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魘
高梅香突然出事，是陳文欽沒有想到的。
雖然，之前，高梅香有對拓展訓練的狀況給他郵件彙報。
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驚動了集團。
「文欽，南城秋韻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董事長的話，猶在耳邊。他也一直以此為動力。
他明白，董事長的一片良苦用心。
於是，他接下來，他來到了南城。
他努力工作，滴酒不沾，讓自己忙得直到能夠倒頭就睡得程度。
他害怕黑夜，害怕睡覺，害怕那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渴望夢境，可同樣也恐懼夢境。
他的行李箱裏，永遠備着安眠藥。
他的母親怕他自殺，曾經好幾次偷偷拿走。
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還是會到外面再重新備一瓶。
他不願看到母親再流淚，因為他從小到大，看得太多了。
已經有好些日子，他能夠無夢到醒。
只是，醒來的他，既慶幸，又無比的失落。
他看着床頭的安眠藥，他不想吃，如果再有什麼意外，至少自己能接通電話。
他獃獃地看着窗外的月光。明明是炎夏，卻不知怎的，周身襲來一陣涼意。
他的腦海浮現出丁琪琪匆忙闖入他房間的身影。
她火急火燎地讓他打開郵箱。
因為一天的培訓，他一直沒有碰電腦。打開郵箱的一瞬間，一下刷新一排未讀郵件。
丁琪琪湊過來，指著最上方的一封說：「文欽，你快看這個。」
她的樣子很着急，以至於那份焦慮的情緒，傳染給了他。
他皺起眉頭，去看標題：南城秋韻酒店培訓主管高梅香解除合約通知。
「怎麼會這樣？」這是他的第一反應。主管類的人事任免，從來都是地方酒店管轄。還達不到集團發文的級別。
「人資處的文。梅香現在還不知道。」丁琪琪非常的着急。「有沒有什麼法子？」
丁琪琪是秋韻的老人了，和梅香雖然認識不久，但是非常投緣。
他靜靜地滑動滑鼠。
「即刻生效」四個字闖入眼帘。
「晚了。」他淡淡地回復，儘力壓制着心中升起的煩躁之氣。
「有內鬼！這邊的消息能這麼快到總部，肯定是內鬼乾的。」丁琪琪握緊了雙拳，恨恨地盯着郵件。
「那天的事情，都有哪些人知道？」他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平緩。
「知道的全是新人，還有就是教練和我。」丁琪琪的眉頭緊皺，「教練和我是老相識，他不會多嘴。難道是新人中有貓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姑且相信他們吧，不要搞得草木皆兵。」他知道，無非就是那幾個集團安插下來的人。
他們不就是不樂意看到自己站起來嘛。
「梅香真的很不錯，可惜了呀。」丁琪琪嘆息一聲，雙手環胸，站在他的身側。
「是我害了她。」他頗為自責地說道。
「文欽，」丁琪琪不忍地將手按在他的肩頭，「不要胡思亂想。這樣吧，接下來的培訓我來做，你回頭再招一個主管吧，我幫你帶出來。」
他伸手拍不拍丁琪琪的手背，感激地說：「謝謝你，琪琪。」
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說到新人，這批人中，倒是有一個。你先帶着她吧。」
就這樣，他把夏玥琰填上了這個空缺。
他看着天花板，苦笑着，輕聲說：「阿諾，對不起。」
也許是起風了，月色忽明忽暗。陳文欽只覺得眼皮漸漸發沉。
夜，依舊是那無止境的夜幕。
他開着車，走在盤山公路上，耳機里是宇欣的聲音。
他努力地貪婪地聽着，可惜聽不清，聽不真，聽得似有若無。
但是，他心裏是知道的，她在催促他快點，她在告訴他自己已經在上山的路上。她在跟他述說着這幾天的她的近況。
他看到了遠處有兩車相撞，聽到那「碰」的一聲巨響。
他看到一輛白色的車掉了下去，另一輛掛在崖邊。
他看着有人下車推動了車子，然後，那輛車逃逸了。
他和那輛逃逸的車擦肩而過。
他看到了車子撞碎的車燈，變形的車門。
他沒有阻攔，因為他在趕路，他來不及報警，因為他在趕時間。
他駛過那個缺口，繼續往前走。
他很想醒過來，可是他不能。
依舊是那條盤山公路，依舊是兩車相撞，依舊是擦肩而過。如此往複。
陪伴了他無數個夜晚的夢魘，如期而至。
他停不下來，剎不了車。
不知道什麼時候耳機掉了。再也聽不到宇欣的聲音。
「宇欣……宇欣……」
睡夢裏，他喃尼地喚著這個名字，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清晨，起了薄霧，白茫茫的，看不到遠處。
鄭紹寧不耐煩地第二次撥打夏玥琰的電話。
「唔？」
聽到電話那頭終於有了人聲，鄭紹寧吼道：「死丫頭，你開靜音了？！」
「沒，沒有啊！」夏玥琰搖搖晃晃地坐在床上，隨時準備倒下去。心中第一念頭就是，還有二十分鐘呢。
「趕緊給我起床！」鄭紹寧吼一聲。
「哦~」說完，夏玥琰按下掛斷鍵，倒了下去。
鄭紹寧洗了個澡，穿戴完畢，在大廳做這熱身運動。
身邊跑過一個人。
他以為是夏玥琰，可定睛一看，是陳文欽，不由掃興地撇撇嘴。
眼看着時間快到，依舊沒見到夏玥琰那傢伙。
他正準備掏出手機奪命call，就見白霧裏衝出一個衣衫凌亂，頭髮亂草一樣的丫頭。
「哇~小師傅，你好早呀。」夏玥琰按了按翹起來的碎發，明明昨天頭髮幹了才睡覺的，今天早上卻一根根地豎在頭上。
「你頂的是雞窩嗎？」鄭紹寧嫌棄地問。
「不是啦，是房間的洗髮水不適合我的發質。」夏玥琰用力地在頭上按了兩遍，傻呵呵地沖他笑。
「你自己的呢？沒有備？一點形象都不顧。我可告訴你，你的文欽美人可是剛剛走過去。要是他看到你這副模樣……」
鄭紹寧還沒說完，就被夏玥琰拉走：「今天霧大，看不見。」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吆。」
「好啦，別再嘮叨啦，你都快成寧婆婆啦！」夏玥琰跑在鄭紹寧前面。
「喂，你走錯啦，你的文欽美人是往西走的。」鄭紹寧大笑着跑在她身後。
「你！你不早說！」夏玥琰羞惱地說。
「現在說了也不遲呀，今天有霧，你不怕迷路就自己找去吧。」鄭紹寧說罷，跑到了她前面。
回頭看她怏怏地跟在後面，露出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