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大閾氏的命運去留

?回到陰界朝堂，大季鍾淵尚未跨進殿門便聽見其內傳來一浪又一浪、一聲高於一聲的議論。

「臣認為大閾氏藐視我族，其心叵測，不該再仁慈以待了！否則現在放過他們，那就是養虎為患，將來後患無窮！」

「大閾氏雖看似作惡，但實際上並沒有傷到人，在陽界也不過只是引起恐慌而已……換句話說，人類膽子小，也要我們買單咯？」

「依照虯大人的意思，人類生活的地方有鬼靈擅自活動也沒有什麼不對？」大季鍾淵沉聲質問道，同時撩起透黑的衣袍進入大殿。

議論紛紛的大臣們霎時安靜了不少，而被點到名的鬼靈大臣是一個雙頭鬼靈，一個頭是正常的人形，另一個頭則是巨蟒。他扭動人頭看着大季鍾淵，虛偽一笑，「殿下誤會了，臣只是想提醒諸位，不要被陽界那群城府深重的人類牽着鼻子走。他們明明什麼損失都沒有，卻要我們給他們一個交待。我們給什麼交待？第一，事情不是我們做的；第二，我們陰界是獨立存在的一個次元，不是寄生或者依附他們陽界而生存的！他們陽界的人死了還要送入陰界來進行輪迴呢，可看看他們那個囂張的態度！那根本就不是合作的態度！」

虯大人越說越激動了，漸漸也撩動了很多和他有相似想法的鬼靈的心。

大季鍾淵並不懷疑虯大人有異心，像虯大人這樣的激進派，在陰界朝堂並不少。他們很強調陰界這方自己的利益，但有時候跨界合作需要的就是理解、包容和耐心，硬碰硬是什麼都做不好、甚至做不成的。

所以，在虯大人說完后，大季鍾淵燦燦一笑，「作為陰界的領袖，父王，以及我們這些臣子，自然是要為大局着想。人類固然自大冒失，但我們不能像他們一樣，遇到問題就意氣用事。大閾氏在陽界惹下的麻煩的確並非我們所為，但既然我們是陰界的掌權一方，自然要為我們管轄下的所有民眾負責。陽界並沒有向我方索要任何賠償，只是希望我方能儘快清剿大閾氏留在陽界的殘兵，不要讓同樣的危機再次發生，他們的請求應該是可以被理解的。」

「那殿下認為怎麼處理此事比較好？」另一名大臣直接將燙手的山芋扔給了大季鍾淵。

「抓回大閾氏所有涉事鬼靈，關押查辦，依照陰界律法懲治。」大季鍾淵答道。

「那其他的大閾氏鬼靈呢？」殿外傳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眾人看去，只見閻羅王安邑帶着幾個陰曹地府的要員出現在大殿門口，「不請自來有些冒昧了，還請鬼神大人原諒。」

「無妨。」大季長河擺擺手，「就算你不來，寡人晚些時候也是要去找你的。」

安邑客氣的頷首，隨即轉向大季鍾淵道，「此數百年來，大閾氏屢屢為禍陰界，如今膽敢在陽界作亂……難道殿下認為，這是一兩個鬼靈的個體行為？想來殿下也不會這麼單純吧。他們的行動根本就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而預謀者除了大閾宸毅之外，就只有幾個年過半千的長老了。有他們示下，那便不是個體戰役，而是群體戰役。」

安邑頓了頓，將視線轉到這大殿內其他鬼靈身上，「這是大閾氏針對大季氏的戰役！而大季氏如今是我陰界主導，他們和大季氏過不去，就是和我們陰界的和平安寧過不去！！！」

安邑此言擲地有聲，似乎誰再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口說什麼，都很容易被打上逆賊的標籤。

於是大殿內變得特別安靜。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話。

「我知道諸位大臣之中，必然有鬼覺得我安邑來插手鬼神殿的事情，簡直就是班門弄斧，甚至是越俎代庖。但實際上，我今日本來只是打算來向鬼神大人稟報我陰曹地府的異象的。既然諸位都在，就一起聽一聽吧——

「前兩日，地府收入兩隻遊盪於陽界多時的野鬼，他們原本渾渾噩噩，加上被無常鬼差封印了靈識，和普通的鬼幾乎看不出區別。然而，在他們到達輪迴司準備開始新生時，孟婆湯洗刷了他們的意識，他們非但沒有忘卻前世今生，甚至衝破了地府加在他們身上的封印，在輪迴司瘋狂吞噬無辜生魂！

「起先，鬼差以為他們只是力量超群的惡鬼，可是待更多鬼差趕到，以法器鑒定后，才發現他們是無量惡鬼！」

無量，顧名思義就是不可估量，而無量鬼意味着能力增長無上限，他們吃掉的生魂、鬼靈，都將化為他們自身的一部分。

而惡鬼，本身就帶着邪念、惡怨，這樣鬼如果力量無限增長……

「我陰曹地府犧牲百餘鬼差，十殿閻羅皆因此事耗損大量靈氣，才終將兩隻無量惡鬼拿下！此事雖然看似已經翻篇過去，但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出現這樣的無量惡鬼！在來鬼神金殿之前，我去找了燈靈一趟，向他求問這千年之間，出現過多少次無量惡鬼，燈靈告訴我，這是第三次！前兩次分別發生在星河月動之時，是天象所致，而這一次的無量惡鬼，卻並非天象造成！

