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繼續接見番國

第989章 繼續接見番國

見朱芳遠坐下,允熥就要和他說話,但他卻又咳嗽起來,拿出手帕捂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對允熥勉強笑道:「臣身子不好,還請陛下寬宥。」

「臣身子不好本不該來面見陛下,若是有損陛下的萬金之軀豈不罪過。但臣拜見陛下之事已經安排妥當,況且臣也十分仰慕天顏,是以思來想去,並未告假而是前來拜見陛下。」

「只是今晚的宴飲臣難以參加了,還請陛下恕罪。」

「你身子不好,何必向朕請罪。朕許你不必參加晚宴。」允熥隨即又關心的問道:「病的重不重?可需讓太醫院的太醫診治一番?」

「不必了。臣也從朝鮮帶來了醫生,他已為臣診治過,這又不是大病,不需勞煩大明的太醫。」朱芳遠馬上說道。

「這怎麼行!」允熥說道:「你在大明的地界生病,朕不派太醫為你診治不放心。」隨即提高聲音:「來人,去太醫院傳張太醫。」

不一會兒張太醫走來,給朱芳遠把脈。過了一會兒,他鬆開了手說道:「殿下只不過是夜晚著了涼,偶染風寒,算不得大病,也無甚大事。我給殿下開服藥就好。」說着,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寫下藥方,對允熥行禮出去抓藥。

『他竟然是真病?』允熥有些驚訝。他以為朱芳遠是在裝病,但竟然是真病。自己讓張太醫過來時隨即選擇的,不可能以前收買;至於將太醫院的人都收買實行廣撒網,以朝鮮的財政非得破產不可。

允熥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說道:「既然身子不適,咱們就不必這樣正八經的說話了。來人,為朱王殿下搬來一件羅漢床。」

朱芳遠聽了這話眼皮跳了跳,起身推絕,但允熥沒有理會,讓七八個宦官搬來一座四四方方的羅漢床讓他在上面靠着。朱芳遠無奈,只能接受。

允熥與他說了幾句閑話,議論了一番歷朝人物的利弊得失,允熥將話題引到唐代初年在西北的擴展,隨後說道:「說起黑齒常之等人於西北設立都護府,芳遠兄,你在京城這幾日,應當也聽說了明年撒馬爾罕國有出兵東征之意。」

允熥的話還未說完,朱芳遠就在心裏哀嘆:「還是躲不過去!」

他知道允熥特意宣他入大明的京城一定是有事要吩咐,事情也小不了,自然不願意來;但他又不敢不來,所以在昨晚上故意吹風,好能夠染風寒不讓允熥當面吩咐。他當然知道徵兵派差是躲不過去的,但只要不是當面吩咐,總有推脫的餘地。

可誰知允熥竟然不放棄,即使確定他已經染風寒的情況下仍舊與他說話,似乎一點不怕被傳染,並且還對他說道:「你現下染了風寒,在外面吹風更不好,朕命太醫院給你煎藥,服過葯再在宮裏用過飯後朕命人用最防寒的馬車送你回去。」

朱芳遠也就沒辦法了。他還能怎麼說?說自己受不住這樣的優待?允熥繼續堅持他也沒辦法,說自己的病沒這麼重更不行,只能與允熥聊下去。

「陛下,臣當不得『兄』的稱呼,還請陛下不要如此稱呼臣。此事臣也有所聽聞。這撒馬爾罕國不服王化,陛下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番。」朱芳遠說。

「既然你也知曉,那朕也就不兜圈子了。此次出征,朕要朝鮮出兵一萬隨大軍征戰。」

「撒馬爾罕國欺君罔上,不服王化,冒犯大明,陛下要派兵征討我朝鮮出兵也是應有之意,但我朝鮮國小民窮,將士人數不多,若是徵召一萬將士出征,我國國內留下的將士恐怕不足以防備外敵了。」朱芳遠道。

「朝鮮還有何外敵需防備?」允熥馬上反問:「朝鮮三面環海,西北面是遼東,東北面是永藩,還有何外敵?」

「陛下,在遼東、英王殿下封地與永王殿下封地之間還有綿延千里的長白山,長白山一帶地形複雜,有無數女真蠻子隱匿其中,時常下山侵擾我朝鮮百姓。不得不留兵防備。並且在大海之東,還有倭寇時常侵擾。我朝鮮國力弱小水師不強,為防備倭寇千裏海岸處處需要防守。」

