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冰蠶之力

莫小樓猛然抬頭，左手揮刀斬殺兩人，右手閃電般橫起，擋在攻擊童姥那一把金刀的軌跡之上。

刷刷——

兩金刀衛身死，

哧——

莫小樓的右臂也被利刃砍上，嵌入肩胛骨中。莫小樓強提內力，將金刀震開，但下一刻，又有一名金刀衛閃到了他身前，用刀背猛擊向他的頭部。

莫小樓伸手一格擋，卻未將金刀的力道完全抵消。一股巨大的力量轟然傳遞過來。

轟——

莫小樓腦中嗡嗡作響，視野變得蒼白一片，險些陷入眩暈之中，好在他意志力絕佳，這才只是後退一步，沒有暈過去。

刷刷刷，又有七把利刃攻至，莫小樓臉色一白，只能用那一招了......

一大口血逆涌而出，口中發出一聲嘶吼，整個人的氣勢攀上巔峰。面對如此數量龐大的敵人，他腦海中回憶起魔門中最具群體殺傷性的招數——天心蓮環，腦海中，戰神殿第四十四副浮雕，慢慢變得清晰.......

戰神圖錄第四十四——『紅蓮燦世』！

他將身體內僅存的真氣全部由陰轉陽，朵朵鮮艷的紅蓮從他身體中綻放而出，而後層層散落，瞬間蔓延至整個庭院，如地獄業火一般如從地底噴濺而出，燒成一片火海。

金刀衛即使懂得身法，也根本無從抵擋，瞬間在熾熱的蓮勁之下，燒得衝天而起，化為灰燼。

莫小樓一直沒有動用戰神圖錄的力量，一來是因為戰神圖錄每一招都極其消耗內力，短時間內很難用出第二招，一旦釋放，必定油盡燈枯。二來是怕這些金刀衛給學了去。

但剛才的處境，即便是最後的底牌，也不得不打出了......

只希望這一次，已經是最後的試煉。

他實在沒有力氣再使出哪怕一招一式，而身上的傷口，也不斷留着鮮血，根本無法癒合。

蓮華漸漸消散，周圍再度恢復了平靜，只能聽到莫小樓粗重的喘息聲，以及汗珠和血液落在地上時的輕微「滴答」聲。

莫小樓費力的直起身來，「每一次的攻擊，數量加倍，但期間的間隔時間也有所增加。這一波解決得很快，粗略算來，如果有下一波的話，應該是半柱香后。」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童姥緊張地握著拳頭，手心中全是汗水，顯然很是擔心。莫小樓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都這時候了，你還關心我作甚！」童姥憤怒地吼道，「你難道沒發現自己已經油盡燈枯，就差等死了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已隱隱帶着哭腔。

她身上完好無損，別說受傷，就連碰都沒有被碰到一下。看着莫小樓蒼白的臉，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莫小樓根本不至於陷入此等絕境。

這麼想着，童姥不由得更是一陣內疚。

「你的傷口......」她動了動嘴唇，艱澀問道。

莫小樓搖了搖頭，笑道：「這地方確實詭異，受傷之後，根本無法癒合，遲早流血流死。嗯，這血流了也白流，你趁熱喝了吧。」

「......你開玩笑能不能看看場合！混蛋！！咬死你算了。」童姥怒罵一句，然後真的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疼得莫小樓悶哼一聲，

半晌，她鬆開了口，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牙印。

「怎麼，不合胃口？」

「你去死——」一句話剛罵出口，童姥心中一揪，頓覺說錯了話，連呸了幾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經過莫小樓一番不合時宜的玩笑，她心中倒是稍微平靜了一些，嘆了口氣道：「罷了，此番是姥姥連累了你，就陪你死吧......」

說罷看了莫小樓一眼，走到他身旁抱膝坐下，把頭埋在兩腿之間，化作一個鴕鳥模樣。

莫小樓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是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為執念而活，活百年亦是痛苦，放下執念，片刻也是逍遙。」

童姥轉過頭來瞄了一眼莫小樓，似乎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男子，又搖了搖頭，甩開了心中奇怪的念頭，思索了一下，問道：

