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第一六四章

很巧,江白阿爸剛抬頭,就見從外面的街路上急匆匆走過來兩條大漢,一身青衣短打扮,天氣雖然很熱,卻用青布條裹着褲腳,兩條大漢一前一後,站在魚店門前,抬頭看門臉,接着朝裏面望去,後面的大漢輕聲說了句;「走,進去看看。」

兩條大漢抬腿進了魚店,江白阿爸急忙上前,陪着笑臉,說道;「客官,買活魚呀,我這兒可是剛剛從江里打撈上來的,今兒貨色多,有鱸魚,鯽魚,還有鱅魚和草魚,二位客官在魚池子裏任意挑選,您相中那條,我就給您撈那條。」

兩條大漢互相看了一眼,好像還沒有打定主意,該買還是不買,趁著這功夫,江白阿爸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兩個人的長相,他發現這二條大漢好像不是本地人,倒有幾分像關西大漢,一條大漢紅黑的面孔,大嘴岔子,瞪着一雙三角眼,目露凶光,也不知道是天熱的緣故,還是他生來就有這個習慣,就見他上衣的紐襻明顯比別的地方新鮮,很顯然,是長期不系紐襻形成的,這個人敞着懷,露出濃密的黑胸毛,一副惡狠狠地樣子。

另一條大漢,也是很有特色,前胸和胳膊上的疙瘩肉一塊跟着一塊,眼睛雖然小了點,看人的時候,射出的卻是兩道精光,就好像能穿透人的身體似的,這條大漢還有一個最醒目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嘴角處有一塊斜長的疤瘌,不過,他的嘴卻顯得很癟很癟,腮幫子貼在牙床上,張嘴說話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門牙,很顯然他那一口牙似乎全都沒有了。

這兩個人見江白阿爸讓他們挑選魚池裏的活魚,就來到活魚池子前面站住了,接着朝魚池裏看了看,然後嘴角有疤,憋著嘴的大漢說道;「魚是活蹦亂跳的,夠新鮮,請問多少錢一斤?」

江白阿爸笑着回答;「一文錢。」

有疤的大漢又問;「誰是這家魚店的老闆吶?」

江白阿爸立刻回答;「我是,我是。」

「店裏雇了幾個夥計呀?」

「雇了兩個。」

「奧,人呢?」

「在江邊的碼頭上幫着卸船呢,」江白阿爸對答如流,兩條大漢又互相看了一眼。

「老闆,掌柜的,麻煩了,給我稱兩條鯽魚,我要,我要燉湯喝。」

不知道啥時候,這兩條大漢的身後站着個住着桃木拐杖,滿頭白髮,彎腰駝背的老太太,說話的時候氣喘吁吁,就好像剛剛跑了很長的路,更像是氣脈不夠用。

聞聲,兩條大漢齊回頭,看到身後站着個病殃殃的老太太,立刻又扭過頭來,江白阿爸站在魚池子後面,忙着招呼了一聲;「好咧,您老上前,相中那條,我給您老撈那條。」

兩條大漢站在老太太前面,沒有讓也沒有躲,後面的老太太倒是好性子,就聽她氣喘著說道;「不,不急,讓他們先挑。」

嘶嘶嘶,又是一陣氣喘,接着就是大口吸氣,等到江白阿爸再看老太太時,她已經住着拐杖靠牆蹲下了。

老太太蹲下了,兩條大漢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江白阿爸只好搭訕著說道;「請二位客官挑魚。」

嘴角有斜疤的大漢看看始終不說話的大漢,那條大漢還是沒吱聲,去突然把手抬了起來,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間,水池子裏立刻濺起足有一尺高的浪花,隨着浪花,池子裏一條最大的鱸魚不知何故,躍出水面,緊緊粘在了大漢的手掌心處,

噼哩撲隆,那條鱸魚甩尾擺身,抖動身上的水珠,落在了大漢的臉上,大漢眼睛也不眨一下,手還是照樣抬着,那條魚卻不在擺動了,可還是直溜溜地粘在大漢的手掌心上。

這時候,嘴角有疤的大漢開口了;「還不快把馬蓮拿來。」

已經看得驚呆的江白阿爸,這才緩過神來,先答應道;「是,」接着拿起魚池子邊上的馬蓮,又看着被大漢吸上來的活魚,正不知如何是好,卻不料,那個嘴上有疤的大漢,伸*過江白阿爸手中的馬蓮,對準魚鰓,突然一扔,那條柔軟的馬蓮竟然穿透魚鰓,順着大漢的手指繞了一圈。

