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冤家路窄

第二零八章 冤家路窄

永安辭別庾遙,出了建昌城,一路向東而行,經過柳州、桂州、永州到達了郴州。

抵達郴州之後便可以藉助長江支流的運河,延水路向北。

這一日,永安進了郴州城裏最大的客棧來福客棧投宿。

店家見永安氣度不凡,不敢怠慢,奉上一間上房,又忙不迭地將馬兒牽下去喂飼料。

正待要上樓時,永安因思慮著皇上的病情,心緒不寧,與下樓來的一位姑娘撞了個滿懷。

「哎呦!」那姑娘哪知道這麼巧會有人不看路地撞上來,未及躲閃,驚呼出聲。

永安也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說道:「這位姑娘可傷到了?是我不好,沒看到路。」

「什麼事?」這時一個搖扇的中年男子一邊詢問一邊走了過來,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愣住。

那位被撞到的姑娘嫩圓臉頰,修長眉眼,抬起頭來看到永安也是一愣。

永安不解何意,仍問道:「可是傷到了?需不需要我為你請個大夫瞧瞧?」

「不,不用了。」那姑娘緊緊盯着永安的臉說道。

身後的中年男子也走過來道:「撞了一下而已,沒有大礙,姑娘不必掛心。」

永安見他們二人甚是奇怪,年紀上既不像父女,又不像夫妻。

若說是父女,似乎相差的歲數少了一些,若說是夫妻,相差的歲數卻嫌多了一些。

難道是師徒?卻又沒有師徒相稱。

如此一對男女一同上路投棧,實在奇怪。

同時,永安也察覺到他們二人看自己的神情也十分古怪。

難道他們認識自己,哦不,難道是見過幼薇?

可是這樣奇怪的一對男女,為何從來沒聽庾遙提起過?

永安仔細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前些日子在庾園,庾遙與她講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的種種奇遇,可從未涉及到這樣一對古怪的男女。

永安正猶疑着,那中年男子對姑娘說道:「走吧。」

那姑娘難掩神色的慌張,隨那男子走了。

永安愣在原地,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這才起身上了樓。

夜半時分,睡夢中的永安仍然聽力驚人,覺察到窗紙被人捅破了一點。

隨後,一陣迷煙飄了進來。

永安不僅暗地裡冷笑了一下,這區區一點不入流的迷煙就想迷暈她?對手也太不將她放在眼裏了,好歹也該尋一些上等的貨色。

不過,她從未隻身闖蕩江湖,心中也着實好奇,所以並不聲張,仍然閉着眼睛,裝作中了迷煙的樣子。

半晌過去,有刀刃緩緩別開門拴的聲音發出。

然後,門外走進一男一女。

永安暗自聽着他們的步伐呼吸,認定必是今日在客棧樓梯上遇到了那一對詭異的男女無疑。

「識得我的身份,看來真的是舊相識。」永安在心中默想道。

那女子近前試探了一下永安的氣息脈搏,輕聲說了一句:「應該是暈了。」

而那男聲隨即說道:「帶走。」

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內力推動着被褥向那對男女撲了過來,將他二人從床沿直接震到了門口,連房門就關上了。

待到它二人回過神來,永安已經遺世獨立,站在房間中央,笑盈盈地看着他們。

「你沒有中毒?」那女子驚慌地說道。

「沒有。」永安微笑道:「你們也太看輕我了,這樣低劣的把戲就想傷我?」

「好精純的內力!長公主殿下果然非同一般,是我們大意輕敵了。」那男子悄悄從身後摸出一把瑩潤如玉又堅硬如鐵的扇子。

永安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這把扇子?難道就是華檀寶扇?原來你就是何天翼!」

何天翼搖了搖扇子,笑道:「長公主殿下有點健忘啊,白天我還擔心會被認出來,沒想到長公主這時候才想起來。」

永安聽庾遙提起過龍遠鏢局眾人多次,特別是那天夜裏驚心動魄、九死一生的一戰。

可是在庾遙的敘述里,龍遠鏢局人多勢眾,即便幾個老的傷的傷,死的死,可還有為首的何天翼,以及秦家三個姑娘和雷震。

怎麼會只剩下這兩個人?

