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山高水遠,終會再見

第一百三十一章:山高水遠,終會再見

有了之前被尉南嬌用幻術暗算的經驗,這一次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再看着她的眼睛了。誰知道這一次尉南嬌並沒有施展幻術手段,而是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塊畫有八陣圖的絹布在桌子上鋪開,同時把一枚石子放在八陣圖的中間說道,「這八陣圖是我師兄花了五年時間參悟出來的陣法,現在你就是這顆石子,如果你能夠在一個小時內從這八陣圖裏走出來,那麼第二場比試就算你贏了。」

尉南嬌所說的這種八陣圖解法十分像我們小時候玩的圖冊迷宮,只不過眼前的八陣圖要比那些圖冊迷宮難多了,我光是掃上一眼就發現這八陣圖陣符與陣符之間的間距十分小,這樣一來如果看陣圖的人眼睛很容易看花走錯不說,基本上也沒有辦法通過所謂的全局統籌能力來快速地分辨出哪一條才是出去的路。

可能是見我十幾分鐘過去了石子還放在中心沒動,尉南嬌很是得意地說道,「夕老闆,既然我都說了這是陣,那你自然也得老老實實地按照正常的方法來破陣,光是憑一雙眼睛就想找到出路,這未免太天真了。」

眼前這八陣圖顯然是出自周易八卦,只可惜我爸不在這裏,要不然憑藉他對《周易》的了解找到這破陣的方法肯定是輕而易舉的。

很多人都只知道《周易》是萬經之首,卻不知道它到底厲害在什麼地方。事實上《周易》在周文王之前都被人稱為無字天書,因為它是伏羲留下來的一堆符號,本身是沒有任何註解的。只是後來周文王說自己得到了上天的啟示,於是才給這些符號定義,並且悟出了一套影響我國幾千年的哲學體系。

學過《周易》的人都知道,看懂《周易》很容易,但想要真正的學好卻很難。這並不是因為《周易》的古文有多晦澀難懂,而是諸子百家幾乎每一家對於《周易》的註解都不同,至少現在光是已知的就有《彖傳》、《象傳》、《文言》、《繫辭》、《說卦》等等。

想要弄清楚眼前這八陣圖的破陣之法,首先就要搞清楚這個八陣圖是由那一家的《周易》註解來的,我仔細觀察眼前的八陣圖,發現這八陣圖環環相扣首尾相顧,竟然真的把整個八陣圖分作了六十四象也就是對應六十四卦。

這八陣圖的前幾個卦象很想羅盤的圓圈分佈,乾卦是第一圈,有七個出口,分別能夠找到對應的潛龍、見龍、惕若、無咎、飛龍、亢龍等七個方位。只不過這七個方位只是第一圈,也就是石子所謂的第一步。如果這第一步就走錯了……

我的腦子裏不停地回想乾卦的註解,幾乎各家的註解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也就在這個時候尉南嬌在旁邊提醒道,「怎麼了夕老闆?聽說你父親可是專精《周易》的大師,難道你就沒有得他一點真傳用來破解我師兄弄出來的這個小小八陣圖嗎?你的時間可是不多了,時間一到你如果還沒有找出出路,那你的朋友左手可就保不住了。」

尉南嬌一語點醒夢中人,我突然間想起我爸曾經說過真正喜歡《周易》的人,能夠通過《周易》這本書直面自己的內心。和那些所謂的風水大師不同,我爸根本就不認為《周易》是一本風水書或者玄學書,而是把《周易》當作《道德經》來看,把《周易》當作小說來看。

就比如《周易》乾卦中的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用我爸的話來解讀的話就是說看見有一條龍在田野中,如果夢見或者看見了這樣的人情形,那麼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可能會遇到屬於自己的貴人。又或者『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這句話你就可以把它當作聖人的訓導去理解,君子從早到晚都要方正,就算是到了晚上也要始終警惕,只有這樣才不會招惹禍患。

我爸所理解的《周易》可能是最淺顯的了,但偏偏就是這樣的理解,我覺得要比那些裝神弄鬼的大師要好多了。

有了對《周易》的新理解,此時我再看眼前的八陣圖就覺得它不再是陣法,而是六十四道選擇題。

「臨卦十九,初九,咸寧,貞吉。」

「大壯卦第三十四,六五,喪羊於易,無悔。」

隨着我一次又一次地選擇,我的石子也離八陣圖的中心越來越遠,離邊緣部分越來越近。當我選完最後一次卦的時候,我發現石子竟然又來到了乾卦第一的圈,只不過這個圈比中心的那個小圈要大上無數倍,第二圈則是第二卦。

