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脫險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脫險

東天泛彩,一輪紅日終於破雲而出,此刻已是第三日的清晨了。狼天醒來后,頓覺口舌間似著了火般乾渴欲裂。他想到白馬背上尚有個水囊,正要起身目光卻瞥見那斷了一隻前爪的黑狼被馬鞭縛得結結實實,爪上的傷口還被粗略包紮起來,猶在不斷掙扎嚎叫,一對望向自己的惡眼中儘是兇殘陰毒。想到這一夜的險死還生,還差點成了狼群口中的美餐,狼天心頭大怒,欲要抽刀,卻聽得盧小閑在一旁沉聲道:「不要和畜生見識,留着它還有用。」狼天聽得一頭霧水,茫然道:「小閑,留它有什麼用?」盧小閑緩緩解釋道:「你還記得昨天那些被打死的狼嗎?你看看他們的屍體在什麼地方?」狼天抬目尋找卻只見茫茫黃沙,哪裏還有狼屍的影子,他自言自語道:「難道是被其他的狼弄走了?」盧小閑也不回頭,淡淡道:「當然不是,那些狼的屍體都已沉入沙下。」頓了頓,盧小閑長嘆一聲,「我們還在流沙區域中!」阿麗婭和黑蠍子亦已醒轉,阿麗婭聽到盧小閑的話,不由一愣,喃喃道:「我就奇怪這群狼的數量為何這麼少,想來也只是無意間竄到這片流沙中被困住了。」狼天心頭一沉,原來這片荊棘林地僅只是一隅實地而已,外面仍是落足即陷的流沙沼澤。他們幾人都是精疲力竭,且只餘一匹馬,更何況為了減輕馬兒的負重,只帶了一些清水,沒有青草與食物補充體力,卻如何再能衝出這片流沙!阿麗婭這才看到那縛著的黑狼,驚呼道:「留着它做什麼?」盧小閑苦笑道:「你要是不想吃了你的白馬,就只好吃狼肉了……」阿麗婭一呆,按住心頭泛起的噁心:「狼群既然能到這裏,想必已是流沙的邊緣,我們應該能沖得出去。」狼天茫然道:「可是我們應該往什麼方向走呢?」按理說黑蠍子是最有經驗的,但是一場沙暴讓她也迷失了方向。四處的景色又都是一般無二,若是不辨清方向貿然衝出,或許又會行入到流沙沼澤的深處。盧小閑淡然道:「看來,我們只有讓這頭狼給我們帶路了。」狼天這才恍然大悟,不由佩服盧小閑的急智。在這片無窮無盡的沙漠中,狼自然比人更識途。黑蠍子嘆道:「只怕這狼亦不知道如何能出得去流沙,不然怎會留在這片荊棘林中。」盧小閑毅然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賭一賭了。」狼天被呼無染強大的信心感染,朗聲道:「那最好馬上出發,我們尚可以吃些狼肉補充體力,馬兒卻無食物,若是呆得時間久了,只怕再也無力越過流沙。」盧小閑將將那黑狼長長的指甲削去,又用束腰銅帶將狼嘴緊緊縛住,放於一邊,等其逃生。那頭黑狼用剩餘的三爪勉強立住,豎起雙耳,卻不肯逃,只是用一雙怨毒的眸子望定幾人。盧小閑連抽它幾鞭,仍是紋絲不動。這黑狼失去了利爪與尖牙,其狀看起來可憐,其意卻是甚是頑固……盧小閑不為所動,又是一鞭揮下,那黑狼似是知道已無還擊之力,索性半躺於地,打着滾,口中嗚嗚低叫,盧小閑倒是拿它無法可施。阿麗婭心有餘悸,輕聲道:「它會不會引來狼群?」盧小閑沉聲道:「我寧可碰上狼群,也不想困死在這流沙中。」狼天眼利,一指右方:「這裏還有一隻狼。」盧小閑、阿麗婭與黑蠍子循指看去,果見一隻灰狼從荊棘叢中探出半個身子,想是聽到了黑狼的嚎叫,不斷往這邊偷望。狼天抽出刀,盧小閑按住他的手:「多個探路的也好。」狼天理會意思,收起弓箭,卻是不知應如何活擒之。盧小閑用馬鞭重新將黑狼緊緊綁起,再招呼幾人退後幾步:「看它會不會過來。」說話間,盧小閑給狼天使個眼色,狼天心領神會,慢慢移往那狼的側面,伺機斷其退路。那灰狼望了一會,見他們人並不理會,果真小心翼翼地朝那黑狼行來。黑狼見到同類,掙扎幾下,但渾身被縛牢了,如何站得起來,只是叫聲更急,似哀鳴似悲嚎。灰狼來到黑狼身邊,張嘴就要去咬縛在黑狼身上的鞭子。卻見那黑狼抬嘴拱了灰狼幾下,再低叫幾聲,那灰狼竟是坐下了,與那黑狼交頭纏耳,又用生滿倒刺的長舌不斷舔黑狼前爪的傷口,口中更是嗚嗚有聲,其音暗啞,仿若哭聲。盧小閑見狀有異,卻是不明所以。

