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撿個麻煩

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

驟然間一顆顆落地的人頭在地上滾動，讓這個原本就寂靜無人的巷子看起來更加的陰森可怖。

然而，東方曦月並沒有如她這個年紀的普通少女一般，被驚嚇得痛哭流涕，在這個時刻，她反而格外的冷靜，一張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堅毅冷漠之色。

儘管，她的身體一直在不停地顫抖。

「噗通！」

那名出手的黑衣人，突然朝着東方曦月跪了下來，一個七尺男兒，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含着淚水痛哭道：「對不起！五殿下！屬下根本不是來保護您的，而是將您送上死路的！請殿下賜死！」

東方曦月看着那名黑衣人，小臉微僵，喃喃道：「薛一大哥……」

她還記得他的名字，知道他和薛二是兄弟，也是這一次護送她的人里武功最高強的領頭，他不喜歡笑，卻喜歡聽她講故事，還會在她晚上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用內力為她取暖。

「這一路而來，殿下對屬下的照拂，讓屬下第一次體會到了做人也是有意義的，如今，屬下願意背叛三殿下，誓死保護殿下！」薛一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在底下磕了三個響頭，頓了頓，又補充道，「若是殿下不相信屬下，盡可取走屬下的人頭，也避免走漏風聲，殿下可以更安全一些！」

薛一的話，讓東方曦月原本緊繃僵硬的表情，有些顫抖，面容扭曲，牙關緊咬，那雙冰冷的杏眸之中，開始佈滿了水汽。

夜傾璃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看着這群黑衣人，同時也看着東方曦月。

而其餘的黑衣人，亦是被薛一所感染，又跪下來一批，同樣匍匐在地上道：「屬下願意背叛三殿下，誓死保護殿下！」

「這一路同行，屬下手裏的刀，再也無法對準殿下您！」

「殿下心地純良，厚德，仁愛，屬下相信殿下未來一定會是一個明君！」

「求殿下再給我們一次保護殿下的機會！」

東方曦月看着跪在地上那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道：「我的身邊，絕不會留不忠之人，你們，畢竟是三王姐身邊的人，我……不能留你們！」

說着，她便拿起了軟劍，朝着薛一走了過去。

聽到東方曦月的話，薛一從容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而也有幾個貪生怕死的，聽到東方曦月的話之後，立刻起身拔腿就跑。

東方曦月頭也微抬起，只是倏地一揮手，一枚暗紫色的飛鏢「咻」地一下自她的掌心飛出，乾脆利落的穿透了試圖逃跑那人的身體。

剩下的那幾個想要逃跑的，亦是被她親自斬殺，沒有一個被放過。

不僅如此，她還在殺人過後，再一次清點了一下人數，確保沒有一個人遺漏。

然後，她再一次看向那些依然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一行數百人，如今，還剩下二十三。

「你們，全部抬起頭來。」

東方曦月看着眾人，冷冷道，「今日，我可以相信你們，是真的想要投靠於我，但是我想知道，諸位在朱雀國，可有家人？有的舉起手來。」

二十三人，有十三人舉手。

有家人，便說明有軟肋，有軟肋，就說明有背叛的可能。

東方曦月清點了一下，道：「很好，你們幾個，我需要你們用你們親人的性命發死誓，永不背叛我！只要發了誓，日後，只要我東方曦月有一口氣在，就會有你們親人一口飯吃！」

十三人立刻起誓，臉上無一不掛着嚴肅認真之色。

發完誓，東方朔月點了點頭，然後，目光一個一個的掃過眾人的臉，包括薛一，東方曦月看着他們認認真真道：「今日，你們自願向我請罪，且願意將性命交於我之手。我東方曦月並非是冷血無情之人，雖然如今我無權無勢，但我所能給你們的唯一的承諾，就是，絕不猜忌，絕不放棄，也絕不區別對待！不管你們曾經屬於誰，從今以後，我會將你們當作我東方朔月身邊最信任的勢力！」

「殿下……」

薛一看着東方曦月，她分明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連個子都沒有完全長好，卻能當着眾人的面說出如此一番話，怎叫人不能感動？

其餘的一些黑衣人們，亦是熱淚盈眶。

東方曦月的這一席話，等於再給了他們一次命，給了他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或許，在未來，倘若東方曦月真的成了朱雀女帝，他們也不會背負着曾經的叛軍的罪名！

小小年紀，卻已經可以獨自面對這麼多，可想而知若是等她長成，她能有多強大！

「屬下願意誓死追隨殿下！」

眾人齊聲大喝，這一次，很明顯都是由心而發！

東方曦月看着這二十三個人，眼裏滿滿都是光。

夜傾璃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戲，走到東方曦月的身後，微笑道：「不是說要全部殺了？一個不剩？」

