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論道

宴席上有張秋雨的調和，氣氛雖然凝重，但也沒有相互發難，他們交談，我就在旁邊吃東西。

我剛咬住一個雞腿的時候，古易突然不咸不淡的問張秋雨，張掌門，這毛頭小孩是誰？

張秋雨被問得有些尷尬，整個交談過程里，我能聽出來張秋雨這個人老奸巨猾，言語不偏袒任何一方，卻又時不時的說上幾句挑撥的話。

現在他不好介紹我，是怕直說會落了女僵面子。不過他剛猶豫，女僵就輕笑道，他是我丈夫，張童。

古易眉頭微皺，朗聲說，女皇風華絕代，有傾國之姿。只是有如此丈夫，真是辱沒了名聲。

女僵淡淡的說，我丈夫九歲修道，如今不過三年，就已經是天地境修為，試問玄門各派里誰能做到？他所缺的，不過是時間而已。

我聽了心裏暖洋洋的，她要是辯解，等於是承認我不如人，現在直接讚揚，還說明在她心裏我比任何人都強，是最棒的一個。

不過話說回來，十二歲的天地境，能做到的還真沒幾人，畢竟我提攜入道走的是捷徑。

果然，古易聽了就不在說話了，過了片刻才訕訕的說，這並不代表他天賦極高，只不過是你用了手段罷了。

女僵聞言裝作沒聽見，不屑於辯解。

張秋雨見話題僵了，呵呵笑着說，方才聽兩位談道，真是受用終身，正好明日道堂開啟，若是有兩位首場論道，我龍虎山定是蓬蓽生輝，而此次論道，必然會被傳為佳話。

古易不等張秋雨話音落，搶先說，我此番前來，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女皇大人可否賜教？

我緊張的看着女僵，心裏是不想讓她同意的，這古易來歷太過神秘，而且能攻擊長生項圈裏的吳德，說明實力不弱於她，何況現在她身上還帶着傷。

但女僵笑着說，賜教不敢當，我對古先生的來歷也很好奇，那就約好明日在論。今天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辭了。

古易見女僵答應下來，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起身相送的時候又說，我們第一場，那第二場也不能落下，不如就讓張童和小風來。小風雖然是我的劍童，但也懂些皮毛，而且長期佔據那個什麼天榜第一，還有些能耐。

天榜地榜是天師府牽頭設立，現在古易如此不屑的說出來，張秋雨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尷尬的咳了兩聲。

女僵已經起身準備帶我離開，聞言停下說，可以。

我一聽就有些慌了，我修道的時間很短，也不知道論道要做些什麼。但女僵已經答應下來，我自然是不能拆台。

張秋雨寒暄相送，出了大殿我就急忙喊吳德，還好他立刻就有回應，我問他有沒有事。吳德心有餘悸的說，還好陳老大的陰玉擋了一下，不然我已是魂飛魄散了。

我聽了鬆了口氣，只要沒事就好。

因為是公開的夫妻關係，我跟女僵被安排住一個房間。躺在床上，她簡單的說，論道除了說出自己的師承、經歷等等之外，還有暗勁的較量，當然也可以相互交手切磋。

見我憂心忡忡的睡不着，女僵安慰我說，你不過是天地境，古風已經是玄同境，輸了也不丟人，上去后想說什麼說什麼就行。

話是這麼說，但我不這樣想。古易言明古風只是他的劍童，定了古風的地位，我若是輸了，等於是連一個書童都不如。這會讓他壓女僵一籌。

我心裏這樣想，嘴上卻沒說，只是暗地裏給自己加油打氣，輸給誰都行，但絕不能輸給古風。

這口氣是為自己爭，也是為女僵爭。

整夜無眠，第二天吃過早飯，小道童就把我們請到了論道台。下面早已是人山人海，古易已經站在了台上，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女僵先把我送到禮台，在張秋雨旁邊坐下，這一舉動引來一陣熱議。

有人直言，有個厲害的老婆就是牛，都跟掌門平起平坐了。

也有人嗤鼻，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吃軟飯，靠女人。換做我，打死都不幹。

不過很快就有人嘲笑他，要是有這樣一個傾城老婆，實力非凡，我看你做條哈巴狗都願意。

兩人說着爭吵起來。

夾在人聲中，所為法不責眾，惡語之人也肆無忌憚。

張秋雨自然聽在耳中，神色有些不悅，餘光不滿的掃了我一眼。要不是顧忌女僵，恐怕他早就把我攆下去了。

坐在上面，其實我自己心裏也不自在，懸得慌。

女僵轉身上了論道台，下面聒噪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

古易微微頷首示意，開口就說，在下古易。然後抱拳對天說，我師從上仙，十三歲提攜，十五歲踏入天地境，二十歲入玄同，二十一歲齊物，二十二歲合道，二十三歲長生，二十四歲舉霞，如今年方二八，已是舉霞大圓滿，不日並可破虛。

