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拒絕與見面
第二日一早允熥宣白文選覲見，讓他去和李家接觸。允熥畢竟不能親自來做這樣的事情，自己身邊的親隨舍人也不合適一開始就接觸；至於錦衣衛，允熥覺得他們最好還是安心當一個情報機構，不要過多捲入其他事情；而白文選在允熥看來是一個開明的文官，又是當地知縣，接見治下的大商戶也合情合理。
允熥吩咐了白文選一些要點，和他說道：「一定要告訴他們，官府不會故意除掉他們，他們若是實在不放心，可以先拿出少量的絲綢工坊來試驗一下。……」
白文選果然沒有推脫就答應了，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不過這也正常，即使是楊子榮這樣在商業氛圍濃厚的鍢建長大的文臣，雖然不排斥商業，也認為自己比商人地位要高一等，更不必提普通的文人了。
但當天下午白文選回報稱：「陛下，李家雖然有些心動，但與臣交談之後還是不願做出頭鳥，婉言謝絕了。」
「李家的人說，若是蘇州府或者吳縣要興辦什麼工程，府庫或縣庫裏面的錢不夠，他們願意報效一二，但其他的就免了。」
允熥頗為遺憾。李家是蘇州產業最多、勢力最強的商戶，若是他們願意出面合作最好：不僅是產業上的事情，這個年代商人不管是錢財還是產業都遠遠比不了歷史上明末時的同類，李家這個檔次的已經是最頂級的商人了，所以李家在江浙一帶商圈的影響力不小，可以起到很好的模範帶頭作用。
『可惜現在沒辦法了。』允熥暗嘆。
允熥只能啟動預備方案：召見尚家。尚家專營茶葉，幾乎壟斷了蘇州洞庭茶（碧螺春）的茶田和茶葉初步加工，洞庭茶（碧螺春）又是全國幾大名茶之一（此時雲南的茶葉還不出名），這個年代茶葉又是一種戰略物資；尚家在江浙一帶也有些名聲，所以勉強可以代替李家。
可是經錦衣衛聯繫、白文選親自面談后，尚家最後同樣也拒絕了，並且同樣說『若吳縣要興辦什麼工程但縣庫裏面的錢不夠，他們願意報效一二』這樣的話。
允熥很頭疼：『這個年代的商人對於官府就這麼懼怕么？歷史上明代末年的商人可膽大的很吶！』
但事已至此，允熥也只能放棄了在蘇州進行試驗的想法。蘇州府其他的商人影響都不夠，況且他們的產業也不合適：要想實現允熥的構想，必須是高附加值的產業才行，這個年代也只有鐵、陶瓷、絲綢、茶葉、石料等少數產業才行，其他的都不合適。
『好在江浙一帶類似於蘇州的城市不少，最少杭州就與蘇州不相上下，大不了去杭州試驗。等杭州的試驗成功后，蘇州的商人必然會有所耳聞，到時候再在蘇州推行也可以。那時再順便解決蘇州百姓記恨朝廷之事。』允熥想着。
既然如此，他繼續在蘇州滯留也沒什麼必要了，允熥下令：「後日九月十八啟程，前往松江府。」又派人將當地的知府向寶叫過來：「朕後日啟程繼續巡行其他地方，你們萬萬不要組織百姓送行，耽誤百姓的生計。」
向寶是一個實誠人，沒有誤解允熥的意思說道：「陛下記掛百姓，是百姓之福也。臣代蘇州府的百姓叩謝天恩。」
「還有，蘇州府同知左貴寶尸位素餐，碌碌無為，今年正好是他在蘇州擔任府同知的第三年了吧，你給他的考評寫一個下下。」允熥想起了左貴寶，吩咐道。
「是，陛下。」向寶又道：「可是陛下，依照現在的考評之制，雖然左同知不算有為，但臣最多給他評定為中下，下下難以評定。」
向寶本人其實也很討厭這種尸位素餐的官員，但依照現有的評定標準最多評定為中下，無法評定為下下。並且他評定左貴寶為中下也會引起爭議，若是左貴寶在吏部或者吏科、都察院有熟人，有的扯皮。
「朕欲推行新的考評之制，回京之後就推行，所以你不必擔心。」允熥說道。
「是，陛下。」向寶說道。既然有皇帝撐腰，他也就不擔心了。
行在的下人、侍衛也紛紛收拾東西，為後日啟程做準備。
可是當天晚上，昀芷對允熥說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讓他推遲了啟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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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正午時分，蘇州最高檔的酒樓福人居三層的一個隔間中，昀芷點了幾道菜后說道：「就這幾道菜吧，再來一份銀耳蓮子羹，不要其他的了。」
