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雲南的兩個反應(五千字章節送給大家)

第748章 雲南的兩個反應(五千字章節送給大家)

一棟高大的寨子,燈火通明。雖然已將近半夜,但熊熊燃燒着的火把卻將屋內照的如同白晝。

大堂之內,看起來應該是土司所坐的座位,此時一個身着大明親王服飾的人卻大馬金刀地坐在其上。不僅如此,他還對恭敬地站在面前的人厲聲喝問道:「刀派送,你可知罪?」

「臣知罪,請殿下責罰。」刀派送跪下說道。

「既然你知罪,那麼孤就罰你年內進獻黃金一千五百兩,以充軍用;並且,今後三年之內,向我國進獻一千名奴僕,沖抵你的罪過。」朱楩說道。

「是,殿下。」刀派送滿心不願,但形勢比人強,他不敢不答應。

去年朱楩帶兵征伐阿瓦,徵召各土司出兵助戰,其中,孟璉土司是出兵最少的一個土司。這讓朱楩很不滿,當時就說要處罰孟璉土司。但隨後因為征伐阿瓦之戰遷延日久,他又要去京城朝貢,此事就耽誤了下來。

一直到他從京城回來又想起此事,朱楩就帶着數千人馬直奔孟璉宣撫司興師問罪來了。

他帶着的數千人馬當然不可能是孟璉土司的對手。如果是在平原拉開了打,孟璉打不過他;但在深山老林之中,土司刀派送可以輕而易舉的玩死他這幾千人馬。

但是刀派送不敢。幹掉這些兵馬容易,惹怒了大明就沒那麼容易了。惹怒了大明,甚至大明不用直接出兵只要下一道旨意,周圍的土司就會高高興興地帶兵攻打他孟璉宣撫司。一邊可以從他的地方掠奪人口和錢財,另一邊還可以從大明領取賞賜,為何不幹?

所以刀派送特別恭順的請罪,接受朱楩的處罰。

朱楩處置了刀派送后又馬上說道:「刀派送,孤並非是針對你孟璉,而是所有不聽號令的人。所謂令行禁止,若是人人不聽號令,我岷藩如何能夠征伐不服王化的番國?」

「這次雖然你孟璉出兵甚少,但孤對孟璉的立功之人也都是一視同仁的獎賞,並無任何不同對待。你日後只要安心為我岷藩效力,孤也絕不會虧待於你。」

「多謝殿下。」刀派送馬上說道。

朱楩點點頭。不管刀派送剛才的話是真情還是假意,都無所謂,只要他聽話即可。

此事就這樣過去了。朱楩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刀派送說道:「現在天色已晚,你安排孤個地方休息。」

「殿下,殿下從伴晚時分來到我孟璉尚未用過飯。不如臣操辦一下,為殿下接風洗塵。」

朱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不必了,孤休息一下便好,不必刀土司費心。」

刀派送吃了一個軟釘子,但仍舊十分恭敬地說道:「那臣馬上下去安排。」

等刀派送退下,朱楩身邊的一個侍衛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殿下,這刀派送如此恭敬,殿下要小心啊。」

「孤知道,太過殷勤的,都是內心狡詐之人,孤會小心。」朱楩道。

他們二人正說着,忽然從堂外傳來一聲十分標準的漢話:「殿下!」

「這是,雲龍的聲音!」朱楩馬上反應過來:「他從永昌過來做什麼!」雲龍也是他手下的侍衛之一,這次被他留在永昌的王府。依照他的命令,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則左右相不要派人來孟璉向他通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朱楩不由自主的就向大堂門口走過去。

不過在他走出大門前,一個矮小敦實、穿着一身大明親王侍衛服色的人就跑了進來,見到朱楩馬上跪下說道:「臣雲龍見過殿下。」

「這種時候就不要多禮了,我岷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派你過來向孤通報?」朱楩不耐煩的說道。

「殿下,岷藩並未發生什麼事情。而是從京城傳來了旨意。陛下要出兵六十萬征伐安南,徵調雲南的夷兵作戰。左相大人已經調動了順寧府、大侯州等地的夷兵去臨安府與西平侯率領的大軍會合。因為此事非常重大,所以派臣來向殿下通稟。」雲龍簡略的說道。

「最終還是決定出兵征伐安南么?」朱楩道。今年過年時他在京城,自然知道陳天平到京城求救之事。

「殿下,是陛下將國主派到廣西招納安南的忠臣,誰知胡季犛喪盡天良,派出刺客刺殺了陳國主。陛下於是決定出兵安南。」雲龍知道朱楩對於後續的事情並不知曉,所以緊接着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個胡季犛確實膽子夠大。對了,你剛才說西平侯帶領大軍?」朱楩忽然問道。

