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72 人蔘仙草

東北有三寶，人蔘貂皮烏拉草。頂點這三寶中，最具傳奇色彩的就是人蔘。

東北人叫人蔘「棒槌」，其實人蔘還有許多別名，比如，鬼蓋，土精，神草，玉精等等不一而足，被稱為百草之王。如果說在植物界修仙，哪個最有機會成功？人蔘排老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東北關於人蔘的傳說也很多，比如《棒捶雀與趕山王》、《人蔘姑娘》、《童子參》、《刺官棒》等等。當然，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時候看的動畫片《人蔘娃娃》，至今那個萌萌的人蔘娃娃形象還在我心裏叫着「小哥哥，小哥哥」……

人蔘極具靈性，十餘年就能初具人形，參過百年，就能讓人延年益壽，五百年的參，就能起死回生……但是真正能化成「人蔘娃娃」，需要千年的修行，一點兒都偷不得懶。

野仙的頭目黑媽媽身邊，就有一株四百八十年的老參精，是黑媽媽的寶貝疙瘩。

就這麼個寶貝疙瘩，卻被柳妹子偷了……

這事兒要從我暴死的那天晚上說起……

當天高亮在院子裏練功不久，就下起雨來。按照平常，他會收拾收拾，關閉廟門回屋。但是當天我去聽潮，跟王小茹交代情感糾葛的事情，沒有回來。高亮就沒有關廟門，回屋裏練了半天的氣，再想去關廟門的時候，見我還沒有回來，就給我打了電話。

連着打了三遍，我都沒有接，感覺事情有些不妙，冒着大雨，來到了聽潮。

聽潮里的情形屬實嚇了他一跳！我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王小茹和另外兩個陌生男子昏迷不醒。好在高亮是警校出身，先是檢查了我肩膀上被裁紙剪刀刺傷的傷口，發現並非致命原因，基本判斷出我是跟人動手，舊傷複發了。

人死了，魂魄應該還在，高亮開了陰眼，四處看了一圈兒，卻沒找到我的魂魄。正在彷徨無計的時候，王小茹醒了過來。

王小茹不是第一次被奪舍了，每次被奪舍都殘留着一些記憶。一個弱女子，面對這麼大的變故，顯示出了異常的冷靜。只哭鬧了一陣，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跟高亮簡單地交流了一陣，就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兩個人一商量，拿定了主意，先把我的屍體藏好，弄醒了他兩個「師兄」，批評教育了一番，打發走了。接着找到了摩托車，高亮勸說王小茹回家之後，自己把我的屍體捆在了腰上，連夜回到了城隍廟。

回到家裏，免不了又跟徐老道一番折騰，最後兩個人決定還是找黃尖商量一下。

所幸，黃尖在家，聽說我「死」了，也是吃了一驚。屍體是沒什麼好看的，黃尖跑了一趟聽潮，也沒有找到我

的魂魄，但是看到了開過鬼門的痕迹。

按照慣例，黃尖趕緊打了報告，聯繫了萬鄉長。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想像上次一樣，用七星燈保護屍體已經完全沒用了，只能儘快找我的魂魄，幾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找了兩天！

第三天天黑下來的時候，黃三姑和柳浴蘭來到了城隍廟。

這兩個野仙倒是一直都沒有走遠，確實如我之前所想，人類和野仙互生情愫，是有違天道的，會遭到天譴。我和柳浴蘭的戀情也是如此，我必須親自到野仙頭目那裏去「拜山」，獲得胡三太爺、胡三太奶和黑媽媽的許可。

黃三姑之前說的「誠意」即是如此。本來我已經買了火車票，準備好了北上，沒想到頭天夜裏就命喪黃泉了。兩個野仙不知道我死了，白等了兩天，這才跑到城隍廟來看看，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我的肉身已經完全不能用了，內臟碎的七零八落，離魂時間又久。饒是黃三姑法力高強，面對着這俱死屍也只能連連搖頭。柳浴蘭眼淚都快哭幹了，和高亮跪在地上求了黃三姑半天。無奈，黃三姑也回天乏術。

