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最美的風景

城市的醒來，是大張旗鼓的，其實，城市一直就沒有睡去，在我們睡去的時候，只是因為掩了雙層的窗，聽不見罷了。魔都這樣的城市，永遠是不停歇的。樓下，前兩年來時還能見着的街邊攤了不見了，對面的早點鋪子裏，人進人出，安靜的讓人激不起食慾，這個城市和那個城市的區別彷彿只有地域和大小，其它的一切都驚人的相似。「方糕，茯苓糕——定勝糕，薄荷糕——」「白糖嫩佼糕，豆沙煎墩！咸煎餅，豬腸粉——」再也聽不到老電影中弄堂里穿梭往來的叫賣聲。還有天氣熱的時候，「梔子花——白蘭花！」的叫賣像一曲女高音，清脆而柔美。女孩子素凈的衣服上，也染了花的清香，和她們羞怯的笑容一樣的質樸。原本，尚海的早晨不正應該是這樣的嗎？是的，就是這樣，趙宋美好的一天，就是在和小攤老闆娘的爭執中開始。豆腐腦與豆腐花到底有啥區別。普通話和吳語到底誰更優越。要不是老闆娘貌似認出了首富的模樣，趙宋非等跟她爭執下吳語方言在『吳語太湖片蘇滬嘉小片』中的地位問題。不過他不是京城爺們，也不是尚海小男人，那些莫名的優越感跟他也毫無關係。趙宋關心的，只是眼前一點也不符合他們口味的早餐。濱江世貿花園。兄妹倆愁眉苦臉的面對着滿桌早餐，無從下嘴。他們除了錢多點，就是普普通通的北方人，連小雨這個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都受不了京城三大重口（豆汁、鹵煮、炒肝）。正常點，多帶些鹹味，就是他們日常的飲食習慣。眼前這個，嫩豆腐，辣油，紫菜，蝦皮兒，什麼鬼？直到打算另闢蹊徑的小雨把烤餅乾做成了奧利奧，趙宋才無奈的放棄道：「湊合吃吧，今天晚上咱們就住到404去，想吃什麼讓國宴師傅給我們做。」「哦。」小雨悶悶的答應道。唏了呼嚕~放下碗筷，無視了桌上其它甜食，收拾一番后便一齊走出家門。「小雨，我昨天晚上做夢一起吃烤鴨來着。」「哦，我吃了沒？」「沒有，你光看我吃了。」「……」小雨生氣了，「哥，你以前打過架嗎？」趙宋移開兩步，防備地說道：「必須打過啊？」「那，那你陪人家錢了嗎？」「咋個意思，挨打還要賠錢嗎？」「……」所以，小雨在青春期表現的嚴重逆反心理是有原因的。「哥，東方神起要來了，我要染髮，我要看演唱會！」「那他們來不了了。」「那我自己去南韓看，順道紋個身。」「你去吧，回來洗紋身的時候順道給你植個皮，用乳豬的皮怎麼樣？」「哥，你挨打時被賠了多少錢，我看看身上夠不夠！」嬉鬧中，鄰居們的圍觀下，兄妹倆坐上特殊牌照的商務車。警笛鳴響，在鐵騎的帶領下，這個特殊的車隊威勢十足的衝上主路，消失在人群的視線之中。商務車裏，輕響着低沉有力的BGM，當它的鼓聲進入到最磅礴的高潮之時，車隊進入了張江高新園區，在去往華宏的路上，一輛又一輛大氣穩重的商務車併入到車隊。華宏的董事長來了，集團的書記也來了，各大股東代表也來了。

不多時，華宏的大門出現在眼前，突然，前方鐵騎四散，引路的頭車併線靠邊，趙宋所在的商務車打頭向華宏駛去。小雨趴在後座，好奇的向後面看去。車隊很長，算上斯科特中巴有20多輛，它們的牌照只要有點見識就知道有些特殊。「哥，你做了什麼，能讓他們這樣禮遇？」趙宋閉着眼睛，指著大門口的人群，輕聲道：「不是我做了什麼，而是他們做了什麼！」「砰砰~」話音剛落，無數個手持禮炮炸響，五彩斑斕的紙屑紛紛飄散，落在頭車的車身上，也落在了趙宋和小雨的心裏。「總裁好~」「趙總好~」「趙先生，好久不見。」小雨相信，要不是安保人員死命攔著，那些熱情的人群可能會把趙宋生吞活剝了不可。向後看去，很多人紛紛下車，她看到了大鬍子，看到了李強叔叔，看到了趙局長，還在趙局長身邊看到了主管副市長……他們微笑的看着眼前一幕，沒有任何不耐煩，沒有一絲異樣，反而高興有加。「他到底做了什麼？」小雨喃喃自語道。「伯伯帶你進去，」耳邊傳來溫和的聲音，小手也被兇惡的趙伯伯握在手裏，「進去后，你就能看到他在做什麼了。」看着人群中微笑的哥哥，小雨獃獃的點頭。然後她任由趙局長拉着，跟着隊伍走進最大的一座工廠，穿上了專門為她準備的防護服和護目鏡，在消毒房間上上下下噴淋了三次，才走進了一個……科幻世界。……或許是為了迎接參觀團的到來，當小雨跟着人群進入車間的時候，頭頂最大的三台屏幕打出了歡迎語，所有未啟動的機器突然亮起晶瑩的綠燈，輕柔的背景音樂伴着趙局長的介紹聲，緩緩地響起。「在這個每立方英尺0.5微米的顆粒物小於100個的「無塵工廠」內，設備自動化運轉，產線上的工作人員之少，甚至我們成了最大人群。」「潔凈間單層高約十米，全自動化無人生產線，單台造價上億以上的設備高達35台，大半以上是你哥哥在兩年前力爭引進的。」在趙局長的介紹聲中，小雨看到好像大CD一樣的晶圓盤被一個光軸取出，它快速的旋轉着，隨後被另一個光軸吸起，然後送入另一個機器。藍光閃爍，機器臂快速揮舞，交織成一幅工業交響樂，是那樣的讓人神暈目眩。「這裏設備先進，已經實現了0.18微米工藝近80%良品率，警備森嚴，實行全年365天，每天24小時不間斷生產。為特斯拉、神舟科技、聯合半導體、各大銀行、手機生產商、各大工業設備商、ISP供應商，通訊設備商、政府部門生產各種晶片。去年一年產值高達近百億。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你哥哥憑着一己之力拉來的業務。可以說，你哥哥即使華宏半導體集團的總裁，也是它的甲方！」小雨獃獃的看着眼前一排排機器，看着拿着藍光燈不停走動的科研人員。這時，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晶圓的影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鏡頭拉近，放大，隨後，人們像是看到什麼神奇景象一樣，紛紛發出驚嘆聲。「那就是一個個城堡！」小雨默念道。一個個由金屬絲構成的城堡，在那小小的晶圓上面。「你哥哥總說，那裏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這個時候，趙局長的聲音也有些縹緲起來：「小雨，記住那個美麗的名字，它叫——柵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