東方曦月轉過頭，認認真真的看着夜傾璃：「我改變主意了，該死的都已經死了。這些人，我不想殺，即便他們隨時都會有背叛我的可能，但是，我願意承受被他們背叛的結果。況且，只要是人，便不會永不背叛，而他們背叛我的概率，已經降到了最低。」

東方曦月的一席話，讓夜傾璃再一次忍不住感嘆，這小丫頭，還真是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簡單，甚至，在某一些方面，比她更有遠見。

她今日的做法，不僅篩選出了那些暗藏背叛之心的人，也留下了那些願意追隨她的人，一個都不浪費，並且，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便收服了將近二十個心腹。

這麼小的年紀，卻能做的如此成熟，夜傾璃如何會不懂……她必定是經歷的太多，所以才會懂得那麼多。

就是因為少女眼裏的堅毅與光亮，讓夜傾璃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亦是如此，倔強、心軟、渴望被溫柔對待，她的目光不由得柔軟了幾分，伸手擦去少女臉上的血漬，柔聲道：「嗯，你做的很好。」

東方曦月看着夜傾璃，目光怔怔。

夕陽打在夜傾璃的臉上，她溫柔似水的眼眸，倒映着一個小姑娘痴痴的臉，茫然的眸。

「不過，我確實不是秦瑞，我複姓即墨，我叫……即墨傾城。」夜傾璃捏了捏東方曦月肉肉的臉，如同一個溫厚的長兄一般，語氣略帶幾分寵溺道，「不過，我確實要去一趟秦川都城，你若想跟着我，便跟着吧。」

說完，夜傾璃瀟灑轉身便走。

東方曦月看着夜傾璃的背影，小臉再一次紅了，嘴裏喃喃念叨了一遍她方才隨口瞎編的名字：「即墨傾城……」

東方曦月自然是追了上去。

「你不是秦川太子又如何，你能坐着秦川太子的馬車，必定認識他……」東方曦月的身上還染著血，卻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追在夜傾璃的屁股後面。

夜傾璃由着她在身後嘰嘰喳喳，雖說她依然是個麻煩，但是，夜傾璃卻沒有那麼嫌棄她了，反而有一種遇到了同類人的感覺，畢竟，她們兩個終究是有着共同的敵人。

只不過，一會帶着東方曦月去秦瑞的面前時，要如何解釋這突然出現的小跟班，倒是個麻煩。

她並不知道，秦瑞一直在暗處看着她，自然對東方曦月也有了幾分了解。

東方曦月在夜傾璃的面前，就是個完全長不大的小姑娘，而且，她對她的意圖有些明顯，眼裏是藏不住傾慕之意，且幾次三番想取下她的面罩看看真容，也幸好夜傾璃反應快，沒有被她得逞，也只當她是個小孩子，所謂的傾慕之意也不會太過分，倒也不必與她坦白性別。

天色快要暗下來。

夜傾璃也就不再繼續在外逗留，帶着東方曦月便進入了之前與秦瑞一同住的客棧，並且主動敲開了秦瑞的房間門。

門一打開。

「公子，這位是……」

夜傾璃正想要向秦瑞介紹東方曦月，可話還沒說完，卻被秦瑞一把擁入了懷中！

一股特殊的淡淡的蘭花香味撲鼻而來，是男子身上十分乾淨的味道，一雙有力的胳膊緊緊的箍住了她的肩膀。

夜傾璃愣了愣，下意識的便要將秦瑞推開，卻被緊緊的摟住。

而後，便聽他在她耳邊道：「你終於回來了，看你被那麼多人追，還以為你受傷了……我真擔心你……」

「啊啊啊——你放開我的傾城哥哥！」

東方曦月也是被秦瑞的動作給驚了一瞬，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便怒不可遏的一腳踩在了秦瑞的腳上。

秦瑞終於放開夜傾璃，眼神古怪的落在了東方曦月的身上，微微蹙眉道：「這是哪裏來的野丫頭？你的傾城哥哥？」

「咳咳……」夜傾璃見到秦瑞古怪的眼神，一下子便忘記了方才那個相擁，解釋道：「曦月，他就是你要找的，秦川太子。殿下，她是……屬下在路上撿的朱雀王女，東方曦月。」

秦瑞看了東方曦月一眼，面色不太好看，一臉不滿道：「傾城，你帶着她這個麻煩回來做什麼……」

「我！」東方曦月看了秦瑞一眼，正想說說自己的價值，但是突然反應過來，若是她像之前那般說，要嫁給秦川太子，以朱雀國作為嫁妝，自己豈不是就要嫁給眼前這個討厭鬼，不能再嫁給她的傾城哥哥了？

一想到這裏，東方曦月一把挽住了夜傾璃的手，氣鼓鼓道：「我和傾城哥哥已經私定終身了，她怎麼就不能帶着我了！」

秦瑞：「……」

夜傾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