「好吧......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麼總叫我雲啊雲的？」

莫小樓也坐了下來，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壺酒，狠狠灌了幾口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你不是沒有名字嗎，我覺得這首詩，很適合你。」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童姥沉吟了兩遍，撇了撇嘴道：「平平無奇，而且又是詩魔的詩，你到底有多崇拜他啊。」

莫小樓嘴角一扯：「你覺得不好，就算了。」

童姥急忙道：「也不是不好，我聽逍遙子師父說過，她確是在巫山之下撿到的我。」

她想了想，看向別處道：「嗯，也罷，巫......行......雲......就叫這個吧。」

莫小樓嘴角一彎：「這名字不錯。如今的狀況，我們離撲街不遠，不如在臨死前，讓你這個名字更貼切一點？」

「......」

巫行雲臉上一紅，又變成了鴕鳥模樣，半晌，她忽然抬起頭，問道：「你會北冥神功嗎？」

莫小樓一愣，「倒是會。你為什麼問這個？」

「會就好。」巫行雲點了點頭，下了一個決心，道：「你的功力遠勝於我，若還有下一波金刀衛。你可用北冥神功將我全身內力、精血全部吸化，如果能再爆發一次你剛才的招式的話，你應該還有生機。」

莫小樓一震，瞬間明白了，她這是，要用她的命，換我一次逃生的機會？

「可行。」腦海中潘多拉的聲音響起。

「不行！」莫小樓冷聲回絕道。

巫行雲站起身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喝的血都是你給的，如今當還給你了，你無需覺得內疚的......」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得告訴你了。」輕嘆一聲，莫小樓臉色有些頹然，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在騙你......從靈州城的桃花蜂開始，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我做的局......包括去西夏皇宮，被李秋水險些殺死，去沙漠山洞......都是假的。這些，都是我所布的局......」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隨後睜開：「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我以為我算定了所有......卻沒有算到這樓蘭秘境......」

巫行雲聽到他的話，心中感覺一股莫名的刺痛，

「那我喝的血......」

「假的！我故意引導你那樣去想，故意引導你感動，又故意讓你看到我手臂上的傷口，其實我的血，就是一點都不值錢。我的手臂，根本不會受傷......」

巫行雲一顫，「你到底......你到底要幹什麼？」

莫小樓站起身來，又灌了幾口酒，「目的是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了。樓蘭秘境，就是我們兩人生命的終結。」莫小樓深吸一口氣，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下一波金刀衛馬上就要來了。」

巫行雲雙目凄迷，黯然道：「無論真假，你終究是救了我。你吸收了我的功力之後，一切糾葛，便可兩清。」

莫小樓劇震，如何不知道她已心存死志？但如今的情況，是否心存死志，也不改變結果。

就算用北冥神功吸收了巫行雲的功力，也是遠遠不夠的，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沒有人可以戰勝無數多的敵人，就像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永動機是一樣的道理。

想到永動機時，他忽然臉色一變，雙目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呃，還真有永動機。」他舉起切夢刀，認真的看着巫行雲，「事到如今，我們還有唯一的生機......」

當莫小樓從切夢刀中取出那一枚冰珠的一刻，整個庭院的空氣都為之一寒，兩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這是？」

「天下第一奇物，冰蠶的內核。你吃下它。」

「......好。」她沒有問為什麼，接過冰蠶珠，送入嘴裏。

「你且聽好，種魔者，入道第一，立魔第二。由無至有，茫不可測。仿天地之萬象，或天晴風和，日照月映。或則陰雲密雨，雷電交加。七情六慾，變幻難測......」

莫小樓以極快的速度，將道心種魔大法的口訣教給童姥，同時引導着她將體內的冰蠶珠，作為種魔的爐鼎。

他要給童姥，種下一顆冰魔種！

利用魔種的力量，將冰蠶珠中的能量，轉換為無限的冰寒內力，然後莫小樓用北冥神功，從童姥體內吸收內力化為己用！

隨着童姥體內魔種的形成，她雙目一亮，顯然也發現了冰蠶珠的神奇之處。她的功力本為純陰，與至陰至寒的冰蠶珠極為契合，只需催動魔種，便可以將冰蠶珠的力量完美的轉化為自身的純陰內力。

