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易之的往事

姬越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剛剛那一系列動作她根本沒有想太多，看着那麼寶貴的救命抗體就快要被浪費了，姬越心急如焚，下意識就用嘴接住了。接下來用嘴給凌霄喂葯就更加理所當然了。她完全沒有任何邪念好不好。

但此刻，姬越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

初吻！我的初吻啊！我的初吻居然給了一個同性……姬越心中飆淚。

凌霄看着姬越發紅的耳朵，眼中的笑意都快順着她上挑的鳳眼溢出了，她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故意將嘴唇靠近姬越的耳朵，用略微沙啞、卻依然磁性的聲音說：

「我的初吻給你了，你要對我負責哦。」

凌霄噴出的氣息鑽進了姬越的耳朵里。姬越覺得耳朵痒痒的，那種癢就像是有生命般，從她的耳垂一直蜿蜒到她的心裏面。她打了個哆嗦，半邊身子都起了雞皮疙瘩。

此刻的姬越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明明空間中有杯子，拿一個給凌霄接葯不就好了，為什麼自己非要……非要用嘴……

凌霄低低地笑了起來，突然她臉色一變，捂嘴咳了起來。

姬越茫然了一瞬，迅速給凌霄抽了張紙巾。

凌霄接過紙巾，吐了口黑血，又暈厥了過去。姬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心中害怕得不行，難道抗體吃得太晚，已經沒有效果了？姬越顫抖着手摸了摸凌霄的鼻息，發現凌霄氣息還算平穩，這讓姬越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發動了汽車，現在已經凌晨4點了，自己必須得往家趕了。一路上，姬越沒有忘記關注凌霄的情況，她將之前抽獎抽到的體力補充劑和體質增強劑拿了出來，隔半個小時給凌霄喂一支。

姬越駕駛着SUV在路上疾馳，終於在凌晨5點的時候回到了姬越的家。

姬越在車上悄悄地換掉了有頭盔的抓絨衣，有了一鍵換衣，她都不用脫外衣就能方便地換裏面的衣服。

姬越從SUV上下來，此時凌霄依然在昏睡中，但她的情況已經有好轉了。姬越將車子用車鑰匙上了鎖，獨自一個人向陌生又熟悉的樓道走去。她家的情況不明，她不想帶着凌霄去冒險。等情況明了了，姬越會再來接凌霄。

2005年，這棟樓還是嶄新的，並沒有經歷過10多年的風吹日晒，人世滄桑。

姬越掏出鑰匙，她家的門十多年都沒有換過鎖了，她的鑰匙輕易地打開了大門。

「誰啊？」

姬母睡眠質量不好，半夜很容易驚醒，此時姬越開門的聲音明顯吵醒了她。她披上一件厚厚的睡衣，趿拉着拖鞋就出來了，看到姬越的第一眼，姬母就愣住了。

姬越看着年輕了十多歲的媽媽，鼻子發酸，眼眶都紅了。她快速地掃了一遍家中，發現家裏一切都很正常，卧室中傳來爸爸均勻的呼嚕聲。姬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家中沒事就好。

但她又害怕起來，她怕媽媽認不出她來了，害怕媽媽只當她是陌生人。她緊張地看着姬母略有些茫然的表情。

「越越，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在M市讀書嗎？你們還沒有到放假的時候吧。『』姬母疑惑地問，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急急問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我就知道，那幫城裏的孩子是不是瞧不起你？你給媽媽說，你有什麼委屈都給媽媽說，媽媽的越越怎麼能讓別人欺負了！等下我就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

姬越一聽這話，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她的痛，她的委屈，只有她的父母能夠感同身受，感她所感，痛她所痛。就算是隔着時間與空間，父母依然是那個愛自己的父母。

姬母被女兒的眼淚唬住了，不停地安慰姬越。她拉住姬越的手，握了又握，給女兒抹着眼淚。突然她想起姬越肯定還沒有吃早飯，就急忙站了起來，去了廚房，但她安慰的聲音依然從廚房傳了出來。

「越越，媽媽煮哨子米粉給你吃啊。你別難過了，這世上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欺負你的人，你跟媽媽說，媽媽跟他們拚命！」

姬越擦乾眼淚，心中暖呼呼的。她來到父母的卧房，發現爸爸正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糊糊大睡，圓滾滾的啤酒肚一晃一晃的。姬越笑着退出了家門，確認了父母一切安好，她的心總算落了地。

這個世界似乎並沒有三歲的自己，而這麼年輕的父母卻有自己這麼大一個女兒。姬越笑了笑，果然是遊戲構造出的世界。但是，謝謝這個世界，讓自己能改變自己最遺憾的事情。

姬越知會了姬母后，就關上了自家的門，站在自家門對面的那扇門前，敲響了門。姬越家住的這棟樓，每一層都是兩戶人家，那個人剛好住自家對面，與自己鄰居十多年。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屋中響了起來：

「誰呀？」

「我是姬越。」姬越盡量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現在她的心情非常複雜。

林易之三歲的時候失去了自己的母親。據說是林母半夜凍得睡不着，點了一個烤火盆帶進卧房，與3歲的林易之相擁而眠。三歲小孩體內紅血球濃度大，耗氧量少，血色素比大人高，一氧化碳與紅血球的結合能力遠超過與氧分子的結合能力。因此第二天三歲的林易之醒了過來，而他的母親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林易之從小就很乖，知道父母養自己不容易，因此從來不吵不鬧，自己醒了就會自己穿衣服，自己餓了就吃爸爸放在廚房的饅頭，自己一個人乖乖地玩玩具。但是，一個三歲的孩子怎麼能分得清死亡？他一直以為母親只是睡著了，餓著肚子守了母親兩天。直到第二天三歲的自己鬧着要和林易之玩，自己的父母敲開林家的門后才發現不對勁。

那時的姬母已經僵硬了，而林易之卻對三歲的自己和父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指指林母，小聲說道：

「媽媽睡著了，我們不要吵。」

林易之曾無數次跟姬越回憶過這段往事，流着眼淚說：

「如果我那時沒有那麼乖，餓了就哭鬧的話，說不定我媽會早點被發現，說不定她還有救……都怪我，都怪我……」

每當這時，姬越的心都彷彿被人緊緊攥著，又疼又酸，喘不過氣來。她怪自己，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去找林易之，讓他一個人孤單地獨守着母親。若自己早點去找他，是否他的母親還有救？

這是林易之一直以來最遺憾的事情，也是姬越曾經最遺憾的事情。

而根據手機上的顯示，今天正好是林母煤氣中毒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