看到這裏我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笑着對尉南嬌說道,「看來你這師兄還有幾分小心思啊,這是怕有人亂選出圖,所以最後又弄了個驗證的途徑是嗎?」

如果說前面六十四卦是你隨便選就能通過的話,那麼後面的六十四卦則必須和你前面所有的選項都是一樣的。尉南嬌師兄這樣的設計無非就是取了個巧,但我也不得不讚歎他這個師兄的確是有幾分才華,要不然也不會想出這麼複雜的八陣圖來。

要是換一個對《周易》理解不同的人來,說不定那人要麼想的很複雜始終害怕走錯導致原地踏步,要麼就是那個人胡選一通,導致前面六十四卦能過,後面六十四卦則根本過不了。

將石頭徹底從八陣圖裏挪出來,尉南嬌拍了拍手笑道,「不錯不錯,付陰匪果然有眼光。」

我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十分不解地問道,「你和付哥有交情?」

在我印象里付陰匪應該和尉南嬌不認識才對,要不然上次尉南嬌把那個朝冠帶來的時候付陰匪也不至於這麼那麼驚訝。但現在聽尉南嬌提到付陰匪的語氣我又迷茫了,她這語氣好像對付陰匪頗為熟悉,而且好像這次就是沖我來的?

尉南嬌拍了拍手讓人從外面拿進來一瓶酒和兩個杯子,她先把兩個酒杯倒滿,然後自己先一口飲下,過了好半晌才說道,「我不是影遁的人,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影遁這個組織。你放心,你的朋友很好,我們請他拍了照后就把他送回家了。」

「你到底是誰?」

尉南嬌從腰間解下一塊木牌丟桌上,我瞳孔一縮,這才知道尉南嬌也是陰貨郎!

「很早以前陰貨郎其實叫走貨郎,走貨郎都挑着擔子晚上在孤山野墳間穿梭,做着活死人的買賣。只不過後來大家淘的寶貝多了,也都有錢了,總不能把所有的寶貝都帶在身上走南闖北,所以走貨郎也就慢慢地少了,開始多了現在所謂的陰貨郎,也就是你們這種開店的。」

「所以你是走貨郎?」

「不錯,我就是負責夷陽鎮的走貨郎,來你們這裏把倉庫清一清送回總部,順便從你這裏把U盤拿了。」

我沉默了,即使尉南嬌不說我也知道她這個走貨郎恐怕職階比較高,剛才所謂的兩場比試應該就是一種陰貨郎內部的考核。

「幹嘛綳著一張臉?來,喝酒。祝賀你成為夷陽鎮的陰貨郎,接了老付的班。」

眼看尉南嬌又喝了一杯酒,我面無表情地問道,「所以上次那個朝冠是你用來試探我的,你和付哥早就認識,那個時候只是裝作不熟?」

尉南嬌很是乾脆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是測試里的其中一項。朝冠這種東西是無價之寶,誰要是能把這東西拿出去賣那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了。想要當夷陽鎮的陰貨郎,那就絕對不能貪財。畢竟誰也不知道你明天會從別人手裏收起來什麼貨,對吧?」

我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識地看了眼站在櫃枱的關悅悅。

如果付陰匪都認識尉南嬌,那關悅悅沒理由不認識。

果然,關悅悅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把好幾本後面倉庫的賬簿交給尉南嬌帶來的人,協助這些人完成後面倉庫的搬運和清點。

「夕老闆,我這馬上就喝第三杯了,你不陪陪我?」

尉南嬌把桌上的酒杯端起來,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紅暈。

「想要我喝酒得有一個理由。」

「慶祝你當上陰貨郎這個理由還不夠?」

「不夠。」

尉南嬌沉默了半晌道,「那就為了老付吧,也為了你自己。下次黑玄棺材再出現的時候……麻煩你了。」

本來之前只是一個猜測,現在尉南嬌這麼一說算是徹底證實了。

陰貨郎並沒有封印黑玄棺材的能力,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掐著時間去找黑玄棺材,然後代替上一任被黑玄棺材吸進去的陰貨郎,自己躺進去……

想起付陰匪去西山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的胸口莫名地有點悶,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嗯,為了老付。」

喝完三杯酒的尉南嬌走了,留下十幾本嶄新的賬簿。

古董店後面的倉庫已經被清空了,關悅悅還拿着雞毛撣子站在櫃枱前,而我則翻開新賬簿的第一頁,回憶著把陰貨郎的準則一條條地寫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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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古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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