「我朝鮮現下人口不過三百多萬,國力弱小與大明相比不啻於雲泥之別,根本無力維持大軍,將士本就捉襟見肘,若是再減少一萬將士真的不足用了,還請陛下不要從朝鮮徵召如此之多的將士。」朱芳遠用哀求的聲音說道,再配上不時發出的咳嗽聲,若是換一個心腸軟的人,估計就答應他的請求了。

不過允熥不會。在皇帝的位置上做久了,心腸再軟的人也會硬起來,何況他知道朱芳遠說的是真真假假。

朝鮮確實國力弱小,尤其建業二年他派出的去北方搜尋金礦但卻遇到風暴幾乎全軍覆沒的水師,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完成重建,使得扶桑的漁民或海商經常來朝鮮海岸臨時客串海盜。

但女真人的危害可不像他說的這麼大。女真人單體作戰能力很強,又長期在山林中生活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朝鮮農民確實時常被他們騷擾。

可他們不是當年金國治下的將士,而是近似於野蠻人的漁民或獵手,完全沒有組織紀律,同一部族的人之間還能形成合作,不同部族的人聚在一起反而會產生朱芳遠+朱芳遠amp;lt;朱芳遠的效果。

更何況這個時候朝鮮將士還不是後來的那隻連授予戰五渣的稱號都高看了的貌似軍隊,還是挺有戰鬥力的,曾東征對馬島消滅了盤踞在島上的海盜,逼迫對馬藩向朝鮮稱臣。所以朝鮮要防備女真人並不需要費多大勁。

「若是朝鮮水師實力不足,朕可以命大明水師在朝鮮沿岸巡視,只要芳遠兄開放幾個朝鮮的港口允許大明水師停留。如此一來朝鮮即可一勞永逸節省出許多將士。」允熥說。

朱芳遠當然不願。他一直以來都堅持朝鮮的獨立性,能不讓大明的軍隊登上朝鮮的土地就不讓大明的軍隊登上朝鮮的土地,即使是水師也不願意。

可現在的情形又容不得他推脫。朱芳遠很明白,允熥親自商議此事已經對他非常客氣了,直接語氣嚴厲的下個旨意他也只能照辦。

所以朱芳遠又請求幾句,見允熥不允,只能答應道:「臣遵旨。只是臣請求陛下,停留在朝鮮港口的水師將士需菜蔬、糧食等由水師出錢購買,而非我國報效。」

「這個么,」將士們的其它消費也就罷了,允熥是很想讓他擔負起飯錢的。「芳遠兄,水師在朝鮮海岸巡邏,也是為了保護朝鮮的百姓。」

『之所以需要大明的水師來保護我朝鮮海岸,還不是因為你徵調我朝鮮之兵使得朝鮮兵將不足?』朱芳遠在心中吐槽。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朱芳遠仍舊裝可憐,試圖賴掉這筆錢。

允熥顧忌皇帝的體面,沒有多說;但現場還有鄭沂,鄭沂雖然滿心不願,但也只能上前與朱芳遠對此唇槍舌戰。最後商定朝鮮無償提供一定數額的糧食,其餘的由水師掏錢。

將此事商議完畢,現場的氣氛輕鬆許多,允熥看了看刻漏,又使人問問太醫院,對朱芳遠說:「太醫院的太醫說你的葯還得半個時辰才能煎好,正好朕說了這半日的話也累了,咱們坐下喝碗茶。」

「陛下,陛下如此厚待臣,臣銘感五內,可臣也萬萬不敢耽誤皇上的功夫。還有數名其他國家的使者等待陛下接見。」朱芳遠道。

「你說的也是,來人,送芳遠兄去側殿休息一會兒,待朕接見過了其它番國使者才與芳遠兄說話。」允熥對王喜吩咐道。

「陛下,臣雖然染了風寒,可也算不得大病,不當陛下如此。」朱芳遠其實心裏對允熥能一直想着他的病有些感動,他自己對待大臣就做不到這一點,但仍舊說道。

「葯已經煎上了,你這時回去豈不浪費?再說你回了秦王府也不過只有僕人相伴,你可是約了人?若是約了人朕就不留你了。」允熥說。

「臣在京城只有永王殿下略熟些,其餘也不認得幾人,而永王殿下昨日中午已經一起喝過酒,豈會有約?」聽了允熥的話,朱芳遠也不便再說什麼,只能答應留下。

並且他心中其實對於留在皇宮也並不抵觸。正如允熥所說,他回了秦王府也只有下人相伴,幾個大臣也都被他分派了事情,每日伴晚才過來;況且論起伺候人的本事,朝鮮的奴僕比不上大明皇宮的奴僕。所以他也心一橫:『我也享受享受大明皇宮的僕人服侍。』就跟隨王喜去了側殿。

