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人生若只如初見

醫院外的一個空曠的涼亭內，葉小凡望着眼圈紅腫的安書萌，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萌萌，我......」葉小凡欲言又止道。

「小凡，你不用解釋什麼，事情的緣由我都能想像到。」安書萌淡淡的開着口，眼淚卻是順着臉頰一滴滴滑落。

看見安書萌這樣，葉小凡的心變得更加沉重。

「我知道你不會去傷害我媽媽，也知道她一定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刺激你，但是你也看到了，她差點就無法醒來，如果真的造成了那種不可挽回的後果，我們兩個以後又將怎麼面對彼此？」安書萌抬頭看了一眼葉小凡，原本漂亮的一雙月牙眼中，已經不滿了血絲。

迎著安書萌的目光葉小凡的大腦已經短路，葉小凡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安書萌這個問題。

「萌萌，阿姨怎麼樣了？」葉小凡試探的開口問道，只是不希望事情朝着最不好的方向發展。

「醫生說已經沒事了。」安書萌淡淡的開着口，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看見這樣的安書萌，葉小凡緩緩走上前，一把將安書萌抱住，而安書萌早已淚流滿面，她的淚水飽含了太多情感，可是沒一滴落在葉小凡的手上，都會讓葉小凡很痛。

安書萌緩緩抬起頭。仰著臉眼神里滿是參雜着多種複雜的情緒，這樣的眼神，讓葉小凡自責而又心疼。

「萌萌，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去給阿姨道歉，請求她原諒我。」

「小凡，這事不怪你，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但我們其實都明白，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媽媽這麼做，無非就是在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去拆散我們，這次她沒有事，可是下次呢？難道我的要讓她一次次的將自己扔進危險之中，讓你背上罵名和不解甚至是犯罪？」安書萌的眼中一片哀默，在這件事情上，她終究還是沒有勝過自己的母親。她已經妥協了，用自己的幸福去妥協。

說完她的手緩緩的在葉小凡臉上的傷痕劃過，那是安爸爸對葉小凡造成的傷害，這些傷，遠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讓她心疼。

安書萌崩潰的聲音顫抖的響起，眼淚再一次如珠簾般落下。

「小凡，很痛吧？」淚水洇濕的臉龐，滿滿的都是心疼。

看着那張掛滿淚水的臉龐，葉小凡伸出顫抖的雙手為她輕輕拭去眼中的淚水，拚命的搖了搖頭。

「不痛，只要看到你就不痛了，謝謝你能理解，但是答應我，別這麼輕易的放棄我們的感情好嗎？」葉小凡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想到上一次就是因為安書萌的放棄，兩人冷戰了一段時間，他的心突然就懸了起來。

「小凡，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我以為我外公可以勸說我媽媽，讓她同意我們在一起，但正因為我的堅持，才帶來了今天這樣的結果，我不敢拿我媽媽的命去賭我們的愛情，我怕了，我真的怕了，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不愛你也好，但這一次我真的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葉小凡看着安書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安書萌的這種決絕，他幾乎已經能想像到安書萌接下來要說的話。

「能別說分手嗎，那句話太殘忍，對我，對你自己，對我們相識以來的這段美好時光而言，都很殘忍。」

算下來，兩人已經相識了七個月，這七個月里，是葉小凡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從第一次見到安書萌起，葉小凡就被她的善良純真吸引著，她就像是一束光，突然照進了葉小凡的生命里。

葉小凡的話，直接刺痛了安書萌的心，讓沉浸在悲傷中的安書萌微微一顫，她用那一雙哀傷的眼盯着葉小凡，眼神里多的是柔情，但是柔情背後卻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有的時候，相愛的人或許註定不能等來最好的結局，愛情這件事，不是一個愛字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

她輕輕從葉小凡懷裏抽出身子，手抵在葉小凡的胸口向後退了兩步，表情中閃過一抹憂傷，眼神突然閃躲起來。

「小凡，在你未陷的太深，在我還沒著魔時，或許這樣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那一刻，我們兩個可能真的這輩子連朋友都做不了。」安書萌淡淡的開口，每一個字卻都在心口傳來陣陣的絞痛。

安書萌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當空落下。

哪怕在安書萌眼中看到了決絕，哪怕在那眼神中讀出了退縮，但是葉小凡還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安書萌是不會輕易放棄這段感情的。

