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漠的細心

?台上的楊延奇，林安熟練的入正活兒，抖包袱，攢底，一場表演下來，觀眾的笑聲不斷，兩個人的大褂後面也都濕透了。

接下來就是新演員的演出，多虧了楊延奇開場開的好，後面節目的表演也順利多了。

小園子一場表演要排六個節目，蘇漠和陸川的節目，排在最後一個，還是蘇漠比較擅長的學唱的節目。

兩個人上台還是照舊的演出，先墊話，然後入正活。

相聲也是一種表演的藝術，台上的演員也有自己的人設，逗哏的荒誕油滑，捧哏的忠厚老實，不管演員在台下怎麼樣，上了台都要馬上進入角色。

蘇漠：「我們要先對對詞啊，要不然我怎麼能知道你跟我唱的一不一樣呢？」

陸川：「不是啊，那詞都是老詞，有什麼不一樣的啊。」

蘇漠：「那萬一不一樣怎麼辦啊。」

陸川：「那就對對吧。」

蘇漠：「你那個第一句是什麼啊？」

陸川：「我那……」

陸川的話從這就頓住了，觀眾也愣住了。

蘇漠不知為何心裏發慌，轉頭去看陸川。

陸川眼睛轉了轉，皺着眉像是忘詞了一樣。

本來這裏就沒有包袱，很有可能是剛剛陸川一個小失誤，卡住了，再接上去就顯得尷尬了，索性就直接順着演了出來。

蘇漠：「我說怎麼不對詞呢，原來你不會啊。」

底下的觀眾笑了一陣。

陸川敲了一下腦門。

「啊，第一句是『我的兒汾河灣前去打雁』。」

這個小插曲就算是過去了。

兩個人結束了表演以後，就到了返場的時間，剛剛兩個人都在表演。

正常表演的時候，逗哏的說的多，但是一到返場跟觀眾聊天的時候，就是陸川說的多。

「今天真的感謝大家來捧我們，今天這個新園子開業……」

蘇漠看着說話的陸川，剛剛表演的時候沒注意，現在閑下來之後，他突然發現陸川的頭上細細密密的掛了一層汗珠。

蘇漠皺了皺眉。

蘇漠和陸川唱了兩首歌之後，就請今天晚上所有表演的演員都上來。

陸川把楊延奇到他和蘇漠中間。

「唱一個吧。」

楊延奇一臉的苦相，他雖然善於活躍氣憤，但是卻也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唱歌總是找不着調，無論是說相聲最基本的太平歌詞，還是學中的京評梆曲，就沒有一個曲種是在調上的。

平時在台下興緻上來了，唱幾句唱幾句了，無非就是被陸川踢幾腳。

可是真的要是說拿到台上來，他是打死也不願意開口。

「這個，我最近真的在努力，但是結果吧，他不是那麼盡如人意。」楊延奇推辭道。

觀眾又開始起鬨：「退票退票！」

楊延奇：「你們都聽完了想着退票！」

底下哈哈笑了一陣。

台下觀眾跟楊延奇都熟悉，現在就是故意逗他。

楊延奇：「這樣吧，我跟我搭檔一起唱一個，好不好。」

林安：「我一猜你就不可能放過我。」

林安無奈的走到了舞台的中間，蘇漠和陸川一起退到了兩邊。

楊延奇：「咱來一個最難的京劇。」

林安：「你要唱京劇？」

楊延奇：「咱來一個最難的《鎖麟囊》西皮二六，好不好？」

林安：「你自己唱吧。」

兩個人在中間推搡，所有的觀眾目光都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陸川的面色有些難看，他剛剛突然頓住，就是因為胃突然疼上了，但是為了不影響舞台效果，他一直強忍着，退到了兩邊之後，之前一直提着的一股勁突然鬆了下來，胃疼的讓他有些受不了。

林安：「我說你怎麼嚷着要來最難的，敢情你不出聲啊。」

楊延奇：「我這是小鮮肉演唱會唱法。」

林安：「去你的吧。」

台上的演員被兩個人打打鬧鬧逗笑了，陸川藉著這個機會，笑着捂著肚子蹲下了。

台上台下的都以為陸川的笑的脫力站不住了，誰也沒有在意。

只有蘇漠的臉色一變，他剛剛就感覺陸川的狀態不對。

返場結束下台之後，蘇漠就不由分說的拉着陸川去了醫院。

晚上，楊延奇和林安帶着社裏的演員剛剛聚餐回來的時候，蘇漠和陸川也回來了。

看蘇漠的樣子好像不太高興。

林安迎了上去。

「怎麼樣了啊？」林安問道。

「沒什麼事，就是胃痙攣，吃點葯就好了。」陸川一邊脫衣服，一邊很是隨意的說道。

「還要多休息。蘇漠在一旁接道。

「那不跟沒說一樣嗎，這裏哪一件事我放的下啊，過幾天還有專場呢。」陸川說道。

「別去了。」蘇漠說道。

陸川回頭驚詫的看着蘇漠。

「我說你別去了。」蘇漠說的很認真，「我知道你簽約的時候，就簽了了一個人。」

「沒事，我這過幾天就休息過來了。」陸川笑了，他剛剛真的忘記了蘇漠愛較真。

「不行！」

蘇漠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嚴厲，之前杜鵬吐出來那攤刺眼的鮮血，總是沒來由的在他腦子裏閃現，讓他心慌。

