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接見宗喀巴(一)

第1144章 接見宗喀巴(一)

「貧僧羅桑札巴,拜見大明皇帝陛下。」此時在肅王府中的正廳里,一位頭戴黃帽、身着黃色僧衣,看起來四十來歲,神態端莊的人站在正中,面對着正前方的一位二十來歲的男子躬身行禮道。

這人正是藏傳佛教格魯派(黃教)的創始人,藏傳佛教史上最重要的大師之一,教導出許多優秀弟子的宗喀巴大師,法號羅桑札巴。因他出生於宗喀,所以信徒尊稱他為宗喀巴。

允熥見到他的一瞬間略有些驚訝。『他今年才四十多歲,就能闖下這麼大的名頭?超過了很多成名已久的大師?』

允熥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平靜下來。他已經派人查過了,確實是他創立的黃教,現在在藏地也有很大的名聲,雖然年紀看起來輕一些,但也只能說人家真的是天賦異稟了。

「貧僧羅桑札巴,見過大明宸妃娘娘。」允熥思考的時候,他又對徐妙錦行禮。

「宗喀巴大師不必多禮,請起。」允熥回過神來說道。待宗喀巴平身後,他又讓王恭端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宗喀巴又行了一禮,坐到椅子上。

「宗喀巴大師,真是久違了。朕在四年以前就聽說了大師的英名,一直想要見大師一面,卻不想今日才能夠見到。」允熥笑道。

「大明皇帝陛下,三年前陛下派人召貧僧去大明的京城一敘,貧僧本來當時就要去,但卻不想忽然生了病,難以成行,所以派了貧僧的弟子甲曹傑代替貧僧去京城。」宗喀巴道。

「朕已經聽使者說起過了,這一病真的非常可惜,若是不然三年前朕就可以與大師一敘了。」

「但好在現在也不晚。朕三年前聽甲曹傑講述《現觀莊嚴論》後有茅塞頓開之感。弟子都如此了得,宗喀巴作為師父當然更加精通佛法,朕早就想聽大師講解佛法了。」允熥說。

「陛下聽甲曹傑講述《現觀莊嚴論》後有茅塞頓開之感,且願聽貧僧講解佛法,證明陛下頗有佛緣,善哉善哉。」宗喀巴說道。

「大師,你不必專門採用漢傳佛教的話語來對朕說話。朕可知道,你們藏傳佛教是不說『善哉善哉』這樣的話的。」允熥笑道。

「謝陛下。」聽到這話,宗喀巴心中略有些波動。他一向聽聞中原的皇帝專橫跋扈,此時見到允熥卻如此謙虛,不由得生出對允熥的好感。不過他好歹是著名的佛學大師,基本的涵養還是有的,並未在面上表現出來,而是開始為他講解佛經。

「陛下,《華嚴經》有雲,……,《楞嚴經》有雲,……,」宗喀巴非常認真的講解著。

允熥漸漸聽得入神。宗喀巴不愧是佛學大師,對於佛教經典的理解不是普通僧人所能比擬的,用流利的漢話講解的深入淺出,不僅是他,甚至不僅徐妙錦,就連站在一旁服侍的宦官都聽得入神。

過了好一會兒,宗喀巴講解完了《金剛經》第二卷,暫時停下喝口水潤潤嗓子,允熥才過神來,由衷的讚歎道:「大師真不愧是佛學大師,雖然朕並非是藏傳佛教的信徒也聽得入神,若是大師能時時在朕身邊講解佛經,說不定朕就會供奉藏傳佛教起來。」

「多謝陛下誇讚,其實貧僧對於佛經的理解也不過是一家之言,雖然不至於錯誤,但或許有未能明了佛祖深意的地方。就連貧僧自己,重讀佛經有時都會有新的感受。」宗喀巴說道。

「大師太謙虛了。朕也曾聽幾個中原的佛教大師講解佛經,依朕來看,他們都比不得大師。」允熥說。

這話宗喀巴不好接,他也就沒接,而是待允熥不再說話后問道:「陛下還想聽貧僧講解那部佛經?」

「適才聽得都是藏傳佛教與漢傳佛教都有的經典。朕想聽一聽大師講解漢傳佛教沒有但藏傳佛教有的經典。比如有一部《菩提道炬論》,據說乃是印度佛學大師阿底峽所做?」

「陛下,《菩提道炬論》確實為阿底峽尊者所做。」

「這部經典是漢傳佛教所無的,講了什麼?」

「這部經典講了被稱為『三士道』的觀念。現今『三士道』是我藏傳佛教的重要理論。」

宗喀巴細細講解道:「三士道中的『三士』,指上士、中士、下士,是人的三個層次。下士處於下士道,以解脫今世苦難,求得今生快樂為目的。下士道之人,只有皈依佛、法、僧三寶,才可在六道中上升一步--脫離地獄、餓鬼、畜生三惡趣,死後往人、阿修羅、天三善趣中投生。……此為修行的第一步。」

