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4 半陰人

我看他沒有給我開燈的意思，只好打開手機增加些光亮。還別說，真的每樣貨品上都貼著一個辦公用的貼紙，上面寫着數字。

我一邊兒看一邊問道：

「鍾大爺呢？他去哪裏了？」

「辦事兒去了。」

「哦，你是他外甥。」

「對。」

「看你年齡不大？是不是學生啊？放假來幫忙嗎？」

「嗯。」

這真是索然無味的一番對話，我覺得跟他沒什麼共同語言，低頭把選好的東西攏了攏，幾億印刷的大票子，加上四捆兒黃紙，外帶「金條」「元寶」好幾盒，應該差不多了吧？算了算，這一下買了一百多進去。

「給打個折唄？」

「不行。」

「我這都是老客戶了。」

「不行。」

這個「囧」字臉真是不怎麼招人喜歡，我掏出兩張一百塊往桌上一放：

「現金哈。」

「囧」字臉終於抬起頭：

「找不開，V信，Z付寶都行，不收現金。」

不收現金是什麼鬼？我也是醉了。算了，不橫生枝節，我收起現金，老老實實地V信支付了，走到門口，從那塊門板縫裏鑽了出去。

回頭看了「囧」字臉一眼，邁步又回來了。不為別的，只因這一眼我是開了三界通看的。

坐在桌子後面的

不是個人！

也不是鬼！

也不是妖！

準確的說，我不知道他算是什麼。他身上陰氣很重，卻沒有鬼魂附在他身上，這陰氣是他自己發出來的，而他確實是活生生的……

「還有事嗎？」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還摸不清他的底細，不敢大意，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下一放，伸手悄悄捏了一張五雷符：

「哦哦，沒事，我想起來了，還有幾件東西沒買，再看看。」

「囧」字臉眼皮一耷拉，繼續玩他的遊戲去了，順口應了句：

「哦，選吧。」

我趁他沒抬頭，又用三界通仔細瞧了瞧他，確實是個活人，一個陰氣很重的活人。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我轉頭假裝看着貨架上的貨，用手翻了翻一沓紙鈔，繼續試探著：

「哎呀，上次鍾大爺讓我給他帶點兒東西，我這次給帶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什麼東西？放着行了，回頭我給他。」

我向他走近了幾步，自己感覺心跳有些加快。畢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這……不太方便吧……哦，對了，上次鍾大爺說他電腦壞了，你給修好了？」

說到這裏，我幾步走到了桌子裏面，眼睛轉向了電腦屏幕。

這一看讓我嚇了一跳！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令我驚訝的畫面，居然是《M獸世界》……

一款曾經風靡全球的遊戲，是PC端MMORPG的巔峰之作，我們遊戲研發界教科書式的一款經典。雖然這幾年已經進入衰落期，但是其曾經締造的輝煌是無以倫比的，去年還剛剛拍了同名電影，在影視圈兒憑藉着不老的IP又圈了一波錢。

只是像「囧」字臉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基本上都玩手機遊戲了，還堅持用電腦玩這款遊戲的並不多。

