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趴在桌上哭得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餘思存,真想就這樣讓自己的眼淚流盡,讓自己哭到失憶,讓自己哭到氣絕。

正在情緒發泄到高潮時,門外響起了強烈的敲門聲,餘思存停止了哭聲,頓了頓,確定外面的人敲的是自己宿舍的門,這才趕緊擦乾眼淚,胡亂地整理了下耷拉在額頭的劉海,這才走到門口去開門。

門鎖剛被打開,就感覺外面有股力量在往裏推來,餘思存有些措不及防,往後退了兩步,等外面的人踏進宿舍后,餘思存才知道敲門的人原來是左敏。

一進宿舍,首先環視了一圈,見宿舍里除了餘思存再無他人時,又見餘思存有些紅腫的眼睛,還有眼睫毛沾有的水霧,左敏有些驚詫地問道:「怎麼了,剛剛在裏面哭得很大聲的人,是你吧?」

餘思存依舊站在門后,沒有回答左敏的問題,只是隨手輕輕地關上了宿舍的門,不想走道里來往的人好奇往宿舍里看,這時候都餘思存也只想把熱鬧與自己隔絕開來。

見餘思存沒回答的意願,左敏繼續說道:「是不是想家了?想回家就回家唄,幹嘛這麼大的人還因為這點事哭呢。」

餘思存依然沉默著。

「我看你啊,這才剛來學校也恐怕不會急着回家的吧,剛好,我這周也不回家,我宿舍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要不,待會我們出去走走?」

餘思存輕輕點了點頭,回了聲「嗯。」

「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宿舍收拾下,你也收拾下吧,待會我過來找你。」

……

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餘思存也就只是用冷水洗了下臉,然後就坐在桌子旁隨意地翻著帶回宿舍的書等著左敏過來叫她。

過了十來分鐘后,餘思存的宿舍門再次響起,她知道是左敏,余是就隨意裝了些零錢,拿了宿舍的鑰匙就出去了。

周五傍晚的校園,因很多同學已回家,變得更加寧靜,餘暉灑在校園裏,讓校園就更加的溫暖而有詩意。

餘思存她們因為可以在這樣的環境裏散步而心情更加的愉快起來,她們不疾不徐,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行走着。

校園裏雖清凈了很多,但沒回家的同學,這個時候都很愜意於散步在校園。

餘思存她們剛走到男生宿舍樓下,準備轉向校門口的方向,剛踏上台階時,左敏的手碰了碰餘思存的手臂。餘思存頓了頓沒有再前行,轉頭看向左敏,眼角餘光詢問著「怎麼了?」

左敏走上前來,小聲說道:「你看,那不是孫天明嗎?他這周也沒回去的,要不要叫着他和我們一起,以前他也總喜歡叫上你一起逛街的。」

餘思存隨着左敏望去的方向,看見不遠處的教學樓旁,正站着和兩個男生一起說着什麼的孫天明。餘思存看過去的目光只是一掃而過就收回,不想讓他看見,可由於左敏在這邊表現得有些誇張,那邊的三個男生都不約而同的往這邊看了看,突然撞上的目光,讓餘思存有些驚愕,以為孫天明會以老同學見面為由,過來打個招呼。可也是在一剎那間,孫天明像只是見了陌生人一般,沒點頭問好,更沒有任何的表情,轉頭依舊和他們繼續聊著剛剛正聊著的話題。

正在左敏打算走過去問孫天明要不要一起出去時,餘思存指尖有些用力地拉住了左敏,示意她別去。

「怎麼了?」左敏問道。

「沒什麼,不想有太多的人一起,就我們兩個隨便走走就好。」餘思存漠然地回答著。

「那好吧,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當初那麼好……」說到這裏,左敏頓了頓,感覺自己表達有誤似的,從新改口說道:「……你們那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後來怎麼變了……」

那時候……,後來怎麼變了……

餘思存聽到這樣的話,手指有些不自覺地顫了顫,她也想知道為什麼,也許那原本就只是青春里的一場誤會吧,一場只能屬於青春的經歷。

那時候,班裏同學大家都在起鬨,傳言著餘思存和孫天明就是天生的「金童玉女」。而那個時候,其實大家都不過還是孩子,只是扮演着大人的角色,說着成人的話語。

而對於餘思存而言,她根本不在乎別人在傳言什麼,她只覺得,她不再是無人關心,無人在乎,無人認可的女孩。她自從和孫天明熟悉起來之後,她可以感覺到,原來她和孫天明都是需要一份溫暖和鼓勵的。她甚至曾經還偷偷地擔心過,要是以後他們不在一個學校了,那她又該只有一個人躲在角落裏了,無人在乎,無人關心……

原本以為,她和孫天明都可以就此和和氣氣地一起成長,甚至以後,以後的以後,他們依舊還可以像現在一樣,如兄妹般相互照應,不會分開。可是,最後,最後還是事與願違。那時候,他們都還是未經世事的小孩,還不曾懂得在懵懂的年紀,所有的感情都是脆弱的,是經不起現世的殘酷,經不起一絲絲破碎的裂痕。