「殿下,陛下的旨意,讓西平侯暫且統領來到雲南即將攻打安南的大軍。」雲龍道。

「既然現在讓沐晟暫且統領,以後開戰了也定然讓他帶領。陛下糊塗啊!沐晟的用兵打仗之才還不及沐英的一成、沐春的三成,就連沐昂也比他強得多,竟然讓他帶兵!」朱楩說道。

雲龍沒有說話。這樣的話他可不敢接。

「不行!孤得馬上回去,和沐晟一起帶兵,不能讓沐晟將這些士兵都糟蹋了。」朱楩說道。

朱楩隨即就要召集自己帶來的士兵返回。可就在此時刀派送回到大堂,對他說道:「剛才守門之人向臣報有漢人士兵要入寨,臣就猜到是來向殿下稟報事情之人,馬上下令將此人放進來。但還是晚了些許時候,但願沒有耽誤了殿下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並未耽誤什麼事情。」朱楩說道。

「殿下,您歇息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臣來請殿下去歇息。」刀派送又道。

「不必了,孤現在馬上要返回永昌,你準備一些乾糧即可。」朱楩說道。

「殿下,」刀派送面露驚訝之色:「這是發生了何事忽然要走?可是覺得我孟璉招待不周?」

「孤並非是覺得你招待不周,也不是我岷藩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朝廷有了旨意,要出兵安南,所以孤着急回去。」朱楩道。

刀派送噓了一口氣,又說道:「殿下,即使再着急,也不在這一兩天。殿下伴晚時分剛剛帶領士兵來到孟璉,人困馬乏,還是在我孟璉休整一二日再回去。」

朱楩聽他說的有道理,也不再堅持現在就走,說道:「那孤今晚就在這裏休整一晚,明日再說。」

說完了這句話,朱楩看着刀派送,又想到了些什麼,說道:「刀土司剛才不是還說要為我岷藩效力?大明徵伐安南,這是刀土司為大明效力的絕好機會呀。刀土司可願出兵征伐安南?」

刀派送一愣,隨後馬上說道:「臣願意,出兵七千,征伐安南。若是能夠再遷延些時日,臣還能再徵調更多的兵馬跟隨殿下征戰。」這可是直接為大明效力,不是為朱楩效力,這樣的事情他當然要做。

「不必了,有七千人馬足以。若是孟璉之兵立下大功,陛下和孤定然不會吝惜賞賜。」

……

……

「阿爹,明國的召集令傳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一邊喊著,一邊跑進一間屋子。

屋內,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和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正坐在一起說話。見到他跑進來,中年男子皺眉說道:「明國的召集令傳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么?何必這樣激動?你將來是要當土舍的人,怎麼能這麼沉不住氣。」

「我知道了,阿爹。」受了這一番訓斥,這個皮膚黝黑的大漢馬上躬身說道。

「阿爹,既然明國的召集令已經傳來,咱們就馬上召集寨內的人準備出發吧。」那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在此時說道。

「這麼早過去?沒必要吧。從咱們這裏到會合的臨安府只需半個月的時候,而明國的召集令有一個月的時候。」這個中年男子從皮膚黝黑的大漢手中接過召集令,看了一遍后說道。

「阿爹,寨子裏的男人留在家裏也沒什麼用,不如早早的去臨安府。一者,大明統兵的將領見到咱們長官司的人這麼早就來到臨安府,定會覺得我司對大明恭順,這對咱們長官司很有好處;二者,明國就算徵召咱們打仗沒有軍餉,也得管飯,早去一日,就可以節省寨子裏一日的糧食,為何不早去?」女子說道。

「可是周圍的長官司?」中年男子擔憂地說道。

「這樣的大事,周圍的長官司豈敢進犯我教化三部司?就不怕西平侯惱羞成怒之下先踏平了他的寨子?阿爹不用擔心其他的長官司。」女子又道。

中年男子又想了想,說道:「你說得對。那過兩日我就率領寨子裏的人去臨安府。」

他隨即對黝黑的大漢說道:「你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寨子裏的所有人家,讓他們有個準備。」

黝黑男子答應一聲,又跑了出去。

中年男子又對這個女子說道:「多虧了你經常看大明的邸報,咱們才能在二十天之前就知道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並且會在雲南徵調土兵。咱們不僅因此避免了忙亂,還趁此大賺了一筆。」

這個中年男子就是教化三部司的土舍龍上登,這個黝黑的漢子就是他的兒子龍者黑,女子則是他的女兒龍屏兒。

龍屏兒去年秋季從昆明返回教化三部司后,每月派人去新安所從吏員手中買邸報的手抄本。當時龍上登其實對此不以為然,覺得沒什麼用處,只是因為花費也不多就答應了。

可是他沒想到很快這就起到作用了。今年八月初,又一次從新安所帶回來的邸報中,登載了大明即將出兵六十萬懲戒安南之事。

雖然這條消息很簡略,但龍屏兒卻對它極為重視,馬上找到龍上登和他說道:「阿爹,大明要出兵安南,定然會徵調咱們的人,阿爹還是早作準備。」

「雖然大明的慣例是出征就會徵調土兵,但是也未必一定徵調咱們這裏吧?」龍上登有些疑惑地說道。

「阿爹,你沒看到么?大明要出兵六十萬!這麼多士兵出動,肯定不可能全是漢人自己的軍隊,一定會徵調許多土兵,整個雲南東邊所有的土兵恐怕都在徵調之列,咱們長官司一定逃脫不過去!」龍屏兒說道。

