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人性
小莫雷，你…！」亞歷山大有些艱難地支撐著扶著T3來，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很是驚訝地一把抓住小莫雷的肩膀，厲聲道：「夠了，不要說了！」
「不！我偏要說，我偏要說！」小莫雷像是發瘋了一般，心中壓抑已久的話語，終於忍不住一下子都傾瀉了出來，山洪暴發般的大聲哭喊道：「那次我在爸爸的房間都偷偷的看見了…爸爸那鼓起的肚子根本不是吃出來的…他是為了讓我和媽媽、弟弟充滿活下去的信心才這麼做的！」
「什麼…什麼意思？」鄭爽徹底被小莫雷語無倫次的話語弄得不知所措了，眉頭皺的彷彿天生就沒有分開過一樣，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亞歷山大那圓滾滾的腦袋。
鄭爽的問話剛出口，小莫雷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鄭爽的問題，鄭爽身後的房門便「砰」的一聲忽然打了開來，亞歷山大的妻子…那柔弱的婦人猛地跑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亞歷山大的手臂，另一隻手迫不及待的伸向他的肚腹間。
「不要…」亞歷山大驚呼一聲，卻已經晚了…
穿過亞歷山大那一層又一層的白襯衫，那瘦得只剩下一層皮包着指骨的婦人的手，一下彷彿觸到了什麼東西似的…緊接着，婦人那深陷的眼眶中，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流下，喃喃的說道：「我早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說着，緩緩的從亞歷山大的肚腹間掏出了一把用布包着的碎木屑…
「羅斯…」亞歷山大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既然自己製造的假象已經被識破，那任何的話語也沒有了任何一絲的作用，只是輕輕的將自己的妻子摟在了懷裏。
「爸爸…」小莫雷仍然在一邊忍不住的抹着眼淚，抽泣著對鄭爽證明著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一個「不對家人負責的男人」：「我的那把鋸子就是從爸爸那裏拿來的，爸爸他用那把鋸子將桌椅鋸成粉末，一部分用來當作食物，另一部分就用來塞在衣服里製造體型沒變的假象…其實他把自己的食物都留了下來給媽媽、弟弟和我吃…」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鄭爽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反反覆復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世界上還真的有感情能夠存在的空間嗎？難道在黑暗籠罩的整個世界中，依然無法將一個情字徹底的毀滅？難道人類根本不像是自己所認為的那樣自私又可悲？難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錯了？難道…」無數個問號在鄭爽的心中，像是一顆茁壯成長的大樹一般，越來越繁雜，越來越遮天蔽日…
「哦，天啊，亞歷山大，以前都是我錯怪你了…我…」泣不成聲的婦人，顫慄的身體依偎在自己丈夫那已經並不寬廣的懷裏，大聲的哭喊道：「我甚至以為…你把食物藏起來…一個人…哦！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沒關係的…」亞歷山大輕輕的撫著羅斯的背，眼眶中的淚花也閃動着，但身為一個男人，亞歷山大拒絕了用流淚的方式來訴說自己的痛苦與無奈…
鄭爽這才忽然發現。亞歷山大沃地身材下。其實早已露出了破綻。那雙瘦得每個關節都腦拼得清清楚楚地手掌。已經完全地出賣了亞歷山大苦心製造地假象…
羅斯擦了一把眼淚。抬起頭深情地望着自己地丈夫。一雙早已被歲月劃得粗糙地瘦削地手掌。輕輕地捧在亞歷山大地臉龐之上。
「啊…」亞歷山大馬上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似地。臉部條件發射地向後縮了一下。雙眉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怎麼了？」羅斯關切地問道。雙眼驚訝地圓睜著。
「沒什麼…有些浮腫而已…」亞歷山大地口氣輕鬆地像是在說着別人地事情一樣。
「哦！天啊！」羅斯忍不住再次撲在了亞歷山大地懷裏。而鄭爽。也終於弄明白了那圓滾滾地臉蛋地由來…
明媚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射了進來，一直暖洋洋的照在這一家人的身上，像是綻放着人性的光芒一般…