我還真是丟給了他們一個難題，只扔下一具屍體，連魂魄都走丟了。幾個人開會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果來。

最後，柳浴蘭站起身來說道：

「都別吵了！我回山去找太爺太奶，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三姑，這段時間就煩勞您老人家，在這裏看着大彪的肉身了。」

黃三姑搖了搖頭：

「沒用的，這肉身已經完了，除非有什麼仙草金丹，否則萬難修復了。恐怕太爺太奶他們……而且太爺太奶正在閉關，這十日之後，肉身徹底壞掉，大羅金仙也難救活了。」

柳浴蘭聽到這裏，眼前一亮，對着黃三姑笑了笑：

「三姑，您儘管放心，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得想辦法把大彪救活。」

或許是受到了柳浴蘭的感染，黃尖眼睛裏也閃出了一絲希望：

「柳家妹子，你……儘力而為吧，我再下去跑一次，給萬鄉長送點兒禮，讓他也幫忙找找大彪的魂魄！別到時候肉身修復了，魂魄卻遲遲找不到！」

說罷站起身就走出了房門。

黃三姑見阻攔不住柳浴蘭，只好點了點頭：

「老太婆有的是時間，花點兒時間幫你看着這屍體吧。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不過浴蘭哪，你……你也別太逞強了，緣分自由天定……」

不等黃三姑說完，柳浴蘭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三姑，我走了，你們幫我好好照顧大彪。」

說罷化作一片紅影，朝北而

去。

柳浴蘭走後，黃尖也沒有來過，只留下了黃三姑每天守着我的屍體。

開始的兩天，高亮每天夜裏都會跑到聽潮附近去尋找我的魂魄。找到了第三天，被附近的住戶投訴，說有個小子天天晚上鬼叫鬼叫地喊「周大彪」。

警察把高亮關了一夜，連夜進行了批評教育，天亮才放出來，自此，這小子就再也不敢去喊了。

一晃兒過了七天，眼看着我到了頭七，幾個人都已經絕了念頭，開始籌劃着怎麼把我的死訊告訴我家裏，然後準備下葬了。

柳浴蘭回來了！

頭七那天，天才剛蒙蒙亮，高亮和徐老道還睡得正熟。只聽一聲巨響，一條大赤練蛇，拖着毛茸茸的狐尾，撞破了窗戶，摔了進來，嘴巴里還叼著一株仙草，看起來是棵人蔘。

高亮一個撲棱就從上鋪跳了下來，還沒等開口，窗戶外黃三姑就躥了進來，說道：

「浴蘭，你怎麼搞成這樣？」

地上的赤練蛇把頭一仰，張口將仙草吐了出來，甩向了黃三姑。黃三姑趕緊伸手接了，只見那株仙草在她手中泛著金色的光芒，這些金色流轉的光芒中還雜揉着一絲絲生機盎然的綠色。

黃三姑臉色一變：

「你！你這丫頭！竟然去偷了黑媽媽的心肝寶貝？！」

赤練蛇點了點頭，虛弱地說了句：

「三姑……能救大彪了么？」

黃三姑低頭看了看赤練蛇，又看了看手中的人蔘，皺起眉頭說道：

「你這是何苦？這個忙……我不能幫，趕緊跟我回去！給黑媽媽賠罪！」

赤練蛇搖了搖頭：

「三姑……求你救救大彪……有什麼事兒，我擔着……」

黃三姑怒道：

「你這孩子，為了個凡人，值嗎？」

赤練蛇堅定地點了點頭：

「值！三姑，我求求您了，救救大彪……你要是不救他，我……我也不活了……」

黃三姑叱道：

「胡說八道！你知道，你這麼干黑媽媽那邊很難交代的！」

赤練蛇說道：

「黑媽媽宅心仁厚，經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仙草雖是她心愛之物……三姑，您快救大彪吧，只要您能救他，黑媽媽怎麼罰我我都願意。」

……

二人爭執了半天，最後黃三姑到底沒有拗過柳浴蘭，只好嘆了口氣：

「浴蘭吶，你真的都想好了？」

柳浴蘭點了點頭。

「好吧，老太婆就陪你擔這個干係！救這小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