狼天只怕放走了黑狼,正待要上前去,那灰狼卻驀然張開大口,狠狠咬在黑狼的頸上,狼毛亂飛,黑血四濺……盧小閑那料會如此,一時驚得呆住了。卻見那灰狼仰天蒼然一聲長嗥,抬首望着四人,目光中竟滿是一種悲涼,隨即掉頭往東奔去,再不回望一眼。四人面面相覷,瞠目無言。那黑狼雖是兇殘,卻是死得如此壯烈,動人心魄,直可令人汗顏!盧小閑沉默半晌,方才緩步上前,鄭重其事地將那頭黑狼用沙掩埋了,眼中俱還是剛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連一區區獸類都是如此不屈,何況人乎?良久,黑蠍子才獃獃說了一句:「是那黑狼讓同伴咬死自己的!」阿麗婭的聲線中竟帶着一絲哽咽:「這定是一對夫妻……」盧小閑長長吐出一口氣,故作輕鬆道:「往東去吧,希望那狼還不會聰明得故意引我們陷入流沙來報仇……」狼天割下幾大塊狼肉,割下荊棘引火烤好。狼肉雖是粗糙韌澀,四人卻只覺得天下美味莫過於此。飽餐一頓,四人養足精神,毅然往東行去。經歷了這麼久,死亡似乎已然不足為懼,再也沒有初踏入流沙沼澤中那種賭命一博的心情了。果然奔出幾里后,雙足便踏上實地,終於走出了這片方圓足有百里的流沙沼澤,只是面前仍是望不到邊際的莽莽黃沙。初離險境,四人心情大暢,尚是有說有笑。但行不數里終悄然無聲,單調而冗長的漫漫旅程已足以令人默然,更何況在沙漠中行動困難,步履維艱,再加上日掛中天,炎熱難擋,根本找不到遮蔽納涼之處,只得認準方向,一步步地往前挪去,渾不知還有幾日方能走出這片透著死寂荒涼的曝火沙漠……第四天,清水告盡。烈日高懸,天氣燥熱。阿麗婭身無武功,最是難忍,但這一路來的種種變故早將她鍛煉得堅強,雖是跌跌撞撞,卻是不叫一聲苦,強自支撐……第五天,狼肉亦吃完。卻仍是找不到一個綠洲補充食物飲水,四人苦忍喉間乾渴,繼續行路,嘴唇上全都乾裂成一道道血口。四人跌跌撞撞地相攜而行,速度更緩。伴着他們的,只有蒼茫的天空上偶爾飛過的鳥群……第六天,白馬終於不支倒斃。阿麗婭亦是無淚,木然地見着狼天二人將馬肉割下,只是沙漠中連引火之物都找尋不到,只得強忍腥氣生食……這片似乎根本走不到盡頭的沙漠一寸寸拖垮了他們殘存的求生之志,難道,在逃出大食人的追殺,拼力走出流沙沼澤后,他們還要被這炎旱的沙漠所吞噬么?直到第七天的傍晚時分,他們才總算找到一個綠洲,先飽飲清水,再燒烤馬肉,大吃一頓后,才覺油盡燈枯的體力終於慢慢恢復。四人並排躺在一棵大樹下,望着高懸明月的一絲冷輝,感受着微拂輕風中的一點濕意,幾乎動也不想動一下。盧小閑心情已略顯好轉,鬥志重又漸漸恢復。此刻,他在心裏正在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算起來,盧小閑離開長安已經有半年了,根據他與趙朗的約定,再有兩個多月,潞州團練的大隊人馬就應該抵達昭武九國,也不知他們現在走到哪裏了。盧小閑心有所思,狼天垂首不語,黑蠍子緊緊地偎在狼天的身旁,而阿麗婭卻是仰望着天邊如輪明月、點點繁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四人各懷心事,緘默無言,寂靜的夜裏就只有沙漠風響。直到第十天,四人終於走出了沙漠,見到了久違的平原。但見萬里晴空,雲山蒼茫。極目眺望,遠方是秀雋的山峰,昂然刺破青穹,白鳥舒翅緩緩掠過草尖,蒼鷹唳叫徐徐曳過長空。經過了整整十天的沙漠之旅,這一切恍如隔世。溫柔的風息一如從前的滋潤,高遠的天空一如從前的純凈。走了沒多遠,他們便看到了幾頂帳篷,卻看不見一絲炊煙,周圍洋溢着一種陌生的寂靜。四人來到空無一人的帳篷前,面面相覷,心頭俱是疑惑。阿麗婭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盧小閑眼見帳中擺設混亂,灶下水漬斑斑,杯中羊奶尚溫,顯是事發突然,主人潑水滅火,蒼惶出走,心中亦是有些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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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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