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審判1
羅爾站在一座熱帶植物園中央，周身被暖洋洋的金色陽光所籠罩，紅黑相間的作戰服也蒙上了一層柔軟的光輝。他無言地望着這一片好風光：
高大的棕櫚樹挺著胸膛驕傲地迎著陽光；各種鮮艷的、奪目的、璀璨的花木星羅棋佈，交相輝映；一座雪白的大理石噴泉掩映其間，維納斯女神的雕像在各種色彩的暈染下顯得可愛異常。水聲潺潺，草蟲鳴叫，鳥雀婉轉……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籠罩着這座伊甸園，為它阻隔了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也阻隔了紅城人民的怨怒。羅爾默默地看着周圍的景色，臉色鐵青，眼裏按捺不住的熊熊怒火好像稍有不慎就會噴射而出，將這一片旖旎燒個精光。
——這裏是紅城議員謝爾蓋的宮殿。
「長官，人帶來了。」一位士兵雄赳赳地走過來，他端著槍走在精心修剪過的絨草地上，謝爾蓋赤足跟在他身後，衣不蔽體。
羅爾轉過身，看見他這副模樣，眼裏閃過一絲嫌惡。「給他找件衣服穿上，士兵。」
那位士兵對著作戰服上的通訊器傳達了命令。不一會兒，就有一位士兵小跑着送來了一件黑色真絲睡袍。
羅爾接過來，走到謝爾蓋面前，想給他穿上。
謝爾蓋一揮手，打開了羅爾的胳膊。「你是什麼身份？離我遠點兒，你們這群只會服從命令的蠢貨。薇拉呢？嗯？快叫她來見我！」
端著槍的士兵眉頭一皺，正想上前教訓他，被羅爾制止了。
羅爾不顧謝爾蓋的辱罵，仍舊把睡袍替他穿上。「別急，領事正在審判其他議員，馬上你就會見到她。」羅爾的聲音毫無感情，就像冰面一樣不起褶皺。
「審判？！」謝爾蓋不敢置信地驚呼起來。「審判誰？」
羅爾一邊給謝爾蓋系腰帶，一邊回答：「剛審完安東和鮑里斯，現在應該輪到維克多了。」
「維克多？舅舅……」謝爾蓋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怒目圓睜地呵斥道：「什麼？你們難道想要造反嗎？維克多！你們竟敢審判維克多！我的舅舅可是三朝元老，他的名字幾乎可以和紅城划等號。當年我舅舅輔佐老領事建城的時候你們都還沒出生呢！如今他犯了什麼事，你們要去審判他？你、你們、還有你那個乳臭未乾的臭娘們都給我聽好……啊——」隨着一聲嚎叫，謝爾蓋已經捂著嘴巴躺倒在地，滿眼驚懼地瞪着羅爾。
羅爾右手握拳，怒視着蜷曲在地的謝爾蓋。「若再敢辱罵領事，我就割掉你的舌頭。」說完，羅爾立即又恢復了冰山似的面容。
「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毆打議員……哎呦……哼！你等著吧！我要上告議院，我一定會……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噢噢……」謝爾蓋捂著紅腫的臉頰破口大罵。他在地上蠕動着，活像一隻肥大的蟲子。
羅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抬起頭命令身旁的士兵：「搜查完了嗎？」
士兵立正回答：「是的，長官，已搜查完畢。」
「帶上來吧！」
士兵沖不遠處招了招手。
謝爾蓋狐疑地看着他們，心裏隱隱覺得大事不妙。
只見一行人排成兩隊，從花園盡頭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內走了出來，緩緩向這邊移動。隊伍首尾都是身穿紅黑作戰服的士兵，他們端著槍，後面的士兵不斷催促前面的人快點兒走。走在隊伍中間的，是一群體態婀娜的少女，她們身着輕盈的紗幔，好似一個個天使。
謝爾蓋見狀，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你……你要幹什麼？」
羅爾沒有理睬他，只是嚴肅地望着那一支緩緩移動的隊伍。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她們，我就讓你人頭落地……你，你聽見了嗎？」謝爾蓋伸著指頭指著羅爾，無力地要挾著。
「你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吧！」羅爾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隊伍走近了，在謝爾蓋身旁停下來。
「報告長官，一共找到少女27名，其中有19名未成年。」為首的一名士兵向羅爾報告說。