陸川看着蘇漠。

「那你跟誰搭啊？」

林安也抬頭注視着蘇漠。

「隨便。」

「觀眾肯定不能同意。」

確實，沒有陸川的名字，專場的票會賣成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我說不行就不行。」

蘇漠實在是沒有理，急的一瞪眼。

見蘇漠真的生氣了，陸川也慫了。

「那就聽你的，生什麼氣啊。」

蘇漠白了陸川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安走到了陸川的身邊：「那咱跟主辦方說說，反正還沒……」

「不用，還能由着他了，找機會我再跟他說說。」陸川說道。

「您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陸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陸川一直都沒找到這個機會。

等到專場預告出來的時候，蘇漠瞪他。

陸川：「這不是為了吸引觀眾嗎，到時候你就說我病了，臨時換演員了。」

等到出發前一天陸川收拾行李的時候，蘇漠瞪他。

陸川：「好不容易你們去商演，我能歇著，當然要借這個機會出去逛逛。」

等到機場相遇，陸川跟在他的身後上了飛機的時候，蘇漠瞪他。

陸川：「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跟着你們有徒弟跟着照顧還舒服點。」

演出當天，陸川出現在後台和徒弟嘻嘻哈哈的打鬧，蘇漠瞪他。

陸川：「開年第一場商演，反正我都到了，當然要來監督監督你們了。」

陸川開始換大褂：「我看你穿新大褂挺好看的，我也試試。」

陸川開始換水褲：「穿牛仔褲配大褂怪彆扭的。」

陸川換布鞋，陸川開始做頭髮，陸川開始上粉底……

一直到陸川尾隨着他上台，蘇漠才恍然驚覺自己被騙了。

蘇漠感覺自己頭上快冒青煙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居然相信了陸川那張破嘴。

陸川心中也忐忑，但是看一整場蘇漠的表現很是自然，表演，返場，給粉絲簽名，都沒見什麼不高興的苗頭。

可是下場之後，蘇漠就徹底的不搭理陸川了。

專場結束以後，蘇漠和陸川兩個人還不能回去睡覺，還要跟主辦方吃頓飯，應酬。

蘇漠並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吃飯的小包廂里，煙味實在是太嗆人，他想到走廊上透口氣。

蘇漠剛出來，陸川就緊隨着他身後就追了出來。

陸川這個人平時做事就沒邊，喝完酒之後整個人更加的沒邊了。

蘇漠從心裏還生着陸川的氣，不願意搭理他。

走了兩步之後，蘇漠的手就被陸川拉住了。

「多大點事，怎麼還生氣啊。」

陸川許是喝多了，還帶了一點點鼻音，有點撒嬌的意味。

蘇漠沒搭理他，想要掙開他的手，卻被陸川一用力，拉到了面前。

陸川喝的過了，腦筋有些不清醒，就是看着蘇漠的脖頸線條流暢的接到肩上的衣服里，十分好看。

陸川舔了舔唇。

蘇漠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陸川身上濃烈的酒味和他身上本來就帶着的清新的味道，像是小山一般傾倒過來。

蘇漠往後一退，陸川的右手支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陸川的另一隻手抬了起來，微涼的指尖在蘇漠的脖子側面一直滑到了耳下。

蘇漠的手把後面的牆都抓破了。

蘇漠的呼吸近乎停滯了，抬頭驚恐的看着陸川。

怎麼……喝多了就動手動腳的啊。

陸川的雙眼迷離，目光還停留在他的頸部，嘴角始終都掛着微笑。

「砰！」

那邊的門響了一聲，有人腳步虛浮，晃晃悠悠的朝着他們這邊走過來了。

「喝多了就發瘋。」蘇漠推開了陸川，扭頭就回了包廂里。

事實證明，現在的陸川腦子還是能夠控制住自己的。

回到的酒店的陸川才是真正的失控了。

外出開專場的時候，社裏給演員定酒店都是兩個搭檔在一個房間裏面，這樣也方便兩個人臨上場之前對對詞什麼的，社裏的演員房間都是同時定的，所以離得都不遠。

今天的這個酒店的結構也挺奇怪的，蘇漠和陸川的房間是整個樓層的最後一層，在走廊的盡頭一拐角的地方，這個地方就這一間房。

在走廊的拐角處，摞了好幾個腦袋，都是陸川帶出來的演員，一起側耳聽着蘇漠那屋的動靜。

「陸川！你給我下去，你瘋了吧。」

「別動我脖子！」

「你給我老實一會！」

蘇漠驚天動地的聲音不時從裏面傳出來。

「這兩個人大半夜不睡覺的幹嘛呢？」摞在最上面的那個又白又胖的腦袋皺着眉問道。

「聽着像是班主……未遂。」中間那個頂着一腦袋捲毛的說道。

「這班主怎麼還添了喝酒之後耍流氓的毛病了，之前好好的啊。」最下面的腦袋那個接道。

幾個人又皺着眉接着聽屋裏的動靜。

「要不進去看看去吧，兩個人這麼吵，咱們什麼時候能睡覺啊。」白胖的那個腦袋打了一個哈欠說道。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底下的全都抬頭看着他。

「你去！」眾人齊聲的說道。

白胖的那個擠了擠眼睛，他可沒這個勇氣。

屋裏的聲音突然停了。

幾個人都探著脖子，伸長了耳朵，好奇是怎麼回事。

門突然開了，緊接着陸川從裏面被扔了出來，然後是他的枕頭，然後叮叮噹噹，他的洗漱用品也被扔了出來。

胖子看呆了：「咱師叔還真細心啊。」

胖子剛說完就被周圍的人捂著嘴拖走了。

陸川回頭就只看見了一個閃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