而且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絕的內力！

也難怪她如此驚奇，這冰蠶珠違反物理常識的特性，放到後世，絕對夠讓熱力學一二三定律那幾位掀棺材板的！！

兩人相視一笑。下一刻，他們的周圍，密密麻麻……比上一波還要多一倍的金刀衛，相繼出現，整個庭院都快站不下。

第九波——八千個金刀衛！

「數以九為極，我相信這是最後一波。」莫小樓斬釘截鐵的說着，將童姥背到了背上，巫行雲知其深意，先將自己的檀中穴貼緊在莫小樓的脊背，任由他運轉北冥神功，將自己的內力吸去。

莫小樓只覺得背心一陣溫柔，思緒差點跑了火箭，趕緊凝神運轉北冥神功，開始慢慢抽取童姥的內力。

童姥的檀中穴上，突然傳來一股吸力，將自己體內的內力和生命力都吸取出去。這股吸力極強，她趕緊運轉魔種，將冰珠的力量轉化為冰寒內力，以供莫小樓吸取。

視野之中，金刀如潮水一般涌動，向二人襲來。

這一次，每一個金刀衛，手中竟然同時化出數朵紅蓮，朝莫小樓匯聚而來！紅蓮帶着極端的熾熱和灼燒，不用猜都知道，這蓮花一沾上就是燒成灰燼的結局！

莫小樓卻神情一震，「很好！戰神圖錄太過高深，這些人無法完全模仿，只能化作最小的紅蓮。行雲啊，你抓穩了！」

說罷，向前一躍的同時陡然增加了北冥神功的吸力。

身後的童姥嚶嚀一聲，將他緊緊抱住，同時瘋狂運轉起體內魔種，轉化出更多至陰至寒的內力，以支持莫小樓瘋狂攫取的速度。

這種生命相連，靈魂相合的感覺，讓兩人同時一顫，一種超脫於肉體、感情、甚至人世間一切的聯繫在兩人的精神之中建立起來，這一刻，他們要為自己而戰，更要為對方而戰！

這是武人夢寐以求的，比頓悟還要更高一層的狀態——神感。

一個呼吸吐納之間，莫小樓身上的氣息已發生巨大變化，眼神變得透徹，全身血液急速流轉，他的精神、意志、信念、靈魂也彷彿全部盡數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兩世為人，加上特殊的身份，莫小樓遭遇的絕境多不勝數，這八千多個金刀衛確實令人絕望。

但，同時也令他心中燃起久違的興奮。

每一次經歷絕境，都將是從精神到靈魂的一次華麗蛻變!

空氣忽然變得冰冷起來，這固然是因為他吸取了冰蠶的陰寒之力，更是因為，莫小樓將這股內力，通過四象神功，再次壓縮到陰寒的極致。如果他的武功境界能再上幾個大台階的話，他甚至可以將時空凍結！

戰神圖錄第四十五——一劍霜寒！！

空間，似乎停滯了。

冷風呼嘯，熱血噴灑，四目可見，是觸目驚心的紅。

金刀所化蓮花，本就只是個殘次品，如今面對真正的戰神圖錄，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式霜寒，蓮花落盡。

莫小樓是第一次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戰神圖錄，而他既然已經確定這是最後一波進攻，當然不會再有所保留，用出了戰神圖錄中消耗最低，但也是最詭異的招數——「無相斬」

莫小樓的手顫抖著，感覺着手中這把黝黑的長刀內部血液的燃燒與靈魂的跳動。

揮刀，金甲滅。

巫行雲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怎麼做到的，她甚至無法想像，這人明明已經透支到了極限，就算有自己不斷給他提供內力和生命力，也早已支撐不了這消耗。

他還需要揮動三千多刀，但內力已經明顯不夠了。

詭異的是，就算沒有內力，他依然在揮動長刀，每一次揮斬，都伴隨着一口鮮血噴出，他似乎是從生命力中壓榨力量，這得需要多麼龐大的意志力和執念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