看樣子他正在打副本，沒有開語音，應該是個「眼神」隊。我跑到他後面，他連頭都沒回，正在砍Boss。

這個Boss有點兒厲害，幾下他們就「團滅」了。

「靠！這個副本都能滅？！」

「囧」字臉摔了下滑鼠，罵了一句。

我看有機會搭話，趕緊說了句：

「你們這個隊的治療有點兒水……輸出好像也不怎麼夠。」

可能是說到了他喜歡的內容，這小子話多了起來：

「隨機本，是容易遇到這種廢物的，要不是為了刷隨機橙裝，我才不打這個本呢，一群豬隊友。」

好不容易吸引的這小子多說了兩句，我趕緊繼續說道：

「就是，隨機本里什麼人都有，不過通常也沒這麼水的……唉……」

「囧」字臉在遊戲中罵了幾句，就退出了隊伍，對我說道：

「唉？你也玩M獸啊？怎麼樣，弄到幾件橙裝了？」

「唉，工作太忙，好久沒玩了，上大學的時候還玩的多，老熬夜。我看你裝備那麼好，應該沒少熬夜吧？」

「就是！昨天晚上打了一宿，才剛起來。唉？你哪個區的？」

我可不想跟他討論遊戲的事情，連忙把話題往正事兒上引：

「年輕老熬夜可不行啊，我看你印堂發黑，可能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吧？」

聽我這麼說，他放下了滑鼠，轉過身來看着我。我心裏一陣緊張，捏緊了那張五雷符。

「你看我印堂發黑？你會看啊？」

我心中暗道，到了這個時候，是騾子是馬該拉出來遛遛了，沒什麼藏着掖着的，不行就開干！我還怕你個「囧」字臉不成？

「呃……會一點點，我看你身上陰氣很重！」

說完這句話，我的神經已經完全繃緊了，稍有不對，這張五雷符就得拍在他臉上。

只見「囧」字臉低下頭，嘆了口氣，把頭又轉回電腦那邊：

「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還以為他被揭破了，會頓時齜牙咧嘴衝過來殺我滅口呢，沒想到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這麼一句。這句問話可把我難住了，這得怎麼回答？直接告訴他我腦門上有個第三隻眼？

「呃……其實也不難……」

我聽見「囧」字臉冷笑了一聲：

「嗤！神棍，東西選好了，趕緊走吧。」

被他嗆了一句神棍，我心裏不怎麼爽，但是看着她又排了個隨機本打了起來，我覺得能得到的有用信息可能會很少了。於是假意在袋子裏翻了翻：

「哦，好像不缺啥，我記差了，走了哈。」

「唔……」

「囧」字臉頭也沒抬，專心致志地打着副本。

我倒是如臨大敵，怕他偷襲我，面對着他慢慢倒退到門口，一閃身從拆下的門板縫裏鑽了出去。

看到外面的陽光，我舒了一口氣，雖然沒有和這個「囧」字臉打起來，但是也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以後有時間還得來看看，畢竟我是這裏的「里正助理」。

沒幾步走到了街角，一轉身，迎面碰上了鍾老頭兒，也就是紙紮店的正牌老闆。

鍾老頭兒五十歲上下，留着一把山羊鬍，這在當今社會不太多見。可能是跟他的職業有關，老頭兒平常很喜歡穿唐裝。

今天卻穿的很利索，西裝革履的，看起來喝了酒，臉紅撲撲的，眼神兒也有些迷離，渾身酒氣。

「唉，鍾大爺，你回來啦？我這來光顧你，你沒在家啊。」

鍾老頭兒打了個酒嗝：

「嗝，哦，是你啊，哎呀，我剛去參加了個婚禮。楚鍾離那個臭小子呢？！這敗家孩子是不是又打遊戲了？你用啥？嗝！來來，我給你拿……」

原來鍾老頭兒的外甥叫楚鍾離……這名字取的，對他父母的婚姻不怎麼有利。我把手裏的袋子提起來，晃了晃：

「你說你外甥啊？他幫我弄好了。」

鍾老頭兒點了點頭：

「弄好了就行，有啥需要儘管來找我哈。我外甥那個破孩子，就知道……打遊戲……」

機會難得，既然試探他外甥沒什麼收穫，不如側面問問老鐘頭兒，說不定能有線索。

「呃……鍾大爺，您那個外甥……好像是有點兒問題……」

老頭兒很不上道：

「可不咋地？天天玩遊戲……嗝……黑白顛倒……」

我趕緊壓低了聲音，湊到鍾老頭兒耳邊說道：

「鍾大爺，我不是說這個，您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看您這個外甥，身上冒陰氣，有點兒不對啊……」

鍾老頭兒的臉色一變，退後了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酒勁兒似乎都退下去了一些：

「沒看出來啊，年紀輕輕的挺有道行啊。」

我有個p的道行，就憑着腦門兒上這個眼，還是李和林給我的，但是這會兒得把架勢端起來：

「我沒說錯吧？您老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老頭兒嘆了口氣：

「這事兒你可能也管不了，他體質如此，是個『半陰人『，現在看着沒啥事兒，實際是個短命的……」

「半陰人」？這是個什麼概念，我沒有聽說過。

鍾老頭兒繼續說道：

「你放心吧，他鬧不出什麼事兒的，小的時候找人算過了，他這種一千個人裏面也出不來一個，活不過三十歲的……」