可是現在，他所有苦苦支撐的神經，在安書萌的話語中，轟然倒塌！

葉小凡強忍住心中的悲愴，向前走了兩步，想要牽起安書萌的手，可是她不斷的後退，亦如她眼中的怯弱一般。

安書萌不敢面對葉小凡，生怕自己一個不狠心。造成日後對彼此更深的傷害，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堅定的決心，頃刻間瓦解在葉小凡的一個動作上。

她不敢去看葉小凡，只能將目光轉向在一旁，葉小凡的伸出去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兩個人靜止，沉默，彷彿時間突然凝固了一般。

或許時間真的定格在這一刻也好，至少眼前的「苟且」並不殘忍。

而葉小凡的心也備受摧殘，原本以為安書萌是自己的解藥，可是沒成想最後卻成了毒藥，要生生將葉小凡折磨死的毒藥。

雨一點點的落下，滴答聲順着亭子的屋檐落下，一切彷彿回到了兩人初識時，靜靜的在雨中躲著雨，葉小凡還是安書萌的「小豬佩奇」。

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葉小凡變了，安書萌也變了，她變得不在單純，變得複雜，在愛情的世界觀里沒有了當初的義無反顧。

雨不斷變大，不斷有冷風吹進來，偶爾幾滴雨水打在葉小凡的臉上，將他帶離回憶之中。

「萌萌，還記得我們當初就是這樣一起等雨，雨沒停，我卻等來了你。」葉小凡微微笑道，盡量用笑容掩飾心中的沉重。

安書萌聽了葉小凡的話，冷冷的笑了出來，看着葉小凡面無表情道「已經回不去了，放手吧！」

安書萌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插進葉小凡的心臟，甚至隔斷葉小凡渾身上下每一根刻有她的名字的神經，只留下那些屬於痛覺的神經。葉小凡捂著心口，愣了幾秒，隨後嘴角一彎，那笑容也變得無比凄然。

他會放手嗎？

他不會！

愛情如果這麼輕易能夠放手，那就真的只是一場簡單的遊戲了。

葉小凡看着不斷閃躲著自己的安書萌，一個跨步上前，直接牽起了安書萌的手，對着她的唇強吻了下去。

這一吻，是那麼的霸道。安書萌想要用力推開葉小凡，葉小凡卻將他摟的更緊了，他想要撬開她緊閉的嘴唇，而安書萌卻不停的躲閃掙扎，只是葉小凡的雙臂如同鉗子死死將她環住，最後，她終於身子一軟，倒在了葉小凡的懷中。

葉小凡一直以來都是極力的去遷就著安書萌，在任何的事情上。他都尊重著安書萌的意見，但是這一次，他知道如果自己在不強硬，兩人可能真的就要分開了。

於是，他的心中漸漸被衝動佔據，他想要最簡單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甚至以為只要這一刻徹底佔有了安書萌，兩人就不會分開，就能永遠的在一起。

安書萌面對着瘋狂的葉小凡。已經放棄了掙扎，亦或者她已經明白葉小凡想要做什麼，默默的用這種方式選擇對葉小凡進行最後的補償。

不過就在葉小凡看到安書萌的那雙眼時，他的心突然揪成了一團，於是葉小凡猛地抽離身子，直接轉身衝到了雨中，一個人沖着天空大喊大叫着。

葉小凡心裏的痛楚，安書萌看在眼中，可是為何她依然對葉小凡這般絕情。她冷漠的話語讓葉小凡一次次的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帶給葉小凡無盡的打擊和痛苦。

只不過葉小凡那一聲聲的吶喊，直接刺痛着她的心，她的人，她的神經......

安書萌蹲在地上，將臉埋在膝蓋中，淚如雨下。

看到這樣的安書萌，葉小凡再一次轉過身朝安書萌跑去，他知道自己可能嚇到了安書萌。立刻蹲了下來。

「萌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嚇到你了？」葉小凡摸著安書萌的頭，眼中一片愧疚。

安書萌依舊沒有反應，葉小凡捧起她的臉，讓她看着葉小凡的眼睛。

「你真的決定了嗎，我們曾經說的那些話，你當真都忘了嗎？」葉小凡希望能在最後的時刻挽回這段感情。

安書萌紅着眼眶。眼中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目光卻透著十足的堅定，針釘截鐵道「小凡，在這件事情上你沒有做錯什麼，如果真的要追究對錯，錯全部在我，但是我真的不能在固執的堅持，你明白嗎？」

