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提前

流片，又叫tapeout，還叫PG。集成電路設計公司每年或者每幾個月都會發生的事，和家常便飯差不多，流片只是加了一道硬菜。但是在特斯拉，他們即將迎接的，是第一次工業流片！上次流片，是趙宋投機取巧加入了富士通為學術界提供的MPW流片服務，一次流片的錢，幾家聯合掏，而這次的工業流片，富士通半導體只為特斯拉一家服務，趙宋自己掏。接到丁濤帶來的最新任命的電話，萬和安從實驗室走出來，在走廊里不停地深呼吸，努力把職位變動帶來的心理變化降到最低。流片，萬和安不想有任何差池，哪怕年薪百萬都不行！周教授經不起折騰了。可誰又能保證流片能百分之百成功呢？剛剛丁濤在電話里說說，老闆已經去雍和宮上香了。萬和安不禁露出笑容，轉身回到實驗室中，再拜拜關二爺。實驗室中，二十多台伺服器、工作站還在跑着Benchmark（基準），周教授和他的學生們還在嘗試尋找會不會有性能更佳的架構和尺寸。這段時間，這幫人的時間管理簡直和硬件設計一樣，并行、流水線、達芬奇睡眠法——他們用上了所有能節省下來的時間！這些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回饋那位年輕老闆的信任！在剛成立一年的公司里，每年流片兩次，兩次成功就年終大獎，一次成功就小獎，一次都不成功大家都覺得要破產了。而還沒有成功流片過的特斯拉，完全不像一個小公司，趙宋接受失敗，只要有創新，有進步，該交的學費就交，不流產就行。流片，並不貴，但是每一次工業級流片，預算資金、跨國合作、各種合同條款保密協議、多方斡旋，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加上研究人員的工資，就是個天文數字，尤其是特斯拉這一次的工業流片，要比正常的流程快上了無數倍，其中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花多少錢，趙宋和魏芳並沒有告訴大家！角落裏，關二爺香火旺盛，正中央，周教授正滿臉嚴肅的和學生們，還有富士通派來的工程師商量着什麼，萬和安上完香來到電腦屏幕前，看着網友們對特斯拉愈演愈烈的聲討。萬和安凝著眉頭掃了兩眼，如果他的聲音能被這些是非不分的網友聽到，他真想大聲告訴他們，他們嘴裏年輕的特斯拉在做什麼，那個更年輕的趙宋在做什麼！他看到過特斯拉和爾必達公司的對賭採購合同，按照現在的形勢，對賭合同特斯拉完勝。看過合同后，萬和安真覺得：買，要比搶還要來的便宜。「小萬。」正當萬和安心中憤懣時，周教授喊了他一聲，萬和安抬頭看到他走過來，急忙關閉了網頁，離開了座位：「周教授，什麼事？」周教授面色凝重的告訴萬和安：「剛才富士通的工程師說，島國那邊原本要流片的公司發生意外，問咱們後天做不做，如果後天不做，那就得推遲到七天後了。」「提前兩天……」萬和安低頭沉吟了一番，想清楚以後才問道：「生產線製程會不會發生變化？」周教授搖搖頭：「沒有，都是0.65。」

機會啊！萬和安搓著有點顫抖的雙手，再次問道：「您什麼意見？」「我認為做！」周教授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已經檢查了能檢查到的所有問題，該做的模擬都重複做了兩遍，晚一天，早一天沒什麼區別。」「那就做！」萬和安掏出手機，「我這就給老闆打電話和他說一聲。」只是說一聲，因為趙宋一定會答應，不是趙宋人傻錢多，是他知道流片的艱難，該花的錢趙宋從來不會不捨得。周教授也了解趙宋：「我去訂機票！」「別。」萬和安顧不得打電話，連忙伸手拉住了周教授的胳膊：「周老師，老闆不會讓你去的。」周教授把胳膊從萬和安的手中抽出來，拍拍他的肩膀嘆道：「這一課，就讓我給他們上完吧。從理論基礎到流片后的測試，如果能成功，這些學生們就算經歷了一次完整的實踐教育！比那些國內設計所里只依靠模擬教學的人要強的多。小萬，在沒確定展訊那些人的水平之前，他們將會是特斯拉微電子最大的財富！」也是您留給特斯拉最好的禮物！這句話，萬和安沒有說出口，沒有再攔著周教授，他重新拿起電話，把消息告訴趙宋。等待接通中，他突然想起NHK紀錄片《電子立國自述轉》中一位國外半導體前輩說的一段話：「每次晶片tapeout的一段時間裏，心裏是非常不安的，睡不好。隨時都在想會不會有問題，哪裏哪裏對不對。晶片回來，第一次按RESET，心裏的緊張到了極點，RESET鬆開，就是區別天堂和地獄的一瞬間。邏輯分析儀數字混亂，心情瞬間落入地獄，沒人願意說話。如果一切正常，人就像到了天堂，就像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自己旋轉，就像我就是世界之王。」……………….同一時間，也是在下午5點左右，華石電腦在各大網站上發表聲明稱:「近日，龍XX、張XX兩人借華石公司在維修過程中使用測試版CPU為由，向華石電腦敲詐勒索500萬美元。嚴重侵犯了我公司的合法權益，也對我公司的正常業務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目前涉案人員已經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華石電腦就此事發出下列嚴正聲明。作為一家負責任的企業，華石電腦視產品質量為企業生命，一貫本着服務客戶，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的態度積極對待任何產品或服務相關的問題和建議。然而，現已有充分證據表明，不久前龍XX、張XX以掌握了所謂「華石維修工程師為用戶更換了『測試版CPU』為由向華石電腦索取500萬美元」的事件並非普通的產品質量或服務維修問題，而是一起涉嫌敲詐勒索的行為。目前這件事情已經進入法律程序，司法機關正在進一步調查處理。」94年1月1日起實行的國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只是法律條文，民眾們對此還沒有多少認知，他們更關注的，是500萬美元的數字，而不會在第一時間去想兩位消費者究竟有沒有被坑，也沒有人去關注兩位消費者此時要面臨的是什麼。比起買平治，漏油的那種，華石電腦才是坑消費者的先進典範！買筆記本嗎？坐牢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