我一直以為他是用術改了容貌，沒想到真的只有二十八歲。而二十八歲的舉霞強者，意味着什麼？

恐怖，嚇人。

他話音落，全場沉寂，隨後爆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吁氣聲。我拳頭緊握，有些不敢相信，他幾乎是一年一個大境界，這已經不是天才可比了。

但吳德很快就提醒我說，老大，你仔細看他修為的進度，十五歲天地境，二十歲才踏入玄同，起先的底子絕定天賦的高低，他在這個階段表現不俗，但還算不上絕世。而你在看後面，幾乎是一年一個境界，跟前面大相徑庭。我懷疑他是在二十歲的時候得到過什麼奇遇。

細細思量，我想到了那把珠光寶氣的仙劍，小聲說，難不成他得到過上古仙法？

吳德說，極有可能。

呼。我吐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古易是真的強，而且照他這趨勢下去，恐怕半百年紀就可以破虛。

女僵這時也開口說，我師從先父，用了一千年鑄身，一千年煉魂，五百年融靈，又五百年破虛，曾踏入聖境，奈何失敗。

我是第一次聽女僵提自己的修道路，只是跟古易一比，完全是用時間堆積，無法相提並論。

台下有人直言，三千年時間，就算是一頭豬也能修得仙道，證得果位了。

他的話引來一陣鬨笑，我拳頭緊握，咬牙切齒的盯着說話的人，記住了他的樣子。

現在見有人能壓女僵一籌，下面的人也不是那麼懼怕了，紛紛出言嘲諷，言語甚是難聽，但女僵站在台上，表情古井無波。

古易面露張揚，看女僵的眼神再無忌憚，在他看來，三千年才破虛，跟廢物沒什麼兩樣。繼續揚聲說，我修的是仙家之道，走的是無敵之路，以前，現在，將來，都將屹立巔峰，踏諸道破虛成聖。

狂妄。

聽到這裏，我旁邊的張雨生面色不悅的冷哼一聲，見我看他，急忙又收了怒色，生怕我看見一樣。

女僵淡淡一笑，開口說，蒼茫宇宙，萬物縐狗，誰敢稱無敵？誰又能無敵？

兩句話出口，台下頓時安靜下來，有人反應過來，暗罵古易目中無人，踏諸道而行，是把所有的強者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女僵不顧眾人議論，繼續說，我煉的是不死身，天劫不毀。修的是長生靈，萬古長存。我的道，不破不滅。

簡短的話說出來，台下的人不淡定了，天劫不毀，那可不是隨便說說，女僵成聖失敗，肉身的確完好無損，靈智被斬，但四百年沉眠就已復原。試問誰人能做到？

古易自然辨得出話中深意，無敵終有落幕，唯有不滅長存。而成就這一道途，女僵只用了三千年，除了她，又有何人能做到？

眼看着自己的優勢蕩然無存，古易面色陰鬱，身上釋放出一股強大氣息，直逼女僵。

女僵也不示弱，身上氣息釋放，兩股恐怖力量碰撞，整個龍虎山上空傳出雷鳴之音，震得不少人捂耳避讓。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失去控制，古易的氣息突然迸發出一縷，直撲我而來。

感覺到那股恐怖氣息，我臉色大變，急忙抽出小木斧準備抵抗，但這時旁邊的張雨生不經意的揮了下手中拂塵，那一縷氣息頓時崩潰，蕩然無存。

見古易暗下黑手，女僵臉色陰冷，冷喝一聲，你的無敵，在我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言語落下，她身上氣息瞬間暴漲，古易抵擋不住，整個氣場直接炸開，人也倒飛出去。

女僵沒有追上，只是冷冷的凝視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再有下次，我倒要看看你的師門裏有什麼仙，有多高的法。

變化來的太快，台下九成人都站在古易那邊，前一刻還在貶低女僵，現在全都目瞪口呆，聽到女僵毫不掩飾的威脅話語后，全都緊閉嘴巴，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生怕女僵遷怒於他們。

只是他們何曾想過，在女僵眼裏，他們不過是蒼蠅蚊子，連抬手驅趕都不屑去做。

古易飛到台下，臉若豬肝，古風上前攙扶都被他一把推開。還想在對台上的女僵說什麼，可惜女僵不屑在聽，直接轉身下台，途中給我傳音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上古仙門，不過是別人的一條狗，得了些好處而已。

狗？

能養得起古易這樣的狗，那主人得有多強？

可惜女僵不打算告訴我，走上台到我旁邊坐下。現在的位置略有些尷尬，張秋雨是主，古易和女僵各居左右，但現原本屬於女僵的位子，她讓我坐了，等於是我的地位要略高於她。不過她一點都不在意，試出古易虛實，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古易此時狼狽上來，站在椅子前，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還算儒雅的說，我們的論道已經結束，下一輪就是小風和張童的了。

聽到這話，我剛見女僵大發神威的激動，立刻又變成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