伸手吸魚的大漢嘴角微微一咧,算是樂了,接着用另一隻手拎起已經穿上馬蓮的活魚,揚長而去,跟在後面的大漢,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一甩手,屋子裏立刻傳來嗖嗖地撕破空氣的聲音,緊接着,江白阿爸驚呼道:「不好了,我的魚咋死了?」

聞聽呼喊聲,蹲在牆邊上,拄著拐杖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邁動小碎步,來到魚池子前面,搭眼看了看魚池裏面,就見此時的魚池子裏漂浮起五條大小不一的死魚,死魚的頭部還汩汩流着鮮血,把魚池子裏的水都染紅了。

江白阿爸驚呆,張開大嘴卻說不出話來,倒是那個氣喘吁吁的老太太指著池子裏的死魚說道;「掌柜的,你還不謝謝人家,那是人家再給你買魚錢呢?」

「買魚錢,誰給我的?」

江白阿爸不相信,低頭朝魚池裏望去,老太太用手指著已經翻白漂浮在上面的一條草魚的魚頭說道;「您老沒看到嗎,那枚五銖錢不就鑲在魚頭上嗎?」

「啊,」江白阿爸一聲驚呼,隨後拿起一條死魚,仔細看了看,果然,魚頭上插著一枚五銖錢。

江白阿爸順手拿下那枚五銖錢,把死魚放到了盆子裏,接着把池子裏的死魚全都撈了出來,挨個在它們的頭上拔下了五銖錢,接着數了數,恰好是五枚,嘴裏說道;「還不如不給錢了,打死了五條魚,那個多那個少,真是的,也太霸道了。」

就在這功夫,曉月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看到江白阿爸就問道;「阿爸,早上不忙吧!」

江白阿爸說;「這都啥時候了,還早上呢,你們吃飯沒,我從家裏給你們帶來了飯菜,你們快到后屋吃一口吧。」

「哎,」曉月答應了一聲就要朝後屋走,不料他剛走了一步,就見到了木盆里的死魚,於是,他又停下來問道;「阿爸,咋有這麼多死魚呀?」

江白阿爸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四處張揚,剛才進來兩條大漢,看了半天,又問了半天,臨走的時候,空手釣上來一條大鱸魚,拿着就走,我正想喊他們要錢時,不料,卻聽到嗖嗖地響聲,接着這五條魚就死了,結果是眼前這位老太太看出來了,魚是被射過來的五銖錢給打死的,真是的,給錢也不好好給,耍什麼威風呢!」

說到這個份上,江白阿爸看着還呆站在魚池子前面的老太太說;「我說這位老太太,你都來了半天了,我光顧著答兌他們了,慢待了您,我這就挑大個的給您撈上來兩條活鯽魚。」

站在池子前的老太太,聽了江白阿爸的話,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只是啊了一聲,這功夫已經佔到死魚盆子前的曉月,看看那個老太太,突然一樂,接着抿嘴對老太太說道;「要不,您老人家就別買鯽魚了,這五條魚也是剛死,我們就把它白送你,不過嗎,你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魚,我看你還是在這裏先把這五條死魚收拾出來,給我們燉上,然後你拿走一條,您看如何呀!」

江白阿爸聽了曉月的話覺得不妥,忙着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這位老太太都多大年歲了,可別讓老人家伺候咱們。」

站在魚池子邊上的老太太,還是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行還是不行,江白阿爸只好又說;「老太太,您要是不嫌棄,就挑大個的拿走一條,我們白送給你,你也不用在這裏收拾魚。你看如何呀!」

話音落地,站在魚池子邊上的老太太說話了,不過這次沒有氣喘,也沒有顫抖,而是用清脆的聲音說道;「那我就先收拾魚吧,一會兒我們吃紅燒魚如何?」

曉月說;「行啊,你收拾魚,做飯,我給魚池子換水。」

直到這功夫江白阿爸才反應過來,不過嘴上卻沒說,而是在心裏嘟噥了一句,這個鬼丫頭。

就在這時,從門外又走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江白阿爸剛要上前打招呼,不料,這二人看到曉月和那個老太太立刻說道;「你們怎麼比我們回來的還早。」

江白阿爸這才算徹底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他就對着屋子裏的四個人說道;「阿媽讓我給你們帶來了一陶罐白米飯,你們要是不餓,就燉好魚再吃,要是餓了就先墊吧一口。」

還是女人打扮的巧鳳,接過來說道;「有魚吃好啊,不差這一會。」

這功夫已經看明白是咋回事的江白阿爸說道;「我看咱們還像往常一樣,曉月留在前面當夥計,你們還是回到後邊躲起來比較好。」

老太太就是江白裝扮的,她知道阿爸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再裝下去就出假了,他就立刻端起裝魚的木盆說道;「好吧,阿爸,我們三人去后屋,要是再有不是正經買魚人來到店裏,你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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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打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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