「全因為大閾氏在陽界私養鬼兵，為奪取適合他們鬼靈兵將居住的活人肉身，以陰毒卑劣之法驅逐活人魂魄，又為了不讓鬼差發現遊走的魂魄從而察覺肉身異常，將被驅逐的魂魄傳送至其他位面！不少魂魄在穿透時經不住衝擊而煙消雲散，但也有例外。這些例外在其他位面飄蕩過後，又莫名回到了陽界，和原本肉身再無聯繫，便成為無名野鬼，被鬼差帶回地府，喝下孟婆湯，最終差點釀成大禍。」

大概是太急太氣，安邑急咳了兩聲，捂著胸口憤然說完，「說到底，一切都是大閾氏貪婪、狂妄所致！他們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殿內眾臣聞訊皆驚。

前兩天陰曹地府不太平的事情大家都略有耳聞，可也沒有誰把這件事和大閾氏在陽界興風作浪的事情聯繫在一起想。

而陰曹地府在安邑的帶領下，一向把名聲看得跟性命一樣重要，在沒有調查清楚情況之前，他們內部肯定嚴密封鎖消息，一點情況都沒讓外頭知道。

他現在之所以跑來找鬼神大人告狀，就說明他們確實已經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查得愈發清楚，他們自然愈發討厭大閾氏。

有閻羅王支持，殿內原本就對大閾氏喊打喊殺的一派頓時揚眉吐氣，鬼神始終端坐在高位上，任大家吵得不可開交也一語不發。

最終，殿內爭論不了了之，鬼神大人只答「容寡人再斟酌斟酌」。

待大臣們退朝，大季長河父子回到書房，才算真正敞開心扉聊關於處置大閾氏的事。

大季鍾淵的意思是，不要趕盡殺絕。畢竟像大閾宸毅那種號稱能夠帶領大閾氏走向光明未來的貨色在他眼裏也就是一個渣渣而已，回頭他找回了心臟，要秒死對方簡直就是分分鐘的小事。

大季長河擔心的卻是大閾氏要繼續對顧格桑下手的黑心計劃。

「留着他們，萬一哪天一個不小心就傷著桑桑了怎麼辦？」說到這個，大季長河銅鈴般的大眼睛就瞪得更大了，「不管是傷寡人的兒子，兒媳婦，還是孫子，寡人都要打得他們再也翻不了身！所以其實寡人一早就不想留大閾氏那幫逆賊的狗命了！安邑根本就是寡人通知來的，這一點你沒料到吧？」

大季鍾淵還真沒想到。

「此事寡人心意已決，你也不必再說什麼。大季氏的榮譽和正義對我來說當然十分重要，但我更愛我的家人。鬼神之位我隨時可以丟棄，但家人不行。」

「父王千萬不要說這種。」大季鍾淵認真的後退一步，「兒臣還不能擔此重任。」

「行了，不是給你施壓。朝事煩心，先不提了。你上次說安排我和你母后與桑桑父母見面的事，都處理妥當了嗎？」

「嗯，差不多了。」

「那行，等你母后從蜃影夢境中歸來，我就給你發傳音密令。」

大季鍾淵離開陰界回到陽界的大別墅里時，發現顧格桑正抱着一本人類育兒寶典之類的紙質書在看。

她的手邊放了一盆堅果——不是平常那種小碟，而是逢年過節時才會出現在人類餐桌或者茶几上的大果盤。果盤裏堆得滿滿當當的，看起來沒吃多少。

大季鍾淵也做了功課，知道人類母親多吃堅果對孩子的發育有好處，便道，「這一盤在兩天之內吃完。」

算是下了新的補餐標準。

然而，他話音才落，就發現客廳里的一人幾鬼都看着他。

「怎麼了？」大季鍾淵不解。

「殿下，您小看我們娘娘了。」青鶴掩嘴笑，「這是娘娘今天吃的第三盤了。」

顧格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今天吃了這麼多堅果，不過印象中她的嘴巴確實沒有停過……

「不吃了不吃了，腰果這些也有脂肪的，吃多了會胖。」

周圍眾鬼靈朝她投來厭棄的笑容，「娘娘您就別謙虛了，明明是吃不胖的體質。」

「那也不行。要、要適可而止。」顧格桑堅定了一回。

「那明天再吃兩盤吧。」大季鍾淵揮揮手，吩咐祝宜把果盤撤了。

顧格桑曲著膝蓋，繼續認真看書，學習怎麼當一個好媽媽。大季鍾淵在她身邊坐下，扭頭問道，「不想聽本王今天回陰界的見聞？」

「不聽了。老公你有你要做的，我也有我要做的。時間很緊張，來不及分給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了。」顧格桑嚴肅道。

大季鍾淵偏要使壞，一把將人拽過來，讓她枕靠在自己大腿上，「麻煩王妃娘娘今晚預約一下本王的岳父岳母，請他們明天來我們家吃晚飯。屆時，父王母後會以人界視頻通話的形式，和岳父岳母大人正式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