我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葉蘇溫柔地說：「因為我想保護好你心裏的那份美好。可是，現實生活實在是太醜陋了，哪有那麼多美好可言？你知道嗎？我這次在北境看見靈憶了，她擔任國王后見過太多不堪的事情，都快抑鬱了，甚至萌生過自殘的念頭。我希望，自己能成為為你遮風擋雨的大樹。」

艾琪璐笑道：「聽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她看着艾薇兒，「艾薇兒，有幾件事情我做錯了，需要向你道歉。貴族土地改革失敗后，把葉蘇拉出來當替罪羊，我錯了。」

「沒有查清茱晨和舒然的背景，害的葉蘇差點死去，我錯了。害怕自己墮落成魔獸，一直不敢使用靈術，每次都躲在後面看着你去征伐魔獸，我也錯了。」

說到這裏，艾琪璐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居然對着艾薇兒跪了下來，頭上的王冠啪地落在了地上。

艾薇兒尖叫了一聲：「姐姐，你不要這樣！」她推開凳子，一步上前，也跪在了地上，和艾琪璐抱頭痛哭了起來。葉蘇覺得自己再站在這裏就有些煞風景了，便自覺地走出了門外。

他在大雪中輕鬆地舒展着胳膊，輕輕地問：「鳳緋，有辦法消除魔獸之血對這些靈術師的影響嗎？」

鳳緋說：「沒有，她們享受了力量，也要付出代價。我很同情她們，卻也沒有辦法做什麼。你是想要讓她們免於墮落成魔獸？」她心裏卻暗想：辦法倒是有，不過那麼猥瑣的話本小姐是不會說的。

葉蘇看着眼前山一般的鯨魚屍體，「是的，還有一個目的。艾薇兒是一個好的靈術師，一個好妻子，我也敢肯定她會是位好媽媽……哦，算了，我忘了艾琪璐姐姐說的怪物的事了。算了吧，算了吧。」

就在這時，姐妹兩人手牽着手、有說有笑地地走了出來，往王宮的方向走去。葉蘇跟了上去，聽艾琪璐問起魔獸征伐的事，就詳細地介紹了一下整個過程。

艾琪璐問他：「葉蘇，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呢？我再過段時間，就要去帝國上任了。以後每年會在帝國待六個月，剩下的時間繼續待在南境。殺死神級魔獸的英雄，有什麼需要我為你做的嗎？」

葉蘇想了一會兒就說：「我打算返回玫洛薇王國一趟，艾薇兒受了這麼大的打擊，紅玫又有了寶寶，我是該去玫洛薇修養一陣子了。別的沒有什麼……只是，我的那個魔獸征伐公會裏的好多兄弟姐妹……」

艾琪璐微微一笑：「她們是精靈世界的英雄，你放心吧，我會處理好她們的事情的。至於你的公會，我就直接接手過來了，放在玫瑰領不會有什麼影響力的。你不想讓我幫你實現精靈和人類和平共生嗎？」

葉蘇撓頭道：「慢慢來吧，這種事情需要一個過程。鄰居間關係處的好不好不在於房子中間的圍牆，而在於心裏的那道牆。希望您逐步減少對人員和商業往來的限制，其餘的自然水到渠成。最好的管理，就是無形的管理。」

艾琪璐仔細回味了幾遍葉蘇說的話，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哲學家呢。我答應你。還有什麼嗎？」

葉蘇說：「沒了，這次我們回玫洛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要是再碰上魔獸什麼的……」說到這裏，葉蘇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艾薇兒。

艾琪璐看穿了葉蘇的心思，「你帶艾薇兒走吧。你和艾薇兒沒出現之前，精靈世界也有滅亡。而且，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自己的妹妹沖在最前面了。帝國的那些混蛋們，玩弄權術和調戲女性樣樣在行，面對魔獸襲擊噤若寒蟬，偏偏還蓄養著那麼多靈術師……會有辦法的。」

葉蘇又說：「對了，伊莉雅主教說要和我們一起去玫瑰領，以後，預測魔獸入侵該怎麼辦？」

艾琪璐一聽就停住了腳步，不敢相信地看着葉蘇：「就連伊莉雅也喜歡上你了？」

葉蘇連忙說：「不是這樣。她告訴我，帝國原本是派她到玫瑰領去暗殺我的，可她放棄了。就這樣，帝國她回不去了。聽說玫洛薇也有女神殿，她就打算和我們一起過去。您不知道，她是紅玫的阿姨。」

艾琪璐哼了一聲：「能使喚得了她的自然只有帝國之主兼艾洛洛女神教的教宗洛神了，這老傢伙，為了不讓你接近洛川，居然想出了這麼個辦法。還好伊莉雅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對了，洛川怎麼樣了？」

葉蘇扭扭捏捏地不說話，艾琪璐就明白了，揶揄道：「領主大人，你還真是討精靈喜歡呢，那也難怪。你只要對艾薇兒好就行，別的我都不管。」

艾薇兒拉着姐姐和葉蘇的手，迎著紛飛的大雪，一步一步朝王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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