……在那次孫天明的鼓勵下,餘思存獲了獎,這不僅僅是獎品所能帶來的鼓勵,更是一份來自內心的自我肯定。餘思存為獲得這樣的感覺,高興了好多天,回家后也把自己獲得的獎品給了妹妹,想讓妹妹一起分享這份感覺。

有一天,妹妹餘思安用着姐姐給的顏料在家裏畫畫,被余志剛發現了,問這顏料哪裏來的,餘思安急忙老實回答是姐姐在學校獲的獎,拿回家給她的。

當時,余志剛並沒有說什麼。由於好不容易得到一盒顏料,餘思安很是珍惜,喜歡畫畫的餘思安也想像姐姐一樣以後可以在學校畫畫得獎,獲得一盒自己喜歡的顏料。於是每天下午放學,就急急忙忙做完作業,然後就躲在房間的角落裏練習畫畫。

一張畫了不滿意就用橡皮擦擦掉再畫,直到畫滿意后,才給自己心滿意足的畫塗上顏料。有一天,餘思安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見路邊亂石堆放的形狀很像一個正在跳舞的女孩兒,一下子來了靈感,就趕緊回家拿起鉛筆和紙畫了起來,畫着畫着天就黑了,作業也給忘了,余志剛回來之後得之餘思安因為畫畫連作業也沒好好做,氣急敗壞地把所有的顏料全都仍了出去,還連帶闐文靜一起罵了。

等餘思存回家后,余志剛直截了當地就責問起餘思存平時在學校都幹些什麼,是不是整天不好好學習,就會畫些無用的,是不是整天就跟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才會做些不務正業的事……自己不學好,還回來帶壞自己的弟弟妹妹,是不是每次回來都帶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

還沒等餘思存解釋,余志剛已經扯過餘思存的書包,把裏面的東西全部都倒了出來,撒了一地,看到沒什麼東西是他口中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時,才收手丟了書包,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一地的凌亂,離開的時候還很凌厲地咬牙警告道:「要是讓我發現你在學校不好好學,整天只會做些不相干的事,看老子怎麼弄死你。」

自那次以後,餘思存暗暗發誓,她再也不畫畫了。那周末,她返校后,一直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在宿舍里待着,任誰搭話也只是小聲的「嗯」一聲。下午孫天明想出去吃飯,又約着他宿舍里常和他一起的男生,還讓班裏同學去女生宿舍叫餘思存一起,可餘思存根本就沒心情吃飯,更沒心情搭理他。

第二天課間的時候,孫天明走到餘思存的桌前,發現餘思存從上課到現在一直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他便順手拿起桌上的書在餘思存面前晃了晃,等餘思存回過神來,問他幹什麼?

孫天明才回道:「幹什麼?我才想要問你在幹什麼呢,一直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昨天叫你一起吃飯,你也不理,我還以為是我哪裏做錯了,惹你生氣啦。今天看你就像丟了魂似的,怎麼回事啊?」

「沒怎麼回事……」

「不可能,雖然看你平常時候也不愛主動打理人,可你不會這麼平白無故拒絕人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沒什麼事兒,你別煩了行不?」

「閑我煩……我這是在關心你,你連別人的關心也拒絕。」

「是,那就以後別再來關心我了,我不需要。」

摹地,孫天明被餘思存這句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話震驚到了,有種莫名的生氣湧上心頭,堵在心口無法消氣,手指不由得握成了拳頭,胸口被氣得起伏不定,看着有種想打人的衝動。就在餘思存以為孫天明這般生氣的模樣真的會動手打人的時候,突然孫天明確極為平靜地說了句:「好,我不再關心你,看來,一直以來都不過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隨着這句話音落定,孫天明冷冷地離開了餘思存的座位,這一轉身,也在他們之間的年少時光里,漸行漸遠。

餘思存當即感到一陣悲傷襲來,卻又不知為什麼自己會這樣,硬生生地把僅有的陽光也擋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可是,可是好像只有這樣,自己才可以平靜些,才可以免受更多傷害,才可以不悲傷些,好像只要多一個人闖入自己的世界,自己就會承受不住一般,自己一旦受傷的同時,也會傷害到別人。所以,只有孤獨才可以不那麼悲傷。

可是少年又怎麼能體會到這種來自家庭的悲傷,是需要更強烈,更細膩,更溫潤的溫暖才可以化解的。可少年畢竟是少年,少年的的溫暖,熱烈卻也是不定的,也許,即使少年有着持久的陽光給予溫暖,卻也是抵不過最為核心的冰寒,最終也還是會受傷。

那以後,餘思存和誰都不願說話,一周以後的一個班會上,班主任在宣佈現任班長要辭職,需要重新選任。

班裏紛紛往餘思存身上投來驚愕的目光,餘思存沒有回應任何一個人,只是低着頭等待班主任的安排。

因為餘思存的主動辭職,所以「班長」候選人自然就排除了她。後來,新選任的班長很快被公佈出來,餘思存心裏五味雜陳,一方面是自己提出的,這樣的結果也是一種解脫,可另一方面,為什麼會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而後不久,餘思存和孫天明之間就更加的越來越遠,很多時候,餘思存都可以看見孫天明和新任的班長有說有笑,甚至還會追逐打鬧儘管偶爾,他們的視線會撞到一起,可亦不再是當初了,他們都知道,以後也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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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里的茉莉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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