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幕後

魚肚白的天空，薄霧冥冥。站在窗前的小雨，睡眼稀鬆，腳下燈火輝煌的東京城也只是讓她覺得這裏的凌晨四點，確實要比老家京城繁華的多。小雨覺得她上當了，她不該用兩年時間跟她哥哥交換所謂下半輩子的自由。她難過的抽了抽鼻子，昨夜制香師點燃的香薰還有餘香繚繞，雖然確實能讓她睡得香甜無比，但是她不喜歡！因為……小雨一步一挪的來到房間大門前，門外隱約傳來的對話聲讓她不由地皺起眉頭。『砰』房間門打開，各種討論聲彷彿按下了靜音鍵，全部停了下來。見到小雨出來，各色的人紛紛鬆了口氣，各自忙碌起來。一個中年老外大媽過來牽住小雨的手，把她引到梳妝台前。她叫『羅伯特』，她未來兩年的私人助理，曾經默默無聞，天知道哥哥是從哪裏找來的這麼一個人，小雨不喜歡。一個妖嬈的男人開始擺弄她的頭髮，他叫小李，專職髮型師，不男不女的，小雨不喜歡。兩排衣架被推到她的面前，幾身搭配好的健身服裝正等待她的挑選，品牌有好幾種，但是逃不過幾家奢侈集團合作方，小雨不喜歡。一排運動手錶也擺在了她目所能及的地方，無非也就那幾個合作方的牌子，不過一想到將有兩年帶不了她最歡喜的卡西歐，小雨的心裏就不禁泛起酸楚。這時，突然亮起的補光燈讓小雨眯起了眼睛，左前攝影、右前攝像、左後營養師、右後健身顧問也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小雨深吸一口氣，心裏默默念叨：「別了卡西歐、回力；別了德爾惠、周杰倫……」未來兩年，她從頭到腳的身着，從早到晚的時間，甚至她吃的食物、看的雜誌、聽得音樂都將由別人做主。她的一舉一動都將完完整整地展現到世人眼前！但是那又怎樣，自己的承諾，就算含着淚也要把它完成。小雨只能在心裏劇烈反抗著：「全是假的，老娘不喜歡！」…………與此同時，在距離小雨下榻酒店幾十公里之外的築地市場，同樣有一個人知道這場已經開啟的盛大的『媒體騙局』的人。保羅，美利堅財經記者，受奧美國際公關，未來他發表的每一篇文章都更像是廣告軟文。3D全息影像技術並不成熟，昨晚那場演唱會更像是一場視覺魔術；整齊如一的應援粉絲更是事先安排好的，或許只有那個瘋狂的趙宋，才敢讓一場讓萬人的演唱會充斥着80%雅庫里（黑SH）人員了吧……保羅還沒弄明白那個虛擬人偶和富翁妹妹的關係，終歸逃不過品牌建設和產品營銷。對於這一點保羅十分感興趣，尤其是越來越多的商科教授、越來越多的國際公司開始齊聚東京的時候……記者只是保羅的副業，他的主業，是一個作家。「幾萬年前，一個游牧部落停下勞累的腳步，當其中某個獵人來到路邊並彎下腰撫向一顆雜草的時候——一場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營銷即將開始……小麥……農耕文明……」保羅煩躁地停下筆，收起自己的作品草稿，站起身來。

現在是凌晨4：48.再有十幾分鐘，築地市場管理方即將下發採訪牌照——別看這個熱鬧的海鮮市場每天有無數記者混入其中，但是真正有資格採訪的，每天只有區區28個。經公關方委託和安排，保羅凌晨3點就趕了過來，因為這裏幾個小時后將有一個大新聞發生，剛開始保羅並不在意，以為不過是從新角度發一篇軟文罷了，可是隨着越來越深入的了解，保羅漸漸不安起來。「無非是新的營銷手段罷了，」他喃喃地自語道，「都21世紀了，連地緣政治都開始往心理學領域細化了，市場營銷再開一門課程又算得了什麼？」「把越來越貴的非生活必需品賣給消費者……無非是新一種』消費主義陷阱『罷了……」保羅猜不出特斯拉最終手段，不過他隱隱覺得，作為一個普通的消費者，那個年輕的富翁即將弄出來的東西，可能對他並不會那麼友好！「叮~」鈴聲打斷了保羅的思考，他獃獃的接過採訪證，按部就班的來到拍賣台，給一個體態巨大、優美的金槍魚拍了兩張照片，然後靜靜的等待那個即將創造歷史記錄的數字誕生。…………2個小時后。東京徹底進入了早高峰。當不同的紙媒被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拿到手裏的時候，人們不約而同的把不同的新聞指向了同一個名字。娛樂版，初音未來霸屏。時尚版，他們看到了可愛的繼承者小雨出街晨跑的照片。實事版，在三個壽司店大將的競爭下，新的金槍魚拍賣紀錄誕生。政事版，外務省商務招待晚宴即將舉辦……有錢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這一天，人們看到了一個創造出初音未來的公司繼承人，穿着頂級奢侈品牌出街，參見外務省舉辦的招待晚宴，吃着世界上最貴的金槍魚的畫面。而這樣的畫面，從這一天開始將越來越多，直到它成為常態。……『人們只願意去相信所看到的現象，而不願去追尋事件真相。』這是位於特斯拉島國指揮中心的秦涵的真實感受。當然，她的更多感受是因為無所事事所帶來的巨大失落感。在這場重大的商業戰術行動中，特斯拉絕大多數宣發業務竟然外包出去了……也就是說，她和她所帶來的團隊的主要任務，只是簡單的數據對接而已。至於其他部門去了哪裏、在跟誰談判、談什麼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島國經銷商的提貨電話快打爆了；她只知道粉色Tpod聯名款剛發售就出現了斷貨現象；她只知道特斯拉銀座旗艦店的排隊現象越來越嚴重。眼前忙碌的信息部員工，他們正把每一筆商業投入與產出正轉換成數據模型，作為未來重要的參考數據。然而，讓秦涵不解的是：他們卻把這些價值巨大的參考數據共享給多家合作企業。甚至奧美國際也只是冰山一角。看着不遠處金髮碧眼的帥哥正忙碌的給一些主管領導們送上咖啡，她認識他，她母校哈佛同屆風雲人物，兄弟會會長，而現在正打着下手……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秦涵抿了抿嘴唇，轉身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