聽了安書萌的話，葉小凡的心徹底死了。但是葉小凡還是極力掩飾住自己心中的悲傷。

從安媽媽一直反對兩人在一起時，葉小凡就知道安書萌在夾縫中所承受的壓力，如果自己在固執的堅持，只會讓安書萌越來越為難。

他知道，這一次與以往不同，安媽媽用這種方式，就是在向安書萌表達着她的決心，她在綁架著安書萌對她的孝順。

「萌萌，別哭了。我尊重你的選擇，就讓我在多陪你一會兒吧，哪怕多一秒也好。」葉小凡擠出一絲笑容，盡量不讓自己崩潰。

望着那雙被淚水洇濕的月牙眼，依然是那麼的美，只不過這種美讓人看了心痛，甚至是心碎......

葉小凡不想，讓自己的愛成為安書萌的負累，哪怕是不願面對抉擇，但他終究不能殘忍的將安書萌留下。

哪怕他在固執的堅持，也只會讓安書萌變得更痛苦，就像安書萌說的那樣，下一次，誰又能保證安媽媽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就在葉小凡胡思亂想的時候，安書萌輕輕開口。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江城吧，路上注意安全。」安書萌依舊面無表情。就像是機械著說出這番話一般。

只不過她的聲音十分沙啞，聽着很揪心，讓人很心疼。

葉小凡望着安書萌緩緩轉過身，突然眼睛就變得朦朧了，他不知道，這次兩人一別，再見是否就形同陌路。

望着安書萌緩緩離去的身影，就像是在她的腳步和自己的心口牽了一根無形的線一樣，每走一步。葉小凡的心就被扯的痛一分。

他想要叫住安書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就在安書萌走了幾米遠后，她突然轉身沖了回來，緊緊的抱住了葉小凡，那一刻，她的臉上已經淚如雨下......

哪怕是裝的在決絕，可是眼淚和心卻騙不了自己，安書萌知道。她愛葉小凡，愛她的全部，從那個在大雨滂沱中奔跑的「小豬佩奇」開始，只增不減。

葉小凡緩緩低下頭，輕輕撫摸著安書萌的頭髮，千言萬語如鯁在喉，有些話說出來，卻遠比咽下去更難。

葉小凡捧著安書萌那張如紙般慘白的臉，整顆心已經被徹底粉碎。如同腳下的塵埃般支離破碎。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你太愛一個人的時候，這種愛會變成一種傷害。

明明是彼此眼中的快樂，最後卻演變成無盡的痛苦。

「小凡，我要離開了，我準備跟外公一起回京城。」安書萌突然開口道。

葉小凡的心再次一顫，淚水懸在眼眶裏，強撐著......

「要去多久？」

「不知道，或許以後就留在那邊了，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安書萌聲音沉了下來。

安書萌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恨傷心，所以她只能用一種哀默來掩飾著內心的千瘡百口，掩飾著那些稍稍發作，便會不受控制的情緒。

安書萌看了葉小凡幾秒，目光中再次多了那份柔情，隨即輕輕在葉小凡的額頭吻了下，慢慢向下滑去，到了葉小凡的唇邊。

轉身，向著雨中奔跑而去......

望着朝着雨中奔跑的身影，葉小凡所有的支撐在這一刻全部坍塌下去。

他知道，安書萌最後這一吻，是吻別，是一種對於兩人情感之間的斬斷，她用一種最簡單的方式，去逃避了兩人的感情。

離開的那個人，或許是輕鬆的，可是留下來的那個人呢？

每當他走在江城的街道，走過和安書萌一起擁有着美好回憶的地方時。那種心如刀割的滋味只怕不會輕易忘記。

一切美好的幻想，終究都被現實的殘忍狠狠的摧殘蹂躪。

葉小凡望着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他全身的力氣終於再一次被抽空，那懸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的翻滾而下。

美好和殘酷，在一天時間內反轉的太快，就像是一場毫無徵兆的噩夢般，在滂沱的大雨中，在刺骨的寒風中。隨着一顆破碎的心漸漸被絕望籠罩。

葉小凡跪在地上，一瞬間彷彿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直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輕輕攙扶起葉小凡，為他擦拭去臉上的泥和淚，清冷的眼眸中透著一抹心疼的神色。

「走吧，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