等夥計出去了，今日服侍她一起出來的貼身宮女茜雪說道：「小姐，今日集市比前幾日還要熱鬧，怎麼有些悶悶不樂的？」
昀芷說道：「今日雖然集市熱鬧，但明日就見不到了。」
「三少爺打算離開蘇州了么？」另外一個宮女清雨說道。
「可不，三哥在蘇州的事情辦完了，自然要去下一個地方了。」昀芷說道。
「小姐何必悶悶不樂？下一個地方是松江府吧？三少爺定然要去上滬市舶司，去上滬市舶司也可以逛一逛。市舶司有許多海外番商，聽說有許多奇珍異寶，應該比蘇州的集市更有看頭。」茜雪說道。
「三哥不會讓我去市舶司的。市舶司人員複雜，聽說很多番商都是江洋大盜出身，膽大妄為；上滬又緊鄰大海，隨時可以逃之夭夭，太危險了，三哥定然不會允許我去的。」昀芷即帶着理解，又有些遺憾的說道。
「既然那裏如此危險，那不去更好。安全最重要。」清雨忙說道。
茜雪岔開話題道：「既然馬上要走了，小姐何不多點幾道蘇州府的特色名菜嘗一嘗？」
「不行，三哥說了，外面的飯菜都沒有家裏乾淨，我點的這幾道菜還罷了，其他的特色菜都是容易忽略衛生的，所以沒點。」昀芷說道。
她們也都知道皇上對於廚房衛生的嚴格要求，在外面即使是最講究的酒樓也不可能完全他的要求，而昀芷也被他傳染了對廚房衛生要求很高的習慣，所以她們也就不說了。
昀芷接着說道：「不過有幾道菜確實非常好吃，回頭讓家裏的大廚也試着做一做。」
「還有那個姓李的小姐妹，上次見到后還沒有再見過呢，該走了，想再見一見。」
「小姐，人家也是大家小姐，當然也會有功課，自然不能每日出來遊玩。碰不到也屬正常。」茜雪說道。
此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的一個女子聲音道：「蘇老闆，我每次來都去的那個風景最好的隔間沒人吧？」
「沒人、沒人，給您留着呢，怎麼會有人。」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蘇老闆你這張嘴真會說話。」那個女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聽起來，這和昀芷她們沒什麼關係，但昀芷聽到之後驚喜的說道：「這是前幾日遇到的那個頗為投契的小姐妹的聲音！」昀芷的耳朵很靈，不僅能聽清輕微的聲音，還很擅長分辨不同人的不同。
昀芷說着就站起來走了出去，茜雪本想阻止沒來得及，忙跟出去。之後就聽到昀芷說道：「李家姐姐，好幾天不見了。」
「哎，張家小妹妹，你今日也在這裏吃飯哪？」
「是啊李家姐姐，姐姐你說的這裏是蘇州最好的酒樓，我後日就要離開蘇州了，所以特意過來嘗嘗。」
二人又說了幾句，李家小姑娘說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又遇到了，一起吃飯吧。況且妹妹你後日就要離開蘇州了，就當為妹妹踐行。」
昀芷毫無心機的笑道：「那就麻煩李姐姐了。」
茜雪則暗暗奇怪：『這個姓李的小姑娘對於自家公主也太親密了吧，就算一見如故也沒有這樣的。』
她哪裏知道，前幾天昀芷逛得那個珠寶首飾店就是這個李家姑娘家的，因為很多首飾很有新意，當時昀芷買了不少。所以她聽到昀芷馬上要離開蘇州時，雖然有心事，卻也馬上想到下午帶着昀芷再去另外一家珠寶首飾店逛一逛。與賣出珠寶首飾的收益相比，一頓午飯再奢侈也是小錢。
隨後幾人分賓主落座，李家姑娘眼睛很尖，看出來這幾個侍女也不簡單，在旁邊另外開了一張桌子讓自己最親近侍女陪着昀芷的親信宮女說話。
在李家姑娘有些刻意的熱絡下，兩個小姑娘馬上就親熱的說起話來。
不一會兒，之前昀芷點的幾道菜已經做好奉上，李家姑娘又點了幾道菜也一併送了上來，頓時整個隔間已是菜香四溢。
二人邊吃邊聊，說着小姑娘都感興趣的話題，另一邊兩人的侍女也熱絡的聊著，好像是多年的舊交好友一般。
但在熱絡的表面之下，昀芷還是敏銳的察覺的李家姑娘有些神不思屬：「李姐姐，我看你有些心事？」
李家姑娘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沒什麼。」
昀芷心知應是她不方便向自己這個不太熟悉的人訴說的事情，忙又接上剛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