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桃李有別

深夜，太師府後花園。

莫小樓一身白袍廣袖，羽衣星冠，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出塵傲岸的氣息，一派世外高人風範。

相比之下，站在他身後的寇徐兩人卻顯得十分狼狽，鼻青臉腫不說，衣服更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如逃難回來一般。

「你們兩個，到底從皇宮順了多少東西？怎會被人打成這樣？」莫小樓轉過身，看到二人的挫樣，不禁皺眉道。

寇仲大大咧咧道：「陛下這麼富有，本來我們拿再多東西他也是不會怪罪的......只是......只是這南陽公主實在是有些小氣，嘿！可惜她卻不知我倆皆有褲襠藏雷的本事——」

噗——

莫小樓險些沒繃住笑出聲來，對這個徒弟實在無語至極。

徐子陵卻瞪了故意作妖的寇仲一眼，心中若有所思，冷靜地問道：「師父深夜叫我們兩個出來，莫非已準備正式教我們兩個武功？」

莫小樓贊道：「還是小陵聰明，猜到了為師用意。」

徐子陵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寇仲，打趣道：「仲少心心念念的都是佳人，自然是色令智昏。」

「去你的色令智昏——」寇仲一腳踢在徐子陵屁股上，把徐子陵疼的齜牙咧嘴。

莫小樓微笑着看他們兩個打鬧完，這才正色道：「為師近日忙於政事，恐怕無太多時間親自指點你兩個的功夫。這樣吧，你們說說各自想學些什麼，我也好因材施教，給你們制定合適的功法。」

寇仲忙道：「師父這麼厲害，您所有的本事我都想學！」

莫小樓搖頭道：「人生命有限，當選擇自己最感興趣的東西去學習，又怎能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

徐子陵卻道：「可我看師父您卻什麼都懂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機關算數、天文地理等，無一不曉無一不精......至於武功就更不用說了。」

莫小樓露出一絲笑意道：「我體質比較特殊，你們學不來的。好了，若你們不想自己選擇，便由為師定下吧。」

他注目寇仲，溫言道：「小仲生性跳脫，性格直來直去，適合修鍊刀法，然剛則易折，最好搭配一門陰柔的內力以為互補；而小陵......」

「你生性純良，以誠待人，頗具君子之風。這本是好事，但卻讓你在為人處世上難免失之果斷，故而需搭配一門剛猛的內力，以劍為兵器甚佳。」

當世之人選擇功法，皆以適合為第一要務，大體是性格耿直之人修鍊陽剛之法，性格柔弱之人修習陰性功法。選擇最契合自己的功夫，以期達到練功時事半功倍的效果。

莫小樓反其道而行之，提出了以功法補足自身不足的理念，細細思之，卻深合陰陽交泰的平衡之法。

兩人聽到這前所未有的理論，頓時面露奇光，若有所悟。

忽的，寇仲卻似想到了什麼，大聲說道：「師父你好偏心啊，世人都知你是用劍的，偏偏教陵少使劍，教我卻是刀法，誰知道您老人家刀法怎麼樣......不行，我也要學劍。」

莫小樓忽而揮手，將寇仲倒提起來，把他嚇了一大跳，

「師父，我只是開個玩笑啊，您可別生氣，哇哇哇——」

「無論學什麼，首先得幫你們疏通後天阻塞的經脈才行。好了，靜氣凝神！」

寇仲呆了呆，忽感一道暖流自腳底傳入，直貫他胸腹之間，迅速沖開體內淤塞的經脈與一個個隱藏的穴竅。

人體有十二個隱藏穴竅，道家稱為十二重樓。

長生訣中某一篇，便是專門介紹如何打通玄關，激活穴竅的。莫小樓自己經脈齊通，自然用不到這種方法，寇徐兩人卻正合適。

真氣自上而下，從腳底一路灌入寇仲頭頂百匯穴，直到將他體內所以竅穴都打通才停止。

隨後莫小樓隨手將他扔地上，抓起徐子陵后開始同樣施為。

唯一不同之處，幫徐子陵通穴時乃是從頭頂而至腳心。

一切結束后，寇徐兩人分明能感覺自己體內的神奇變化，每個竅穴都彷彿一個不停運轉着的星團宇宙，如同宇宙洪荒初開，演化萬物生靈一般。

這正是莫小樓以長生訣為主幹，另外三本功法為枝葉，自創的一種秘法，最是適合給新手築基。

寇徐兩人感到自己整個身軀都變得輕巧起來，體內似有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在蠢蠢欲動。