永安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何天翼身旁的姑娘來,問道:「本宮的確是記不清楚了,這位姑娘想必是秦姑娘了?不知是哪位秦姑娘?」

那姑娘道:「家中排行第三。」

「哦,秦三姑娘。」永安繼續問道:「不知姑娘的兩位姐姐現在何處?怎麼不見一起來?」

何天翼冷笑道:「即便長公主身份尊貴,可是何某一個人就夠了,不須勞煩眾人。」

永安笑道:「話雖如此,可是本宮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莫不是其他人出了什麼差錯?」

秦三姑娘道:「實話告訴長公主殿下也無妨,我兩個姐姐和雷家兄長為情所困,都已經離世了。」

「什麼?為情所困?離世?」永安原本也只是炸一炸他們,沒想到秦大姑娘、秦二姑娘以及雷二當家的獨子雷震真的死了。

秦三姑娘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錯。父輩遺命,令雷家兄長娶我長姐為妻,日後繼承龍遠鏢局,將祖傳的基業發揚光大。可是我長姐本對雷家兄長無心,反而是我二姐對雷家兄長情根深種。二姐她性情耿直剛烈,受不得刺激,又不敢對抗父輩的遺命,竟然一頭碰死了。長姐見二姐身死,懊悔不已,又實在不願嫁與無愛之人,也隨之服毒自盡。雷家兄長見狀,也不免追隨她二人而去,自刎而死。」

永安搖搖頭道:「可惜啊,年紀輕輕,卻如此執著。」

何天翼插嘴道:「長公主殿下,故事聽完了,可願意隨我們走一趟?咱們互相給些面子,免得動干戈,傷了和氣。我們江湖人倒是無所謂,可是您金枝玉葉,若是碰壞了哪兒,我們可擔待不起啊!」

永安抬頭看向何天翼,冷笑道:「本宮是健忘,可也記得小符后已經死了,若是她沒死,你們大可以將我帶回去請功,可是如今你們抓住本宮又有何用?」

何天翼道:「皇後娘娘生前派了許多人追殺我們,我們一路倉皇逃竄,死的死,活的也落得一身傷病,最終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們龍遠鏢局進京投奔皇後娘娘,本來是圖個前程,想不到卻落得如今的下場。不過不要緊,天可憐見,讓我們在這山明水秀的郴州得遇長公主殿下。我們在皇後娘娘手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自然知道長公主在皇上心中的重量,若我們可以將長公主尋回,皇上必定龍顏大悅,到時候什麼高官厚祿、金銀財帛豈不是應有盡有?」

永安笑道:「可笑可笑。你們既然知道皇兄看重本宮這個妹妹,若是本宮在皇上面前說你們對本宮不敬,你們何來前程?生死便都在一線之間。」

何天翼陰狠地說道:「何某早就想到了此處。所以才會想要迷暈長公主殿下,到時候一個又聾又啞,也不能寫字的長公主還能告發何某什麼呢?」

永安笑不出來了,后脊背頓時涼了下來,說道:「你倒是夠狠夠毒。」

何天翼從鼻子裏輕哼一聲,笑道:「無毒不丈夫。」

夜色里,月光如練,淡淡傾瀉在屋內的青磚上。

永安哀嘆一聲,說道:「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本宮自是要回去見皇兄的,但是就不勞二位相送了。」

「那可由不得你!」何天翼一邊冷笑一聲,一邊展開華檀寶扇,沖着永安的臉面一揮,無數粉末傾瀉而出。

永安不急不躁,不閃不躲,仍站在原處。

煙塵散去,永安猶如玉雕美人,沉靜若湖石,空靈如山谷。

何天翼臉色已然大變。

永安開口道:「若本宮猜得不錯,你當初就是用這個把戲傷了駙馬和溫公子吧?否則以駙馬怎麼會被你們打到武功盡失、昏迷不醒?」

「你,你何以?」秦三姑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道:「難道你和溫公子一樣,有什麼神物護體?」

一旁的何天翼也是睜大雙眼,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永安冷笑道:「你們說的是庾家祖傳的文犀辟毒珠吧?實在是孤陋寡聞,要當殺手怎麼也不事先多做一點功課?對了,你方才說你們死的死,活下來的也深受重傷?怪不得不願放棄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好了,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秦三姑娘看向何天翼,喊了一聲「三叔。」

何天翼舊患未愈,此時受了驚嚇,更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永安漠然地說道:「沒了?可別怪本宮沒有給過你們機會。那現在該輪到本宮了。」

永安一邊抽出腰間的玉帶劍,一邊說道:「玉帶劍啊玉帶劍,今日可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時候了!」

何天翼和秦三姑娘見勢不妙,都嚇得向後退去,可後面就是房門,他們又不敢背過身去,奪門而逃,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永安長發向旁邊一擺,使出從未見過的世間最精妙的劍法之一三十六路柳葉合心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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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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