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把昨晚母親做的野菜粥熱了熱，盛了滿滿的三碗，擺在餐桌上，然後一言不發的吃了起來。

艾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安靜的坐在他的對面，她沒有胃口，看着面前的野菜粥，眼睛有點發酸。

成池吃完了一碗，擦了擦嘴，出了家門，朝村裏走去。

成母的屍首還在家裏，艾絨沒有跟上去，而是留下來守着。

她想，這個時候，或者成池最需要的，是一個人靜靜的整理思緒吧。

就像，就像她第一次送走最要好的小松鼠時候一樣。

屋子裏的血跡已經乾涸，暗紅色的液體融進了褐色的泥土地里。經過了一整晚，成母的身體已經僵硬了，臉色微微有些發青。

艾絨坐在成母身旁，一寸寸的看着，這個之前還鮮活的生命，現在如同枯萎的花，凋零的毫無生機。

就在半月前，她還一邊跟成池說要把她丟出去，一邊趁他睡着偷偷進來給艾絨換藥。

還有那碗帶着油渣的粥。

這樣善良的一個女人，又生活在偏遠的小村莊里，到底是誰，一定要置她於死地呢？

她身上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隨着她的死去，一切便結束了么？那些人會放過她的兒子，成池么？

艾絨環膝蓋而坐，下巴輕輕抵在膝蓋上。

昨晚，成母彌留之際所說的話里可以聽出，她對成池是及其不放心的。明明有那麼多話想說，卻拼着最後的力氣，讓他答應永遠不要回王府。可見王府，跟他們倆有着莫大的關係。

又或者，那些黑衣人，也就是兇手，跟王府有着莫大的關係。

所以她在成母死前，許下了諾言，會替她照顧保護成池，為了讓她放心上路。

他們母子的救命之恩，自己一定要還的。

嗯，等確定那些人不會再傷害成池，而他也走出悲傷的時候，再回神戶山吧。

艾絨打定了主意。

院子裏響起了聲音，聽腳步聲是成池回來了。

艾絨趕忙跑到院子裏，成池推著一輛板車，正好停在院中。

他沉默著從車上抱下一條席子，裹了成母的屍首，小心翼翼的放上車，又一聲不吭的推著走了，朝着神戶山的方向。

「成池！」

艾絨追了上去，扶住車的一邊，幫他一起推著車。

「你想把母親葬到哪裏？我知道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有個很靈秀的地方，你母親住在那裏一定會很舒服的。」

成池轉頭靜靜的看着她，點了點頭，艾絨扯出個難看的笑容來，「那我帶路，你跟着走就好。」

他默默的推著車，不再回應了，只有艾絨絮絮叨叨說着那裏的景色，聲音灑在身後，顯得有些寂寥。

艾絨所說的位置，離村子確實不遠，周圍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住陽光，卻獨獨留下一大塊空曠的土地，無數小花迎著朝陽盛開，露珠在五顏六色的花瓣上閃爍著，寧靜而祥和。

「就是這裏了。」

艾絨停下腳步。

成池也停下，輕輕放平板車，環顧四周。

母親一定喜歡這裏，她最喜歡這些繽紛的花。

確定好了位置，他揮動着鎬頭，刨出了個簡單的坑，又一點點用鐵鍬修平，而艾絨則四處採集小花，編成了一個巨大的花環。

成池輕輕抱下母親的屍首，定定的看了許久，顫抖著吻了吻她的額頭，才將她放到坑中，蓋好席子，掩埋了起來。

小小的土堆堆起，墳塋掩埋了一縷芳魂。

艾絨將花環放在上面，將刻好的木頭墓碑立在前面。

慈母成思若之墓。

獨子成池立。

噗通一聲，成池直直的摔倒在墓前，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