允熥之後用最快的速度接見了其它幾個番國的使者。大明現在北方的番國不多,主要集中在南方,這次打撒馬爾罕也用不到南方的番國,所以只是受了禮在隨便說幾句話就讓他們告退了。

對於扶桑允熥還有謀划,但既然源義滿與源義嗣都沒有來,前來的使者顯然做不得主,他於是決定將自己謀划的事情交給在橫濱當總兵的朱孟炯與源家人商談,自己就不對這使者多廢話了。

最後是亦力把里派來求援的使者。現在亦力把里汗國的大汗沙迷查乾的弟弟馬哈麻見到允熥后馬上跪下,哭求道:「陛下,求陛下救救我亦力把里。」

在確定撒馬爾罕國東征后,沙迷查干慌了手腳,馬上將此事告訴朱尚炳,又派弟弟馬哈麻來大明的京城求援。他並不確定帖木兒東徵到底是要打他還是打秦藩,但即使最終目的是大明也會順手先把他給滅了,所以此刻什麼也顧不得了,就算尚炳要在他的地方修城也做了讓步,只求大明朝廷出兵。

馬哈麻也知曉事情緊急,所以快馬加鞭趕往京城,花了十幾天時間趕在臘月二十九入城,隨後向禮部報備求見允熥。

允熥本有心拿喬,讓亦力把里國做出更大讓步,可又一想馬哈麻也不傻,況且也懂漢話,各個衙門裏面知道他肯定會出兵的官員也不少,他肯定能夠打探出來真實情況。所以只是為了保持威嚴多等了會兒,之後就對他說道:「亦力把里既然是大明的番國,這幾年對大明也算恭順並不悖禮之處,朕豈能容許撒馬爾罕國攻打大明的番國?」

他先戴了一頂高帽子,又接着說道:「況且撒馬爾罕悖逆人倫,不守藩王之規,對大明不敬對朕不敬,朕早晚比滅之!」說着說着,允熥咬牙切齒起來。

這段話馬哈麻聽得沒頭沒腦,可鄭沂與伺候的宦官都心下雪亮:這是說的巫蠱案。

巫蠱案,是允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允熥雖然當時將此事壓下了,但對撒馬爾罕國是恨之入骨,對天方教也更加討厭。如果說之前壓制天方教是出於對未來的考慮,但之後就更加上了私仇。他能下定決心在安南用最殘酷的方式將色目將士都除掉,巫蠱案『功不可沒』。

允熥說了許多話后緩過神來,自覺有些失態,低頭看了一眼馬哈麻見他懵懵懂懂,心下才鬆了口氣,又對他說道:「你放心,朕明年一定出兵西北。」

「只是大明的陝西等地素來貧瘠,難以支應數十萬大軍的糧草,須得亦力把里出糧。」

「陛下,我亦力把里雖然糧食不多,但牛羊眾多,願意供應大明將士百萬牛羊!」臨行前沙迷查干已經對他說了:只要大明願意出兵,多少牛羊都願意。何況他一路上過來,確實見到土地貧瘠。

「百萬牛羊!」允熥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心想不愧是佔了天山南北,即使不種糧食養牲畜也這麼富庶。願意供應的牛羊就這麼多,實際上養的牛羊也不知有多少。

允熥讚許他幾句,讓他下去了。之後瓦剌的使者也照此對待。

見過瓦剌的使者,所有外番使者就全部都見過了。允熥伸伸懶腰,對鄭沂說道:「你與陳迪將所有使者都帶回番館,接下來幾日允許他們在大明的京城逛,不過你也多盯着點兒,不要出事。朕讓應天府和錦衣衛也多注意。」

「是。」鄭沂答應一聲,又問:「陛下,朝鮮國國君如何安排?」

「朕來安排他,你就不必管了。並且以後記得,不論是平日裏稱呼還是朝廷的旨意,一律稱其為朝鮮王殿下,或簡稱為朝王殿下,不可再稱為朝鮮國國君。」允熥說。

「是,陛下。」鄭沂又答應一聲,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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