良久之後，他們才漸漸適應身體變化，寇仲奇道：「師父，為何給陵少通脈卻不用倒提着？」

莫小樓擦了擦頭上凝出的汗珠，沉聲道：「你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已心意相通，最適合修鍊合體技。我根據長生訣后兩篇的陰陽之密，開發了這套行氣法門......你們只需將真氣輸送到對方體內，便能形成一個完整的周天循環，練至高深出，可達生生不息之效。」

徐子陵咂舌道：「我的娘，這麼一來我們豈不是可以兩人對戰千軍萬馬？」

莫小樓沒好氣道：「若你們能有魔門高手石之軒那樣的功力，自然可以做到。」

「呃，我說說而已，說說而已......」

莫小樓讓兩人盤坐在地上，淡然說道：「為師接下來要教你們的，乃是我崑崙一脈的不傳之秘，爾等切記，不可外傳！」

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呃，師父，不是鬼谷一脈嗎？」

「嗯？」

莫小樓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寇仲，只盯得他頭皮發麻。

「啊，我想起來了，師父，是徒兒記錯了，咱們的確是崑崙一脈。」

莫小樓這才淡淡的點頭：「嗯，師門名字乃一派之牌面，身為弟子怎能記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忽然悠悠一嘆，將心中準備好的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想當年，我崑崙一脈最有天分的弟子冷鋒......最後，在西北沙漠之地，他誤中敵人奸計，被人圍攻致死，以至於不得不兵解轉世，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他慨然嘆道：「哎，當時若他豎起我崑崙旗幟，區區西北荒蕪之地，誰敢不給面子，誰敢動他？」

徐子陵表情已是一愣一愣的，嘴巴微張，心中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寇仲卻連忙舉手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定要記好門派的名字。」

「嗯，孺子可教也。」

假山後面，偷偷藏起來偷看的婠婠已是一臉黑線：這傻逼是誰，莫非他真不是莫小樓？

不過轉念一想，笨蛋叔叔好像只有和婠婠在一起的時候才正兒八經，一定是因為心裏緊張。

嘻嘻，笨蛋叔叔，真是可愛呢......

嗯，一定要找個機會上了他才行，不然定會讓秦川那臭娘們拔了頭籌，聽說她連自己的藍顏知己侯希白都翻臉不認，就是不願在太師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莫小樓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枚夜光酒杯，輕抿一口佳釀后，輕聲道：「好了，閑話休提，我該教你們功法了。」

忽然間，寇徐只感眼前一黑，再次醒來時，卻已到了一片薄暮暝暝的空間當中。此處似有無窮之大，不論從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到盡頭。

寇徐兩個虎軀劇震，相顧駭然。

自己這師父，好他娘的厲害啊。

隨後，天地忽起變化，無數斗大的文字懸浮於半空當中，浮浮沉沉，晃晃蕩盪，給人一種天地偉力不可輕視的奇妙感覺。

寇仲驚奇地發現，當他凝目觀看某一個字的時候，竟能從字中看透空間，裏面一個修長的身影持刀而立，他的前方，似有一片竹林。

驀的，那身影猛一揮刀——

刀氣揮灑，鋒芒畢露，整片竹林化為齏粉，而寇仲這才注意到，那身影手中所持者，竟是一把竹刀！

他驚喜地將這個發現告訴徐子陵，徐子陵全身劇震，凝目看向一個卍字：卻見中間亦有一個身影，盤腿而坐，左掌平攤，右掌擺出一個神秘的法印。

徐子陵的精神被這法印所深深吸引，冥冥中似有一道光芒洗刷着他的精、氣、神。

良久，他身體一震，從那玄之又玄的感悟中退了出來。

這時，一道威嚴肅穆的聲音似乎從九天之外傳來，

「狂飲瓊漿數百盅，醉舞長劍指虛空。腳跟戲躡群星斗，長嘯一聲天地紅。哈哈哈......」

「為師所會之法，皆聚於此，能掌握多少，便看你們的悟性與氣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