「之後就是修中士道。中士道之目的是達到涅盤境界,所要修鍊的是戒定慧三學。……由戒而定,由定而慧,從而進入涅盤世界。此時修行之人已經自我成佛,但還不能轉生入世、教化眾生。」

「可無論是中士道還是下士道,都處在六道輪迴之中,而要成佛不光解脫自己,還要普度眾生,這就需發菩提心,實行布施、持戒、忍耐、精進、靜慮、智慧『六度』,得無上佛道。如此已來既可度己,又可度人,脫離六道輪迴之苦。……這就是修行的第三步——上士道。」

「依照大師所言,那人是有來世,能輪迴轉世的?」允熥聽完宗喀巴的詳細講解后,出言道。

「陛下,普通人雖然有來世,但死後只能輪迴,失去前世的記憶;可修鍊有為止上士道之尊者,卻可將靈魂從身體中脫離,在這具身體即將衰老死亡之時轉託道另外一具新生身體上。這就是轉世,意即修鍊有成之尊者靈魂能夠生生不滅。」宗喀巴回答。

「原來如此,」允熥笑道:「朕原本自己看佛經總覺得不清不楚,這下聽大師講過後就明白了。」

之後允熥又問了幾個不清楚的小問題,問起了格魯派的教義。聽到這個問題,宗喀巴馬上激動起來,朗聲說道:「我格魯派的教義與其它各派不同。講究清規戒律,並且絕對不能違背。」

「自從一百多年前烏斯藏國家混亂已來,寺廟組織渙散,戒律鬆弛,僧人無人約束,不念經,不修法,反娶妻生子,放蕩自恣。上層僧人仗其特權,借口修密向民間索取婦女供其姦淫。這些修密的喇嘛無惡不作,其中有一人名叫薩迦僧,來到中原,曾為元帝傳無上密乘《喜金剛》大灌頂,授雙修法(雙身),廣取婦女供其姦淫為**是樂,甚至男女裸處,君臣宣淫號為事事無礙境界。更有一種名為《合誅》的邪法,肆意蹂躪婦女稱為合,殺人活取心肝稱為誅。」

「貧僧見此極為痛心,決心改革。貧僧規定:首先僧人必須受戒,嚴格遵守,獨身不娶,不營世務,清凈禪院。」

「其次,就是定、慧二學。定乃是約束自心不讓散逸,慧就是增長智慧不昧於解脫之道,故無戒不定,無定不能生慧。定、慧二學就是講學習修持。」

「其三就是整頓學風,把那些浮誇不實,任意篡改等的作風完全改去。……」

這一段宗喀巴講的非常有激情。他對那些違背清規戒律的僧人非常痛心,認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極大的傷害了藏傳佛教。別的不說,就因為這些人的肆意妄為使得至今中原地區的漢人還對藏傳佛教有很多誤解,傳教舉步維艱。正是為了改變這一現象,他自己創立了格魯派。

允熥也聽得肅然起敬。宗喀巴這樣做完全是費力不討好,他本來已經是十分出名的大師根本沒必要做這些事情,但為了藏傳佛教的未來,還是義無反顧的開始整頓戒律。有理想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

他說道:「若是全天下的僧人都如同大師一般,何愁佛教不興!」

「陛下謬讚了,貧僧只不過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宗喀巴又謙虛的說道。

二人推讓幾句,允熥最後說道:「宗喀巴大師,朕對大師的做法非常感動。朕記得在藏語中喇嘛乃是上師之意。來人,擬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烏斯藏地佛教大師宗喀巴,行善納德,……,加封為,萬行具足十方最勝圓覺妙智慧善普應佑國演教如來大寶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怛喇哲布尊丹巴喇嘛,賜印誥及金、銀、鈔、彩幣、織金珠袈裟、金銀器、鞍馬。欽此。」聖旨擬寫完畢后,一名聲音洪亮的宦官朗讀道。

「貧僧謝大明皇帝陛下恩典。」宗喀巴再次行禮說道,臉上帶着高興的神采。宗喀巴雖然是一個十分高尚的僧人,一心都撲在了佛學研究上,但也不是傻子。他被加封為哲布尊丹巴喇嘛,名望升高,格魯派的影響力也會迅速提高,對他傳播自己的教派好處甚大。

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允熥臉上也露出了高興的神色,而不僅僅是被感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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