龍上登認可了龍屏兒的判斷,開始為此做準備。

同時龍屏兒還利用自己知道此事,而來到這裏做買賣的漢人商販都不知道此事的時間差,下令不管價錢多少,全力從商販手中買與治傷有關的草藥或者其他物品,而自己這方的草藥卻不賣給他們。

當時這些商販還很奇怪,懷疑他們教化三部司的人是腦袋有問題;可等過了幾日後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的消息由剛剛從新安所過來的人傳過來,這些人馬上就明白了怎麼回事。與治傷有關的草藥或者物品價錢大漲,教化三部司的人這才重新賣給商販草藥,多賺了許多錢。

「阿爹這回知道邸報有多麼重要了吧。」龍屏兒說道。

「以後每半個月就派人去新安所買一次邸報。」龍上登說道。

龍屏兒笑了笑,和龍上登說笑幾句,忽然又正色道:「啊爹,這次出征,女兒以為,應該帶着羅藝夫妻為隨軍的軍醫,一起去臨安府。」

「什麼!你要帶着他們?阿爹記得朱賢彩的身份還是你從昆明寫信回來告訴我的,還在信中叮囑絕對不能得罪他們。現在你卻行軍打仗要帶着他們兩個!你應該知道,若是朱賢彩有了閃失,咱們教化三部司所有人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龍上登說道。

「阿爹,我當然知道。但是女兒這樣想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這些年,女兒反覆打探,終於將她的全部身世,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打探清楚了。」

「幾年前,明國發生了一次叛亂,……。這個朱賢彩,就是部下發生叛亂的齊王之女。而羅藝,則是參加了叛軍的一名武將的兒子。不僅如此,羅藝的父親還**了齊王的妃嬪。」龍屏兒說道。

「就這樣,大明的皇帝還會允許朱賢彩嫁給羅藝?」龍上登驚訝的說道。

「大明的皇帝當然不願意。但是羅藝的父親之前是齊王非常寵信的一名將領,朱賢彩之前就和羅藝訂過婚;羅藝的父親叛變也是逼不得已,在緊要關頭還反正,並且不求大明饒恕自己,只求饒恕羅藝。」

「明國的皇帝因此就有些糾結,不知該怎麼處置。而之前朱賢彩和羅藝就十分要好,此時懇求皇帝饒羅藝一命。皇帝最鍾同意赦免羅藝,但是要她們從此不在自己的面前出現。所以朱賢彩就和羅藝來了雲南。至於來到咱們這裏,大概是巧合。」龍屏兒將自己打探來的並不完全準確的消息和父親說了一遍。

龍上登聽過這個故事,反覆掂量了幾遍,抬起頭對龍屏兒說道:「可是這和咱們出兵帶上他們夫妻為軍醫有什麼關係?」

「阿爹,這自然有關係。」龍屏兒隨後說了自己的想法。

聽了她的想法,龍上登沉默了許久,問道:「萬一你猜錯了,怎麼辦?」

「阿爹,女兒有九成的把握不會猜錯。就算猜錯了,只要不讓大明知道朱賢彩曾經隨軍為軍醫,就沒有事情。」龍屏兒說道。

龍上登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為了咱們長官司就賭上這一把。但是,必須是朱賢彩自願跟隨為軍醫才行,絕不能強迫她。」

「阿爹放心吧,她一定願意為軍醫的。」龍屏兒說道。

……

……

「你是說,你們教化三部司要出兵,請我和羅藝為軍醫?」朱賢彩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朱姐姐。」龍上登的二女兒龍普蘭說道。

「你們知道我的身份,也敢讓我為隨軍的軍醫?」朱賢彩問道。

「朱姐姐,這是我阿爹吩咐下來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我阿爹。」龍普蘭說。

朱賢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用了,既然你們願意以我為軍醫,我不會推脫。什麼時候出發?」

「後日上午。」龍普蘭道。

「那好,後日上午我和羅藝與你們一起出發。」朱賢彩說。

等龍普蘭走了,羅藝從裏屋走出來,說道:「賢彩,龍上登到底為了什麼帶上你?他肯定知道你若是有個好歹,他們教化三部司都不會有好下場。」

朱賢彩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龍上登不敢害了咱們二人的性命就成了。咱們只是軍醫,沒必要知道那麼多。」

「可是……」羅藝話沒說完,就被朱賢彩打斷道:「沒什麼可是。咱們也準備一下,將需要帶着的東西都帶好。草藥什麼的不用帶太多,等打起來就算沐晟那邊軍醫不足以給這些土兵治傷,最少草藥管夠,到時候用他們的草藥就行了。」

羅藝張了張嘴,又想要說什麼,但最後沒有說出口,只是說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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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矜於、書友160210112511043、hzfhc、板塊飄移、統一俄羅斯黨、其四七七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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