「若不是爆發了T病毒…也許這會是很幸福的一家人！」鄭爽心裏忍不住想道，一股心絞一般的疼痛從內心的最深處傳來，甚至比皮肉之痛更加讓鄭爽無法忍受，只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忽然，鄭爽發現自己似乎有些異樣，頓時渾身一顫，一根手指顫巍巍的向臉上抹去。
，一滴溫暖的液體沾在了那根手指上，鄭爽獃獃的把T:眼前，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我…我竟然哭…哭了！」
鄭爽已經想不起來見慣了生死離別，見慣了血肉飛濺，見慣了人性泯滅的自己，上次流淚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在那自己最愛的女孩兒蒼井蘭邁開離開自己的第一步時，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爸爸媽媽，不哭…」被小莫雷抱在懷裏的小嬰兒艾龍，正睜著天真的大眼睛四處望着，根本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自己的媽媽哭了，爸爸也哭了，就算是跟自己不是一家人的鄭爽也流下了淚水，便接着用含糊不清的話語說道：「叔叔…你也不哭…」
鄭爽咬緊了牙關狠狠的點了點頭，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抑制不住的衝動…為這一家人搞來他們所需要的食物！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鄭爽知道，自己的內心一直這麼命令著自己，一直一直…
「好了，不說這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誰都不會死的，絕對不會！」亞歷山大輕輕的扶起了倚在自己懷中的妻子，大聲的說道，語氣堅定的不容置疑。
「嗯，我相信你，我和孩子們都相信你…」羅斯深情的望着亞歷山大的臉龐，聲音中彷彿也像是冬雪融化春天來臨般的充滿了生機。
「這裏還有別的人嗎？」鄭爽忽然間冒出來了一句。
「啊？」亞歷山大似乎沒有想到鄭爽會突然問這麼一句，愣了一愣方才回答道：「這座大廈上還有大概十幾個人左右，加上附近大廈中的，總共應該在六七十人左右吧！」
「你們不生活在一起嗎？看這大廈的高度，住上千人左右都不是問題啊！」鄭爽眉頭一皺，弱小的人類不是團結在一起才能與喪屍抗爭嗎？怎麼反而分散的這麼厲害，竟然不止在一座大廈之中。
「本來從格雷特的人類基地逃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是聚在一起的，可是來到這裏以後，碰上了一隻很厲害的喪屍帶着很多的普通喪屍，所以我們只好在這裏停留下來了…」亞歷山大嘆了口氣，緩緩的解釋了起來：「有些人帶的糧食要多些，害怕被其他人哄然搶了，便偷偷的轉移到其他的樓層中，有的甚至趁機會出逃到了其他大廈…剩下的，只有包括我們在內的不到二十人了…」
「你們是從格雷特基地逃出來的？」鄭爽微微有些驚訝，自己新收的那個手下特洛夫，不就是格雷特基地出身，沒想到自己跟那格雷特這般的有緣，看來早晚避免不了一戰。
「嗯，格雷特那傢伙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裏，他就是一個魔鬼，一個暴君！他把人類基地弄得還不如喪屍遍佈的外面…所以我們不甘心受死的一些人就商量了一下，反正留下在那裏早晚也是要餓死，就不如冒着生命危險去聯邦政府基地，就算要橫穿密佈喪屍的地方！」亞歷山大徐徐道來，講出了自己到達此處的始末。
「據我所知，聯邦政府基地中也不是什麼天堂，餓死的人類也是滿大街躺着，所謂哀鴻遍野也就不過如此了…」鄭爽一聽亞歷山大一家人是想要去聯邦政府基地，不禁黯然的搖了搖頭，自己曾經親眼目睹過，數不清的老人和孩子，衣衫襤褸的躺倒在大街上，一直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那日漸消瘦的身體，一直到終於有一天，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體為止…
事實確如鄭爽所言，聯邦政府基地雖然名義上是「民主和人權」的國基地，但是拋開表面的一層朦朧面紗，去揭示其本質時，就會看到令人絕望的致命弱點…食物！沒有充足的食物，就決定不可能所有的人類都可以活下來。這時，人性中自私的一面便逐漸的展露了出來…
不願放棄羈絆的人們，大多在最後或陪着自己的親人，或陪着自己的朋友，或陪着自己的愛人，一同在飢餓中悄然離開這個世界；狠下心來放棄一切的人，反而能夠活得更久一些…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一直這樣下去，人性中那黑暗的一面就越發的展露無遺，越來越多的人都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放棄了自己的家人，放棄了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和年幼無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