羅爾的臉色愈加鐵青，一語不發。他身邊的士兵都知道，他們的這位長官越是暴怒，就越是沉默。此時，其他士兵也都無言佇立着，靜靜地等待長官的命令。
謝爾蓋此時也識相地收聲了，忸怩地站在一旁，雙眼時不時地從羅爾臉上掃過，暗自揣度着眼前的局勢。
「看樣子他是有備而來，一定要治我的罪了。可惡……維克多舅舅也被他們抓了，他們竟敢動維克多！等等……他們會不會在騙我？引我上鈎，然後誘我招供？肯定是這樣！哼！舅舅是誰！豈是他們能動得了的？我怎麼這麼傻啊，差點上當！嗯，嗯，保持沉默，什麼都不說！」謝爾蓋這麼想着，便緊抿嘴唇，抬頭看着天。
「脅迫未成年，你應該知道這項罪名不輕吧，謝爾蓋議員？夠判你個二、三十年了吧？」羅爾看了謝爾蓋一眼，發現他又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便再不願浪費唇舌。他朝隊伍前面的士兵使了個眼色。「帶回去，仔細盤問。」
為首的士兵對他敬了個禮，便指揮隊伍離開。
這些少女慢慢地從他面前走過，面龐稚嫩，眼神或哀怨，或驚慌……忽然，一道閃亮的藍色光芒映入羅爾眼帘，他忙抬起手，止住了隊伍。
「你，過來！」他指著隊伍中間的一名白衣女子說道。
那名女子猶疑了一下，忐忑地走上前來。
「長官……」她的聲音小得很，要豎起耳朵才能聽到。她的皮膚潔白無瑕，小巧的鵝蛋臉上一雙淺藍的眼眸里滿是溫柔，任誰看了都會被她楚楚動人的樣子融化。
面對這天使般的容顏，羅爾嚴峻的面容並無半點改變。他伸出鐵鉗般的手掌，一把握住少女的下巴。
少女驚呼了一聲，渾身顫抖不已。
「住手！」謝爾蓋連忙大叫一聲，一臉心疼的表情。「你……小心點兒啊！別給我弄壞了……」
羅爾沒理睬謝爾蓋。他把少女的頭轉向一側，露出了她耳朵上佩戴的藍寶石耳環。
寶石呈水滴形，成色極其純正，就像仙本那最深沉的海水；寶石表面被切割成一個個三角形，光在其上被反覆折射流轉，使其從每個角度看都放射出蓬勃的光與亮；水滴的外周鑲嵌了一圈淡粉的碎鑽，工藝古老考究。
羅爾看呆了，這幅耳環他在哪裏見過，一定見過。在哪兒呢？他緊鎖眉頭，使勁兒地在腦海里搜索著。突然，一副陳舊的畫面在他腦海里徐徐展開：
那是一個平靜的午後，在大克林姆林宮的一樓，羅爾正站在薇拉的卧室門口等候。他很小，可能十一歲？他記不清了。只記得陽光從大大的窗戶傾瀉進來，軟軟的金色鋪滿了走廊，空氣里瀰漫着一股平和安寧的氣息。
「你就是羅爾？」一個溫柔的嗓音在羅爾耳畔響起。
羅爾被嚇了一跳，也沒看是誰就立馬立正回到：「是，長官。」
一陣悅耳的笑聲傳來。
羅爾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伊莉娜——薇拉的母親。
高挑的身材，美麗的面容，親切的態度，這些特點集合成了一名優雅高貴的女神。
伊莉娜夫人彎下腰，摸了摸羅爾的頭，微笑着說：「你好啊，羅爾！聽薇拉說，你們倆是好朋友，是嗎？」
「是，夫人！」羅爾輕聲答道。
「薇拉還在午睡，我不想吵醒她。等她醒來，請你告訴她，我和她父親要去未來城一趟，很快就會回來。好嗎？」
「好的，夫人。」
「薇拉能有你這樣勇敢、忠誠的朋友，真是太好了。」說完，伊莉娜夫人便在羅爾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羅爾緊張極了，臉變得很燙很燙。
伊莉娜夫人微笑着看着他，雙耳上的藍寶石耳環在羅爾眼前閃閃發光。羅爾不敢直視她的雙眼，只好盯着她的耳環，盡量把腰桿挺得筆直……
沒錯，伊莉娜夫人當時佩戴的藍寶石耳環就是這位少女佩戴的這一副。絕對沒錯。
可誰知，薇拉的父母在出發不久便遭遇空難，雙雙殞命。在陪薇拉看遺體時，他在伊莉娜夫人屍體上並沒有看到那副藍寶石耳環，遺物當中也沒有。雖然羅爾有過疑惑，但也沒有深究。
如今，在謝爾蓋的宅邸，謝爾蓋的一名女眷竟堂而皇之地佩戴着這幅藍寶石耳環！
羅爾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怒火不住地在胸腔內翻騰，鉗著少女下巴的那隻手不自覺地越捏越緊。少女痛苦地一邊呻吟，一邊用雙手捶打着他鋼筋般的臂膀。
羅爾這才鬆開了手。少女一下跌坐在草地上，渾身不住地哆嗦起來。
「你這頭豬，我非剁了你的手不可——」謝爾蓋忙跑過來，扶起地上的美人，沖着羅爾破口大罵。
一位士兵上前，拿槍托朝謝爾蓋的臉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立時暈了過去。
羅爾看着地上的一雙人，命令道：「把他們帶回去，我要親自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